“哼,谁让你挡………挡了我………我们的………道儿………” “这么说,你果然是受人指使。” “…………” “本侯一向远离朝廷,尚且没有同朝中之人结下私仇,”谢湛试探道:“根据昨夜之事,你们向本侯下此毒,指使你们的人是塞外之人,本侯猜得可对?” 不待那人搭话,林海顿时趾高气扬道:“侯爷问你话呢!是还是不是?!” 阴冷的潮湿之气势不可挡地钻入人的骨缝,来势汹汹地侵入人的体内,水流徐徐地浸湿地面,林海冷不丁地打了冷战,见那人迟迟不说话,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人,拢了拢身上的衣襟,冷声道:“你且速速招来!不然免不了皮肉之苦!” “………怎样………”那人望着他们,细密的虚汗布满额头,唇色苍白道:“你们都不………不会放………过我的………” 瞬间,林海下意识看向身旁人,见对方一直没说话,林海停顿片刻,有眼色地说道:“你若如实招来,侯爷如此心善之人,定会放你一马,如若不然,那便是丢入乱葬岗的下场!” “………” “你想清楚,”林海循循善诱道:“若招了,你尚且苟活一命,远离是非之地,过上寻常百姓的日子,如此生活,岂不美哉。” 沉默。 依然是无声的沉默,血腥味愈来愈浓,肆无忌惮地奔向四面八方,充斥着这阴暗的方寸天地,半晌,见犯人压根儿没有松口的意思,林海先是本能地瞥了一眼面前这位谢侯爷的神色,见对方波澜不惊,丝毫没有插手要管的意思,随即林海佯装勃然大怒,威逼利诱道:“犯人宁尘!本狱官好言相劝,你若如实招来,尚还能活命!如若不然,在这监牢里,还没有谁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去,你尚且想清楚!” 无言。 周遭寂静无声,只有阴暗湿冷的环境提醒这里是诏狱,半晌,看着对方宁死不屈的态度,林海俯下身,不知如何是好地轻声问道:“侯爷………您看………” 闻言,谢湛摆了摆手,随即林海应了一声,仰起头神情蔑视地望着眼前浑身是伤的人,只见下一瞬,原本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的谢湛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踱步悠悠走到那人面前,见那人浑身遍体鳞伤,随后走到一旁,拿起眼前火苗浮动、火势正旺的火钳,不疾不徐地折回来,站在那人眼前。 火苗跳动,在火钳上发出‘滋滋’声响,周遭万籁俱寂,林海十指交叉,表情漠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声响,宁尘艰难地抬起头,面露凶光地望着眼前人。 四目相对,谢湛挑了挑眉,神态自若地望着眼前的人,缓缓道:“本侯再问一遍,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刺杀本侯。” “………你休想知………知晓………我………我是不………不会告知………你的………” 望着两人的‘交头接耳’,林海前倾身子,摇晃着脑袋,默默张望着,试图以此来窥得一二。 看他如此忠心耿耿的模样,谢湛抬了抬眉骨,随即压低嗓音,轻声道:“是塞外之人,还是许大人,亦或是………” 视线交汇,只见谢湛前倾身体,俯下身,在他耳畔,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地一字一句道:“大理寺卿梅钰章。” 霎时,后背唰地冒出冷汗,宁尘不敢置信地抬头望他,神情满是不可思议,视线相撞,谢湛后退一步,漫不经心地挑眉望他,登时,一个荒谬却又意外合理的大胆想法涌入脑中,宁尘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会———” “林狱官,”谢湛望着他,吩咐道:“放了他。” “是,啊?”林海怔了怔,望着眼前人的身影,不确定地问道:“侯爷,您方才说的可是放………放了他………” “怎么?”谢湛转过身,忽地勾起唇角,言语带着不可忽视的威压:“还需本侯说第二遍?” “不,不是!”反应过来的林海登时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大声道:“来人!将罪犯宁尘松绑!” 瞬间,整齐的脚步声骤然响起,片刻后,扫了一眼已然被松绑的宁尘,谢湛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去,见状,林海立即迎上来,谄媚道:“侯爷如此心善之人,定会善有善报。” 闻言,谢湛顿住脚步,勾起唇角:“借林大人吉言。” “侯爷,您抬举了,”林海作揖行礼道:“微臣能为侯爷办事,自然是微臣之幸。” “………嗯。” 将人送出司狱,林海再次作揖行礼,行人来来往往,早已等候多时的如风,见到自家侯爷出来,立即上前,神情严肃道:“侯爷,出事了。” “何事?” 看到后面还未走远的狱官,如风凑上前,压低声音,低声地说着昨夜所见,看着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林海瞅了两眼,随即转身往司狱走,待回到监牢,看着迎面走来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宁尘,林海顿住脚步,轻蔑道:“今日是你走运,行如此之事,侯爷还能放过你,还真是命大,你且好自为之!不然………哼!” 街道熙熙攘攘,不少人时不时地拿眼角的余光看向这个方才从诏狱里出来的人,忽略掉身后百姓的指指点点,宁尘走近小巷,扶着墙面,佝偻着身体,艰难地踱步来到先前的聚集点,意料之外的,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劲瘦黑衣,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来,那人似乎有点意外,但随即恢复如常,神色平静地看着明显快步走上来的人,面对面,宁尘艰涩道:“你速去告知大人,谢——” 声音戛然而止,一道血弧划过天际,锋利的刀剑此时沾满鲜红的血液,血迹顺着剑刃‘嘀嘀嗒嗒’地砸向地面,瞳孔放大,宁尘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天空湛蓝,想起在监牢那位谢侯爷的眼神,疑惑瞬间得到释然,原来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死于自己人之手。 未说完的话哽在喉咙,倒映着的天色成为最后的景象。
第23章 尘埃四起,徐徐奔向天际,扫了一眼架在颈侧的软剑,谢湛不避不闪地站在原地,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这张清冷却勾人的面孔,一字一句道:“宣儿,当真要杀本侯?” 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裴宣神情淡漠地望着他,冷声道:“谢侯爷贵人多忘事,裴某昨夜说过,日后,定要取你的项上人头。” “所以,你今日便匆匆前来,只为睚呲必报。” “为何不可?” “你当真………”谢湛顿了顿,攥紧衣袖道:“对本侯无半点情意?” “并无。” 霎时,心如死灰,少顷,谢湛缓缓闭上眼,神色坦然:“本侯说过日后要杀要剐,一切随你。” 话音刚落,剑刃裹挟着疾风骤然袭来,千钧一发之际,谢湛猛地睁开眼,眼疾手快地侧过剑刃,搂住眼前人的细腰,将人禁锢到自己怀里,倒退着来到桌子前,‘嘭’一声,窄腰碰到桌面,发出沉闷声响,电光火石间,谢湛攥住面前人的手腕,欺身而下,登时,胸膛相贴,四目相对,感受着衣襟下强烈的心跳声,裴宣冷声道:“松开。” “不松,”仿佛回到昨夜,裴宣下意识绷紧身体,察觉到他的紧张,谢湛叹了口气,轻声道:“宣儿,当真如此狠心。” “…………” “世人都说,”谢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依我看,这话定是胡言乱语。” “…………” “不然为何本侯如此待你,你还这般薄情寡义。” “………侯爷当真是………”停顿片刻,裴宣撩起眼皮,没有一丝情愫地冷眼望他:“巧舌如簧。” “本侯所言,”谢湛松开桎梏,缓缓退后:“句句属实。” 刹那,周遭万籁俱寂,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粘稠的血液浸湿袍子,染红泛着冷光的软剑,嗅着刺鼻的血腥味,裴宣握紧剑柄,微微俯身,抬起眼睑,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道:“谢侯爷,既然木已成舟,就要做好清算的代价。” 闻言,谢湛挂了挑眉,忽地弯起唇角,知晓他说的既是昨夜之事,又是私自将他拉入局中一事,四目相对,顾不得身上的伤,谢湛猛地抬起手,按住他的后颈,结结实实地接了个带有血腥气味的吻,唇舌纠缠、呼吸错乱,待面前的人喘不上气时,谢湛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缓缓退出,大量的空气涌入口鼻,裴宣缓了缓,随即皱眉瞪他,冷声道:“你有病?!” 话音刚落,谢湛便堪称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鼻尖,随后吻了吻那抹红色,额头相抵,低声道:“我就知晓,宣儿心里定有本侯。” “………”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裴宣抽出软剑,淡漠道:“松开。” “………”想起昨夜涂抹的药膏,谢湛下意识问道:“那里可还疼?” 顿时,裴宣脊背一僵,随即大力地一把将人推开,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冷漠道:“侯爷,还是将心思花在自己身上,莫做无用功。” “对你,怎是无用功。” “…………” “近日,你在府上切莫外出,”想起清晨在司狱外如风同自己禀报的事,谢湛收起玩笑之势,正色道:“朝中局势动荡,眼下,都指挥同知魏宁昨夜入京州,想必是要调查裴府一事,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望宣儿近段时间小心行事。” “…………”四目相对,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裴宣撩起眼皮,淡漠道:“在那之前,侯爷还是自己多加小心,以免在朝中局势波及之前,就被人取走项上人头。” 视线相撞,听闻此言,谢湛忽地挑起眉梢,扯出一抹笑,笃定道:“宣儿,你挂心我。” “…………” 知晓他是在警告自己,但谢湛还是忍不住玩笑道:“本侯说过,我心悦你,诚心待你,是本侯的心意,至于鹿死谁手,本侯向来无所畏惧,只是………” 裴宣抬起眼睑,神情冷峻:“如何?” “只是,”谢湛顿了顿,喉结滚动,终究将要说的话哽在喉咙,话锋一转道:“若只一次同你行鱼水之欢,那未免实在太过可惜。” “谢湛!” “在呢。” “你——!” 话被打断,门口传来玄月的声音,裴宣一怔,随即冷眼看他,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房门骤然被人推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顿时,玄月下意识打量眼前的人,见自家将军毫发无伤、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玄月才陡然松了一口气,后退一步,道:“公子,有要事禀报。” “回屋。” 视线掠过眼前的人,缓缓停留在这位谢侯爷身上,玄月清楚地看到面前的谢侯爷,衣襟上沾染大片血迹,想起昨夜之事,脑海中方涌起的念头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抓住,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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