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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小心！”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顾寒舟毫不犹豫地将他挡在了身后，同时一脚踢起古琴，用琴身截住了这只箭。 “这……” 他怔怔地看着那只箭羽。 他认得这只箭，这颜色，这花纹……是黄泉宗！ 顾寒舟为什么会被黄泉宗盯上？他得罪谁了？ 胡乱思索之际，顾寒舟拔出了自己的碧水剑，扭头对他说：“你先走。” 他看着眼前坚毅的背影，有些失神。 顾寒舟见他还在发呆，面露薄怒，“谁叫你来的？快走！” “走不了了……” 黄泉宗出手，怎么可能就一支箭呢？ 他再了解不过了。 更多的飞箭映在了两人的瞳仁里，原本寂静空灵的佛寺幽簧，也变得危机四伏。
第34章 他的江忘川去哪里了呢？ 真身尚未到场，只是这雨一般飞来的毒箭，就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两人一面挥砍躲避乱箭，一面往不远处的竹舍撤去。 柳朝暮的短刃，在这种场面下到底还是有些吃亏，一支箭又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径直指向他的心口。 顾寒舟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搂过他的肩膀，带着他避开，自己的手臂却被那只箭擦了过去。 箭锋割开衣衫，掀起一小块皮肉。柳朝暮看得心惊肉跳。 “顾寒舟！” 黄泉宗的箭都淬了剧毒，就算没扎进去，碰一下也是要命的。 “我没事，快进去。” 他眉毛都没皱一下，一面回身将乱箭挥去，一面拉着柳朝暮就进了竹舍。 两人关上了所有的门窗，暂时安全，但他们都明白，这还只是个开始。 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伤口有些发黑。 他给自己吃了一粒可以抑制毒性蔓延的冰魄丹，试图将箭上的毒压下去。 柳朝暮看着他有些虚弱的样子，心里很清楚，这是下手最好的时机。 可是，他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 脑海里有两个柳朝暮在打架。 一个狞笑着说：“他们都说你是魔教教主，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杀了他！杀了他！让他为了一己私利坏你清誉，让他占你便宜！直接剁了他！” 另一个义愤填膺：“他是为了救你，你怎么能不知好歹，趁人之危！若是这时候杀他，你就是猪狗不如！” 他还未作出决定，竹门就被一股真气顶开，一双人影站在了门口。 那二人均着黄泉宗的神秘黑衣，并戴着标志性的恶鬼獠牙面具，仿若自地狱而来的索命鬼差。 “顾庄主，有人要买你的命，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得罪了！” 由于金属面具的影响，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不过柳朝暮还是听出来了，这是江彼岸的声音。 他险些笑出声来。 顾寒舟得罪的人，是不是有点人傻钱多……连江彼岸这种只知道逞强斗狠的蠢才都雇…… 江彼岸看见他轻蔑的笑，心里极是不快，一马当先，挥起手中的长鞭袭向顾寒舟。 黄泉宗的毒实在是厉害，五脏六腑都传来剧痛，冷汗淅淅沥沥淌下，还好只是擦过，若是扎进皮肉，恐怕现在连命都没了。 钢鞭砸来，顾寒舟忍着痛意，提剑欲挡，不曾想柳朝暮竟先他一步挥开了残月刃，将铁鞭一刀砍飞。 虽然处境甚是狼狈，但是看着那干净修长的背影，惊喜的笑意还是从嘴角蔓延开来。 江彼岸显然也没料到柳朝暮会出手。 柳朝暮当时离开黄泉宗时，跟江忘川口口声声嚷着，要去提那顾寒舟的狗头回来以证清白。 以他对柳朝暮的了解，不至于这么快移情别恋。 虽然他老说这两人恋奸情热，但不过是为了刺激江忘川，他心里认定，柳朝暮是逢场作戏罢了。 鞭子被砍飞，虎口微微发麻，他看着柳朝暮那对顾寒舟全力保护的姿态，惊异地张口：“柳……” 柳朝暮没有给他叫出自己全名的机会，一脚踩住了他的鞭子，残月刃寒光直逼他的喉咙。 鞭子被死死踩着收不回来，他只能暂时松手，侧身去躲刃气。 柳朝暮一刀刺空，正欲追击，一直沉默的另一个黄泉宗杀手却挡在了他面前。 这瞳孔的颜色，这握鞭的手，这熟悉的身姿，化成灰他也认得。 江！忘！川！ 他居然护着江彼岸？！ 他怎么可以护着江彼岸！？ 挥砍过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柳朝暮大脑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低吼：“让开！” 江忘川半分不让，断魂鞭横在胸前，俨然一副要与他恶战的模样。 仿若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他僵立着，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可以原谅江忘川对他出言不逊，他也可以忍受江忘川拒他于千里之外。 可是他怎能，和他兵戎相向呢？ 刚才那些乱箭，也是他射出的吗？ 他看见他了吗？ 他知道他也可能会被毒箭射中吗？ …… 无数的问题在脑海中纷飞，柳朝暮凝望着那张可怕的面具，试图透过那修罗恶鬼的脸谱，找回旧日的那个江忘川。 可是他找不到了。 ——之前种种，不过是职责所在，柳教主不必放在心上。 ——柳朝暮，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离我远点。很烦。 ——顾寒舟碰过的，我不要。 他的江忘川去哪里了呢？ 他失魂落魄，握着刀刃的手剧烈颤抖着。 被护在后面的江彼岸一下就瞄准了机会，捡起自己的鞭子，如毒蛇一般朝柳朝暮咬去。 他实在是太讨厌柳朝暮了。 在柳朝暮出现之前，他在黄泉宗一直是众星捧月。 可是柳朝暮，就像魔鬼一样，吸走了他所有的气运。 宗门里的姑娘们都喜欢他，父亲也夸他根骨奇佳，就连淡漠到极致的江忘川，也被他搞得五迷三道。 他恨死他了。 柳朝暮！你去死吧！
第35章 我只问你一句话 在那布满倒刺的钢鞭劈头盖脸袭来的那一瞬间，柳朝暮悲哀地发现，他居然还期盼着，江忘川会像儿时那样，挡在他的身前。 可是江忘川并没有动。 他怆然地看着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一时都忘了呼吸，满脑子都在想： 那个一直护着他的江忘川去哪了？ 那个陪他默默鼓励他支持他的江忘川又去哪里了呢？ 那个与他共乘一匹骆驼，在满天繁星下信步荒漠的江忘川也不在了吗？ …… 美好的画面四分五裂，无数碎片翻飞着，最后汇聚成眼前那冰冷的面具，以及面具后那双冰寒如天山雪水般的眸子。 电光火石间，竟是顾寒舟…… 一直被他蒙骗的顾寒舟，徒手接住了锋利的钢鞭。 手上鲜血淋漓，但他好似丝毫感觉不到疼，利落地甩掉鞭子，另一手挥起碧水剑，锋锐的剑气挥洒而出，那二人只能撤向两边避其锋芒。 “你先走。” 柳朝暮被推了一把，胸口瞬间多了五个带血的指印。 踉跄了一下，他看着顾寒舟血红的手，终于从破碎的梦境中惊醒了过来。 “我不能走。” 他欺骗他算计他甚至想杀了他。 他却还是救他护他。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江彼岸用钢鞭抽了一把地面，留下一道刺目的鞭痕，他威吓道：“我们的目标是顾寒舟！你若是再多管闲事，连你一起解决！” “呵，黄泉宗的废物太子，也配解决我？” “你！” 江彼岸气急，天赋平平，不像江阔的儿子，一直是他的痛处。 瞟到了一旁的江忘川，他决定也狠狠戳一下柳朝暮的心。 “我自然是不配……那你说，我师兄江忘川配不配？” 这个名字一亮出来，柳朝暮低垂了一双眼。 而顾寒舟则猛地抬起了双眸，杀意涌现。 手指轻轻划过碧水剑的剑身，他冷笑了一声，“何必多言？来战！” 话是对江彼岸说的，剑剑却都直逼那个一直沉默的黄泉宗第一高手，仿若对方是不共戴天的仇家，他要与他不死不休。 柳朝暮不解，他何来如此大的火气，当下形势，他身负剧毒，先逃了便是，他可以挡住这两个人。但见他气势如虹，还是配合他，将蠢蠢欲动的江彼岸逼至一旁。 而顾寒舟看他还是避战于江忘川，心内躁意更甚。 虽然身中剧毒，手上还有伤，但他的剑疾如雷电，饱含杀气。 他如此凌厉的杀招，江忘川却完全没有与其鏖战的意思，只一味防守，并对江彼岸说：“走。” 江彼岸不解，他看顾寒舟虽然招式迫人，但已是强弩之末。 柳朝暮就算想插手，在他们二人合围下，恐怕也难以护这位顾庄主周全。 “中计了，走。” “什么？！” 江忘川不欲再作解释，投了数枚锋利暗器暂且挡住那二人攻势，拉起江彼岸，踹开一边的窗户就跳了出去。 飞针在耳边惊起细碎的风声，柳朝暮看着他们紧握的手，如行尸走肉般跟着顾寒舟追了出去。 而赵灵烟和藏瑛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 原来，早在几天前，顾寒舟就发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能入他碧落山庄如入无人之地还寻不见踪迹，放眼江湖大概也只有黄泉宗的高手能做到了。 对方躲在暗处，迟迟不动，他想着可能是碧落山庄不好下手…… 他不想费心周旋，索性送他们一个机会——自己走出山庄，来一个诱敌深入，并嘱咐母亲和藏瑛带人在暗处埋伏。 可是他没想到，半路闯来一个柳朝暮。 他也没想到，这个江忘川竟如此警觉，提前脱身了。 黄泉宗的杀手一个个都宛如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他身上还染了毒，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踩着竹节消失在视野里。 居然给跑了。白费一场筹谋了。 他将剑扎入脚下泥土，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藏瑛急忙带人去追，赵灵烟扶住了他。 “寒舟，你怎么样？” “我……” 还未开口让母亲宽心，旁边一个人影掠过，他定睛一看，竟是柳朝暮。 “你做什么去？！” “替你去抢解药！” 抢解药是假，会老情人才是真吧…… 气血一阵翻涌，冰魄丹的作用好像不怎么明显了毒素蔓延，他呕出一口血来，强撑着唤道： “喂！回来！不用你去！” 柳朝暮早已踏竹远去，完全听不见了。 旁人也许追不上黄泉宗，但是对他这个从小在黄泉宗长大的人来说，想找到那二人的踪迹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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