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对承桑景说的,言语嫣却没有去看他,她顿下身,看着地上无声无息的死尸,却又不是真的在看,眸中思绪复杂,看不起来源,也看不清归处。 都是她无能,先皇因她饮下了毒酒,她便想着,总得护一护承桑景。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兄长。 可现实就是,她什么都做不了,谁都救不了,也谁都留不住。 承桑景睁开了眼,“我现在的处境可算不得差,毕竟娘娘没有准备杀我,等回了京,我便会少许多麻烦事。” 言语嫣没应声。 她知道承桑景说的是什么,因为她没事,所以她父亲没办法把乱臣的罪名压到承桑景头上,反而因为她还活着,可以定实了她父亲作乱的事实。 杀太后的事情承桑景没做,处理她父亲,可算不会有什么大不敬的罪名,也要容易许多。 “若我真的有意害你,你是不是也会杀了我?” 承桑景轻笑,“先皇喝的那杯毒酒,是替的娘娘吧?” 言语嫣回头看他,却只是笑了笑,眸中掺杂的苦涩与挣扎,比血腥气都要列上了几分,“你早就知道?”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先皇死之前,见过承桑景。 那个傻子会说些什么,她又怎么会猜不到? “先皇知道你的苦处,你不懂权谋算计,他便时时多想几分,想着护你安然,死之前也不忘留个遗旨,让我留你一条命。” 他说完顿了一下,“只要臣有命一天,娘娘就永远是南邺的太后。” 承桑景说完就闭上了嘴。 他没说完的话,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先皇的遗旨,承桑景也只是挑自己想看的看看。 若今日是她和她父亲串通,对承桑景下的毒手,这个人会杀了她。 倒也不值得稀奇,她处在深宫,自以为是的想着为他做些什么,却忘了这个人是吃了多少苦头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可造成这一切的,是她的父亲。 他们又怎么能和平相处呢? 二人谁都没了说话的心思,四周皆静,偶尔会有些虫鸣。 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了些别的动静。 承桑景抬了抬眼,看着立在眼前的人,“你们千夜阁,是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气氛诡异,好像是危险的,又好像打不起来。 言语嫣一时分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认不认识? 云谨悠抿了抿唇,瞥了一眼承桑景的肩头,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不等言语嫣出声询问些什么,消失的人就又回来了。 将一些红不红,绿不绿的草药扔到了承桑景怀里,“你的命,我还会来取的。” 承桑景抬了抬眼,“慢走不送。” 识人辨人,对他来说不算难事,所以从第一次见到这个所谓的杀手之后,他就知道,这个人,做不出卑劣的事来。 所以不会趁人之危,也会赢的正大光明。 对他这个病秧子来说,真的是有利。 云谨悠没回,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言语嫣沉默了一瞬,没有多问。 看了看承桑景的脸色,微敛了敛眉,只是她身上也没有带疗伤的药,那些草药她也不怎么懂。 承桑景应该是认得的吧,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要动的意思。 言语嫣又看了看人,才发现承桑景好像睡着了。 是失血过多还是旧病复发? 不等她做些什么,天气就突然变了,狂风袭来,让夜色也多了几分瘆人。 言语嫣微微敛眉,想带着承桑景换个地方,下一瞬人就直接失去了意识,消失在了原地。 地上的死尸被风刃碾成了碎末。 承桑景似是被异动吵醒了,慢慢的睁开了眼。 却被人一把抱到了怀里。 慕非鱼不知道自己只是回容瀛族处理了点事情,回来以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23章 大人会是我的命 古寺隔世,肃穆朦胧,如今却只有冲天的血气。 “承桑景,你的运筹帷幄,就只是为了让自己落入险境?” 厉声的指责掩不住内心的不安和悔意。 突生的慌乱一时乱了人的心绪。 怀里的人反应却比平日里慢了不少,听见他说话也只是抬眸静静地看了他几眼,“慕非鱼?” 水澈的眸子少了些许光影,蒙了层迷雾。 慕非鱼微微敛眉,这才想起来,怀里的人的温度好像是比平常高了一些。 不等他抬手探一探承桑景的温度。 怀里的人就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旁上。 慕非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承桑景轻笑,一时分不清是清醒着的还是迷糊着的,只觉得这人身上的温度难得令人贪恋,索性也不去想那么多了,“慕非鱼,既然选择了回来爱我,就干干净净的爱我,只爱我。” 许是因着身子不舒服的原因,他说话比平日里慢上了几分,却好似多了几分认真的意味。 风声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声音压住,慕非鱼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心下悸动,万千思绪纷乱,一时理不清楚,却似是有缕火苗落在心上,片刻的功夫就以燎原之势席卷了全身。 刚才纷乱的思绪瞬间又消失无踪,静的可以听的到自己的心声,他哑声轻笑,“大人会是我的命。” 纪尘带着一众人赶到的时候,承桑景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人还在昏睡。 他垂头向慕非鱼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慕非鱼没应,按照这个时间来看,若是他没来,纪尘也能将人带回去。 “我先带他回去了。” 纪尘没有拦,也没有立即离开。 等慕非鱼没了踪迹以后,他才看着四周的乱象微敛了敛眉,“打扫干净。” 世人不知,这看似一无是处的绝境,在石壁之后,是承桑景的父母长眠的地方。 也是承桑景今晚不管能不能安全度过,都要来一次的地方。 若是安全度过,他就来报个平安,若是败了,也刚好做个长眠之所。 好在今夜总算是过去了。 以后的事情,在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 承桑景的高烧反复了几次,等他终于好些了,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肩膀上的伤也在渐渐好转。 灵力虽然能帮忙缓解一些,却不能让其直接痊愈。 宁淮将人关在了房间内,不准他外出。 却也没有拦多久。 承桑景受伤和病重的消息在他还没醒的时候就已然传到了京城。 不少太医被派到了广安寺,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命不久矣。 京中依旧太平,却莫名压抑,似是山雨欲来一般,令人烦躁。 自那夜以后,广安寺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没什么危险,宁淮见拦不住,也就没再执着,看着人将药喝了以后就离开了。 等宁淮走后,慕非鱼才现身将人抱到了怀里,“大人不安心静养,在想些什么?” “算时间。” 他那日中的箭是毒箭,也没有将射箭的人杀了,而是留他回去报信。 他一个病秧子,又中了毒箭,怎么想都活不了几天了。 加上有君夜霖派来的那些太医们作证,他这快死了的消息更是真了几分。 言家也屡次派人来查,探得的消息和他们听到的也差不多。 又加上言语嫣回信说了些什么。 言家也从怀疑渐渐相信了,相信过不了几天,他就真的没命了。 京中议论四起,却也算太平。 只是君夜霖留在京城,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 向来势大的家族,丝毫没有收敛的自觉,做的恶事也少有遮掩,查起来倒算不得是难事。 他没遇到慕非鱼之前,这些事情也都是要做的,有了这个人,也不影响他以后要做的事。 处理完言家,下一步,好像该回晟遇看看了。 还不等慕非鱼问些什么,怀里的人就倚着他睡了。 脑袋顶的耳朵不自觉的动了动,慕非鱼却也没说些什么,他拿这个人,半点办法都没有。 给他传话的人在那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慕非鱼的回答,犹豫了半天,“您听的到吗?” 慕非鱼没开口,直接传音应了声。 容瀛族有独特的联系方式,即使不在一个地方,彼此之间也能相互联系。 现在联系他的是跟了他许多年的手下,这个时候联系他,估计是为了催他回去的。 听见慕非鱼的回答,溯听这才放下心来,“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慕非鱼轻敛了敛眉,“我自有分寸。” 溯听:...... 他的分寸在哪里? 只是慕非鱼不打算回来,他再怎么叫也都没什么用,索性就放弃了。 紧接着十几天就联系不上人了。 溯听:...... 这就是所谓的分寸? 要在广安寺待着的时间还没够,承桑景却提前一两天回了次京城。 蓝昀柒的生辰宴,自然办的奢侈,参加的人也向来不少。 今年又刚好是个整数,便比往日还要热闹了几分。 承桑景到的时候,夜色才染了半边的天。 因着他的身子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慕非鱼就回容瀛族处理事情了。 立在门口的人见到他以后,连忙恭敬的迎了上来。 承桑景偏头,纪尘就将备的礼递给了迎来的人。 那人笑呵呵的接下,“公子一早就在等着大人了。” 承桑景淡淡的看了看,“我今日与你们家主有事要商量。” 那人一愣,“这个......” 好在也没让他为难些什么,就有人出现在了他身后,“这是我的客人,你大可原话告诉染儿。” 那人连忙应了声是。 蓝臣鹤吩咐完才朝承桑景行了个礼,“丞相大人,许久未见了。” 承桑景稍稍低了低头,算是回了个礼。 蓝臣鹤侧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这边请。” 二人一路到了蓝臣鹤的书房。 蓝臣鹤请人坐下以后,也不忘吩咐外面的人去备茶。 “蓝家主不必费心了,我待不了多久。” 蓝臣鹤这才作罢,“大人这次来,是想买些什么?” 权倾朝野的丞相,也不是差钱的主。 “墨淬。” 蓝臣鹤轻咳,“大人,这个我这里从来没有卖过。” “那换成墨淬的购买人名单。” 蓝臣鹤没说什么,转身从书架上翻出了本书,又从书中翻出了张纸,“大人是要这个吧?” 承桑景接过来以后看都没看,就说了句多谢了,然后将手中的纸递给了纪尘。 纪尘将那张纸接了过来,买这个名单的钱承桑景早就已经付过了。 等人走后,蓝臣鹤才轻叹了口气,饶是他这些年谋财图利,却不想如今有年轻人比他的心思都沉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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