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侍郎是礼部的人,难不成,对医术也颇有研究?” “陛下请恕罪!”蒋月悟连忙跪下,“臣等实在关心陛下,所以才妄自揣测,请陛下责罚!” 元羡摆摆手,并没有因为蒋月悟说的话或是举动而生气,“起来吧,朕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谢陛下。”蒋月悟起了身。 见蒋月悟并不离开,元羡眉头微蹙,“蒋侍郎有话不妨直说,你知道朕的脾性,纵然说错什么,朕也不会责备于你。” 闻言,蒋月悟行了个礼,谨慎小心地问,“陛下,萧大将军监国一事,是您点头了的?” 元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把蒋月悟打量了一番。 这话应该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既然他是元樟的人,那么这个问题,想必定是元樟让他问的。 “是朕点了头的。”元羡回答道。 就算说出实情,又有何意义? 要是透露出实情,难免保证元樟不会造反。 萧庭煦才拿到实权,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元樟有异动,朝中一众大臣难免不会倒戈。 到时候,他们做过的所有努力,岂不白费? “请陛下恕微臣唐突。”蒋月悟跪地磕头。 元羡合上沉重的眼皮,开门见山地问,“你是煜王的人?” “微臣……微臣是北海国子民,是陛下的臣子。” 听到蒋月悟的回答,元羡却笑了笑,“罢了,你下去吧,朕乏得很。” 蒋月悟起身,在出去之前,注意到了元羡嘴角的笑意,却并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元羡并不再在意朝中谁是谁的人。 只不过,以前他还以为,蒋月悟是太子的人。 看来是那时候的自己太笨,没有早早看清局势。 蒋月悟离开后不久,又接连有人来问安。 元羡被吵得头疼,但是也不好不见他们,免得他们还以为,自己另眼相待蒋月悟,唯独见了蒋月悟,却不见他们。 看来,是萧庭煦下令撤掉了他殿外的守卫,所以现在那些大臣们一听到消息,才会接二连三地跑来,像是来看他死没死似的。 又或者,是确认他到底病得重不重,到底能不能理事。 好不容易午膳前后清净了些,他刚想去床上躺着睡个午觉,外面的小太监急匆匆走进来,说大理寺卿张大人求见。 “张涵之?”元羡喃喃道,心想的确是很久没见他了。 之前在华清山庄,倒是见过,但都没来得及说过话。 不过现下,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难道,也是问关于摄政王的事情? 但是张涵之和其他人比起来,可不好糊弄,看来自己得打起精神了。 “让他进来吧。”元羡还是觉得身上没力,遂走到摇椅边躺下。 这摇椅,是前些天他让人做了送来的。 本来是觉得,自己总躺在床上不好,人都躺着懒惰了许多。 不想,这摇椅送来后,他也是这样懒懒地躺着。
第98章 他必须死吗? 张涵之进来后,元羡扫了他一眼,他还像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一双猎鹰似的双眼直勾勾的,似乎能摄人心魂,似乎能将人的心事看穿。 面对他的时候,元羡的心里有些发怵,于是他抿了抿嘴,有些紧张。 “臣参见陛下!”张涵之跪地行礼。 “张大人请起。”元羡抬手示意了一下。 张涵之起身,应道,“谢陛下。” 瞧他似乎并不急着说事,元羡抬手示意他坐。 坐下后,小洛来给张涵之上茶。 “张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元羡没那么多精力拐弯抹角,于是干脆利落地直接问。 不过很显然,张涵之也并不拐弯抹角,开口问道,“陛下可否屏退左右?” 元羡皱眉,直觉没什么好事,可还是对一旁的宫女太监挥了挥手。 屏退左右之后,元羡好奇,“张大人要说什么?” “臣要杀萧庭煦。” 像是有根针落在地面似的,发出的响动弄得元羡并没有听清楚张涵之说了什么,他皱眉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先帝遗令,萧庭煦一旦掌权,臣便要杀他。”张涵之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登基之前,的确有许多人在叫嚷着说要杀萧庭煦。 但是,元羡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安排申子辛前往西北战场刺杀,申子辛失败了。 安排禁军围剿,梁茉香解围了。 如今,大理寺卿反倒是跳出来说要杀萧庭煦了。 萧庭煦当真必须死吗? 如今他的存在,威胁到谁了? 皇位吗? “他必须死吗?”元羡问。 “是。” 元羡躺在摇椅上,望着房梁发起呆来。 他现在唯一能过的,是不是赶紧去提醒萧庭煦,让他千万小心张涵之? 毕竟,元羡无法劝说张涵之放弃这个任务。 因为在这之前,张涵之是绝对效忠于先帝的。 那么先帝遗令,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遵循? “陛下,想让萧庭煦死吗?” “不想。”元羡合上沉重的眼皮,手心里有些冒汗,声音随之微弱几分,“所以,有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张涵之的视线掠过他苍白的脸庞,说道,“若是陛下能劝说萧庭煦退出朝堂,他便能活命。” 闻言,元羡轻轻叹了口气,“那你还是去杀他吧。” 因为他知道,萧庭煦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而且,萧庭煦不会轻易放弃得来不易的权利。 不过话说,萧庭煦能不能打得过张涵之? 自己这么爽快地让张涵之去杀他,万一萧庭煦打不过他怎么办? “陛下,不是在开玩笑?”张涵之竟然迟疑起来,因为元羡实在是说得太轻松爽快了。 元羡眉头微蹙,双目缓缓地睁开了,有气无力道,“朕现在浑身冒冷汗,可没有闲心跟你开玩笑。”说着,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去倒杯茶,但是浑身发抖无力,“劳烦张大人……倒杯茶来……” 张涵之发现他神色不对,自然是不敢懈怠,立刻起身去倒了杯热茶,大步走过去,半蹲下.身,将茶杯送到他毫无血色的嘴边。 元羡扶着茶杯,咕嘟咕嘟整杯灌下,可心口却绞痛得厉害,疼得他的脑袋发晕。 他顺势将额头抵在张涵之的肩上,左手撑在他另一边肩膀,大口大口呼吸着,以此来调整身上的疼痛感。 “陛下,你怎么了?”张涵之被他这一举动吓到,却又不敢擅自将他推开。 元羡浑身疼得说不出话来,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按理来说,还没到毒发的日子。 元羡的呼吸灼热,喷洒在张涵之的颈侧,他居然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慌乱。 浑身无力且十分疼痛的元羡无暇在意这些,他紧紧咬着嘴唇,撑在张涵之肩上的左手紧攥着他的官袍,想以此来保持清醒,使自己恢复些力气。 自知此种情形很是逾矩的张涵之想要把元羡扶回摇椅上躺好,但是元羡紧紧攥着他的官袍,而且他呼吸急促,看样子还是很不舒服。 “张大人……”元羡忍着疼痛出声,气若游丝道,“让朕靠一会儿……朕实在难受得很……” “陛下,可要叫人进来?” “不行……” 要是让人看到他这一副几乎像是要死了的样子,难免他们不会将此事牵连到萧庭煦身上去。 说不定他们会以为,萧庭煦拿到权利后,是想在第一时间杀了他。 所以为了避免此种不必要的误会,暂时不能让人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元羡才觉得稍微缓过来了一些,于是松开他,重新躺回了摇椅上。 张涵之立即起身,脸上的神色恢复平静,耳根却还泛着微红。 “真是不好意思啊张大人……朕这是……吓到你了……”元羡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色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差。 张涵之眼中的凌厉削弱几分,再开口时,眼中带着几分担忧,“陛下,可要叫太医来?” “不用。”元羡捂嘴咳嗽两声,随后说道,“关于你要杀萧庭煦的事情,你要杀便杀吧,朕无权干涉。因为朕,没有信心可以说服萧庭煦,让他放弃他现在得到的权利。至于能不能将他杀死,那便是要看你张大人的本事了。” 话音落了很久,元羡都没听见张涵之接话,他疑惑地抬眼看他,发现他正盯着自己。 “陛下的病情,与萧庭煦有关吗?” “怎么会扯到他身上去?”元羡艰难地起身,打算去倒杯茶。 张涵之看到他步履艰难的样子,不由得伸手去搀扶住他,“萧庭煦才监国,你便病了,怎么会与他无关?况且,这样的传闻在朝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元羡在桌子边坐下,随后伸手预备去倒茶。张涵之抢先他一步,替他倒了杯热茶,随后放在他面前。 “谢谢。”元羡端上茶杯,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朕病了许久,在登基大典上,想必你们都看到了。所以朕的病情,与萧庭煦无关,你莫要妄加揣测。” 张涵之沉默半晌,随后应道,“是。” 不管张涵之信不信,又或者,是朝中有多少人信,这对于元羡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别人来问他的时候,他矢口否认就好。 萧庭煦对他下毒,又或者元樟对他下毒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此事不可闹得沸沸扬扬,以免给萧庭煦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张涵之离开之后,元羡叫了小洛进来,“去文华殿请摄政王来。” 他还是觉得此事该跟萧庭煦说一声,不管有没有必要,都得让萧庭煦知道,得给他提个醒。 “是。”小洛应声,转身离开。 元羡缓了缓,缓了好久,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撑着桌沿起身,慢慢挪着步子去床上躺下了。 躺到床上后,他翻来覆去好久,也等了萧庭煦很久。 好不容易等到小洛回来,她却说,摄政王在忙,说改天再来。 元羡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随后闭上了眼睛。 元羡不清楚他究竟有多忙,也不清楚他究竟在忙什么事,难道忙到连来这儿一趟都没时间吗? 还是说,如今的自己真的受到冷落,他已经对自己没有丝毫在意了? 元羡胡思乱想了很久,后来实在撑不住,睡着了。 —— 过了两天后,元羡觉得身体好些了,于是打算亲自去文华殿找萧庭煦。 这两天,元羡让人去请了他很多次,萧庭煦都说忙,没空来。 他不得不去一趟,因为他想见一见萧庭煦,也的确是很久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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