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日白清衍出于什么原因给他写的信,只是那信中处处写着是为他着想,所以他们两个还不算撕破脸皮。 “景哥哥到了晟遇之后怎得也不出去看看,是不是因为外面的那些人胡说?” 承桑景轻抿了口茶以后,才不紧不慢的抬眼看了看他,“外面的人胡说什么了?” 白清衍一噎,随即轻咳了声转移了话题,“没什么,不过我母亲前些日子就在念叨着景哥哥了,景哥哥不去看看?” 承桑景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他母亲和白清衍的母亲并不是一母同胞。 他母亲是嫡长女,而白清衍的母亲是庶女,家中只有她们两个孩子,倒也情谊非常,和亲姐妹也没差多少。 当年他父亲落难被他母亲救了之后,二人一见钟情,婚姻也顺理成章。 只是白清衍的母亲也喜欢上了他的父亲,此后和他母亲的关系就越发疏远。 当年他到晟遇做质子时,那人就不待见他,将他叫去家里的时候也是绵中带刺,又何必念叨他。 “我身子不适,可不好将病气渡给姨母,晚些我派人登门拜访的,也算是我的心意。” 白清衍见此也没有强求。 他此次来,本就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想看看那封信对承桑景有什么影响。 当初他就觉得奇怪,那人让他把信送给承桑景,他就觉得无用,承桑景怎么会在意那信上的内容? 现在看来,也果真如此。 目的达到,白清衍也就没有久待。 又闲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承桑景稍稍眯了眯眼,看着人离开的背景,眸色莫测。 只是也没说些什么。 五月初五,晟遇太子季初时登基,举国同庆。 当夜,宫中大摆筵席,一庆新帝登基,二贺新帝生辰。 当今虽然天下三分,只是周边还有许多附属小国,来贺礼的使臣也就不在少数。 夜色登场,宫中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宫廷乐礼,加上一串麻烦的事情过去,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各国使臣开始献礼的时候,承桑景就感觉有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被毒蛇盯上一般,惹人生厌。 南邺的国力排在前面,献礼自然也是排在前面的,早就已经过去了。 如今献礼的是晟遇的附属国家。 按理说,没人在这个时候注意他才对。 承桑景微不可见的敛了敛眉,没去看视线来源于何处。 高台之上的人轻啧了声。 正在献词的人一顿。 季初时轻笑出声,似是不在意自己引起的状况,“既是远道而来,便都是孤的客人,何需这般客套,入座吧。” 那使臣道了谢之后就入座了。 剩下的那些个使臣见此就缩短了祝词环节。 等各国都献完礼以后,季初时随意说了几句,就开始让欣赏歌舞了。 场面不算平静,却也还算和谐。 忽而一道不合时宜的轻笑声响起,吸引了不少的人注意。 那人衣着精致又贵气,是晟遇皇室的人。 季初时的兄弟是不少,关系好的没几个,这种场合想要挑事的,也不会是关系好的。 承桑景淡淡的瞥了一眼,晟遇的大皇子,季凌崎。 季初时是晟遇的三皇子,二皇子早夭,先皇立太子的时候却直接将大皇子越过去了。 至于原因是什么,谁都不清楚。 这些年来,季凌崎和季初时就没有和平相处的时候。 那人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冲他弯眼笑了笑。 承桑景面不改色的收回了目光,算是明白了,这是冲他来的。 那人也没让他失望,扬声轻笑,“我记得承桑大人先前在晟遇做客的时候,弹得一手好琴,还和初时的关系不错,今夜好歹是初时的生辰宴,承桑大人不表示表示?” 他向来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季初时也没有去计较他的不敬之罪。 原本热闹的场合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晟遇的大臣各个观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打个圆场。 自从听说承桑景要来以后,他们就琢磨不透这人倒底是来做什么的,也向来摸不准季初时的脾气,这要是打了圆场,惹了圣怒,可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至于承桑景和新帝的关系好,这谁又说的准呢,他们只知道当年承桑景要回南邺的前一两年,就已经不和新帝说话了。 谁家关系好能好成这样? 况且季凌崎这主意,又何尝不是在扬他们晟遇国威,他们如果争着打自家的人的脸,像什么样子? 剩下的使臣就更不打算说些什么了,国小的插不上话,插上了也没什么分量。 国大一些的,就只有溯宇了,晟遇排在首位,南邺紧随其后,他们两个谈论事情,谁插话能讨得了好? 再者,溯宇的使臣现在还在如临大敌,谁知道承桑景来这里倒底是为了什么,若是晟遇和南邺偷偷结盟,他们溯宇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承桑景轻眯了眯眼,只是不等他说些什么,就有别人将话抢了去。 高台上的人轻声笑了笑,在这安静的场合显得极为突兀。 季初时很快便收了笑意,语气淡淡,“今夜是孤的生辰宴,皇兄也知道,孤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被别人抢了风头,即使承桑是孤的好友也不行,不过难得皇兄有此雅兴,孤来弹奏一曲,诸位以为如何?”
第32章 旧病复发 晟遇大臣的脸色要比刚才难看许多,他们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最先开口的会是季初时。 再者,他开口就开口了,说的那是什么? 一时之间,大臣们把平生能用的说辞全都想了一遍,就想着不管怎样也得把这事给掀过去。 轻笑声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寂静,也将他们还没来得及说的话都堵在了口中。 承桑景笑完以后还慢悠悠地抿了口茶。 高台之上的人弯了弯眼,眸中似有淡光拂过,稍纵即逝,“来人,取孤的琴来。” 大臣:...... 他是不是有病? 好歹是刚登基,他不立威就算了,还有闲心做这种事? 使臣却也没有心思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倒底是何用意。 季初时似是真的偏好琴音,对琴的要求不低,能到他手里的,都是上好的珍品。 琴音清越,出尘绝世。 只是在场的人大多都没心思听。 承桑景听了一耳朵以后,就不想再听了。 他认得这个曲子,是季初时自己写的,也难为他,能将原本的淫词滥调弹成这副样子。 出了这场变故以后,整个宴会的氛围就变得很奇怪。 等终于结束了以后,众人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匆匆离开了。 南邺的使臣也各自回了驿馆。 承桑景和他们不同路,慢悠悠的往府中走,路上的人越走越少,他稍稍垂眸遮住了眸中的思绪,却忽而被人拦下了。 拦他的人他也认得,是早些年就跟在季初时身边的侍卫,月嗜。 “承桑殿下,陛下想请您去个地方。” 承桑景稍稍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请客,你们晟遇的风俗真的是不同寻常。” 月嗜没有接话,他只是来传话的。 承桑景也算知道他的脾气,能说一句就不会再说第二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多说的必要。 绕过人就打算离开了。 对季初时的人不必那般客气。 只是他走出两步没多久就又有人挡住了他的路。 许是来不及换衣服,季初时还穿着宴会上那套,今天场合特殊,他本就穿的极为隆重,衣袍是化不开的血色,身上的玉石又映了些月影,在这夜间显得极为惹眼。 本就偏艳的眉眼不知何时多了几分凌厉郁气,似是浸了毒的花,惹眼又危险,久居高位的人周身又带着些指点天下的不可一世,强势的让人生厌。 承桑景微微敛眉,难得有几分不耐烦。 挡在他前面的人全然没有半点自觉,“我就知他请不来你。” 月嗜:...... 一声不吭的消失在了原地。 “新帝不待在宫中,出来做什么?” 季初时似是听不出人语气的不喜,稍稍抬眼看了一眼四周,“我想你应当不喜欢被我抱回去才对。” 承桑景轻嗤了声,不想理他。 那人似是看出了他的意图,笑意不减,嗓音似是掺了蜜一般,有些纠缠不清的柔意缠绵,无端森然,“承桑,在我的地盘惹恼我,并不会是个明智的举动。” 承桑景没去看他,转而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他既然来了,就避不开季初时。 这是一早就明朗的事情,他只是不想让这个人轻而易举地如意而已。 季初时轻笑出声,迈步跟上了他,“怎么说,我们也有几年未见了,你见故友也这般疏离?” “季初时,我们的关系到底如何,你心里没数?还是你觉得,凭你几句话,还能改了我这个当事人的看法?” 季初时面色不改,“我的看法自然是我自己的,承桑这般深明大义的人,总不该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吧?” 承桑景没有回他,他向来和这人没什么好说的。 季初时似是已经习以为常,没再说些什么,更没有要提晚上发生的事的打算。 当年他强迫承桑景学那些艳俗之曲,又用承桑景父母的信来威胁承桑景,让他登台以供别人取乐的时候,可没有料想过今天,自己会上赶着想要弥补。 明天上朝的时候,那些大臣估计要好一顿唠叨。 只是他现在连邀功都做不到,这件事,只能算作还债。 至于到底有没有还清,他比谁都清楚。 他坐在高台闲弹一曲,和这人当年别威胁上台表演,怎么算都是不一样的。 当年那些加到承桑景身上的奚落侮辱,轻视调笑,落不到他身上。 承桑景还没有做出多远就被人拦下了,回皇宫也就没有用多少时间。 季初时原本跟在人身后,到了皇宫以后就迈步越到了人的前面。 七拐八拐的将人带到了一个没人的院子。 那院子似是闲置了许久,只是应该有人打扫过了,并不显得脏乱,相反,从各种稀奇的摆设来看,这院子是有人下过一番功夫的。 承桑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他先前没少在晟遇皇宫待着,却不记得有这个院子。 季初时也没有要介绍的打算,他原本是打算将承桑景曾经住过的地方拆了重建的,只是即使是旧址,想来也会引得承桑景不快,索性就直接换了个地方。 慢悠悠的将烛火点燃以后,季初时才抬眸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人,“你在看些什么?” 承桑景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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