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永远都不想让祝珩注意到的地方,是他卑贱过往留下的痕迹,燕暮寒一度认为自己会排斥带有标记性的饰物,但当祝珩提出要送他耳饰,当祝珩亲手为他戴上银环,他忽然发现,他并不排斥。 相反,他很喜欢。 燕暮寒在镜子里对上祝珩的目光,抿了抿唇:“喜欢,很喜欢。” 祝珩是特殊的,他愿意让祝珩在他身上留下标记,愿意被祝珩占有。 “喜欢就好,那以后就不要再讨厌这里了。”祝珩抚了抚他的耳垂,看着那点的殷红的朱砂痣被银环锁住,成为不可窥探的秘密。 “……你知道?” 燕暮寒有些错愕,他的耻辱,他的厌恶,他的自卑……他想藏匿起来的一切情绪,似乎祝珩早就洞悉了。 祝珩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挑起垂落的流苏:“这是我的头发,你带在身上,我希望你能像喜欢我一样喜欢自己。” 燕暮寒静了须臾,摇摇头:“不行,你远远胜于我。” 他的意思是:我永远最喜欢你。 偏执的狼崽子并不想改变,借着查案的事情离开了房间。 祝珩心神俱震,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上面似乎还留有温软的触感。 验尸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毒杀,真正的死因是被拧断了喉骨,至于毒,发作的时候人已经毙命了。 这种死法绝不可能是自杀。 燕暮寒眼风一扫,包扎好伤口的官员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是,是下官失职,多谢大将军提点,下官这就将可疑之人带回去审问。” 他说完忙不迭往外跑,燕暮寒微哂:“慢着,说说可疑之人有哪些。” “有老鸨,发现尸体的姑娘,曾出入过现场的人……” 燕暮寒没认真听,等他数完才问道:“有金折穆吗?” “啊?”官员眼神闪躲,“没,没有金公子,金公子当时不在房间里,不可能是凶手。” 燕暮寒冷笑一声,看向仵作:“她是何时被杀害的?” 仵作恭敬道:“一个时辰之内,由于死者身中剧毒,尸身受了一定影响,时间判断不准确。” “听见了吗?”燕暮寒拿着刀拍拍官员的脸,“她也可能是金折穆在房间的时候死的,将金折穆带回官府,严刑拷问。” 与其说是查案,倒不如说是报私仇。 余光中出现了一把折扇,祝珩转过身,幸灾乐祸道:“金公子怕是要有牢狱之灾了。” 金折穆眼神明灭,咬牙切齿道:“小舅舅你只是看戏,不帮外甥吹吹枕边风吗?” “再过几个月吧。” “嗯?” 祝珩看着快步走过来的燕暮寒,含笑道:“等到了清明,小舅舅我帮你多烧点纸钱,让你到了下边也能继续鬼混。”
第45章 真实 金折穆被下了大狱,隔天王廷里就传来了旨意,彻查此案,务必还无辜之人一个公道,言下之意,就是将金折穆摘了出去。 官府顺势放人,燕暮寒知道此事后骂骂咧咧:“拍卖场利益复杂,王上是背后的倚靠,我就知道关不了他多久。” 祝珩揉了揉后颈,随意地披着衣服,等下医师要过来给他施针:“那你还关他作甚,平白给自己招惹些麻烦。” 能让王上下旨,可见金折穆背景强大,恐怕不单单是王上庇护拍卖场的缘故。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燕暮寒理直气壮,“他骗你去青楼,他对你有意思!” 祝珩竖起一根手指:“首先,你这句话是矛盾的,他如果对我有意思,就不会让我去青楼,其次,你是不是还对烧秽那天我给了他什么耿耿于怀?” 燕暮寒不吱声。 祝珩伏在桌上,笑得前仰后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 燕暮寒黑着脸:“我记性好,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 你连七年前的事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记着这事也不奇怪。 祝珩无奈,刚准备告诉他当初给金折穆的是银子,就见燕暮寒“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宣告道:“我迟早会把你给他的东西拿回来!” “不用了吧,那就是——” “别说!”燕暮寒双目炯炯,指骨掐得咔咔作响,“这是一场属于男人之间的战斗,我要自己夺回一切!” 祝珩:“……” - 金折穆被放了之后,命案的事也不了了之了,燕暮寒还想继续追究,但还没出年关,王上就找他商议出征之事,他的精力也都放到了整顿大军上。 此次出征,打着收付番邦的旗号。 这其实挺滑稽的,北域本就是由大大小小的部族联合组成的,在建国之前,也同那些番邦一样,只不过那些邦族并不想收到统一辖制,便没有加入。 北域日益强盛,臣服与否已经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大军出征之日定在初十,比祝珩预计的早很多,他本来想先跟着金折穆去东昭,找到祝子熹,现在不得不重新计划。 临近出发时间,祝珩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 饭桌上,燕暮寒将盛好的汤递过去,看到祝珩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默默吃着碗里的饭,面上浮起一丝忧虑。 他知道祝珩在烦恼什么,他也跟着煎熬了很多天。 “长安。”燕暮寒斟酌着语句,“你去东昭吧。” 祝珩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燕暮寒盯着他碗里没吃几口的菜,努力挤出一丝笑:“此次出征并不凶险,相当于立威,军师不在也无妨,你想去东昭就去吧。” 不找到祝子熹,祝珩不会安心的。 燕暮寒殷切地望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哀求:“只要你还会回来就好,不要一走了之,不要……” 不要丢下我。 “燕暮寒,我们行房吧。” 祝珩一把撂下筷子,拉着愣住的燕暮寒,往房间里走。 房门被大力合上,祝珩推着燕暮寒倒在床上,他眼神很沉,里面蕴着即将爆发的情绪:“如果行房了,能不能让你更信任我一点?” “长安,我不是——” 他被粗暴地吻住,唇上传来一股刺痛感,祝珩强硬地掐着他的脸颊,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将这个吻变得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带着令人心悸的被占有感。 衣带绕在指间,祝珩垂下眸子,恶质道:“我确实准备告诉你,我决定此次不随大军出征,前往东昭,你有什么想法?” 他的唇色很淡,被血染过之后,整个人变得妖冶起来,也充满凌厉的锋芒。 燕暮寒急促地喘息着,眼底情绪复杂,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如果说方才只是气恼,那祝珩现在就是真的生气了,他彻底冷下脸,语调很冰:“燕暮寒,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不说,我以后就不听了。” 他就是这么自私,自己的心意藏在最深处,却要别人掏心掏肺,坦白全部。 没关紧的门被风吹得来回晃动,吱呀吱呀地响,冷风从屋外灌进来,房间里的暖意一扫而空。 祝珩恨得牙痒痒:“我没那么好,我配不上你这么沉重的爱。” 他下了床,去了书房。 楚戎从前几天就开始悄悄跟踪金折穆,今日照例来找祝珩汇报情况:“殿下,打听到了,他初九启程。” 祝珩冷淡地应了声,撑着额角,神色晦暗不明。 他任性了。 燕暮寒没有做错什么,他却在鸡蛋里挑骨头。 祝珩叹了口气。 楚戎头一回见他这般愁苦,似乎在纠结什么似的:“殿下,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祝珩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一件事,如果有一个人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不求回报,你会怎么样?” 楚戎冷漠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祝珩噎住,仔细想想这话又没问题:“若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一种东西,但又不强硬要求我给,只是一味地对我好,那我该如何自处?” 楚戎思索了下:“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祝珩:“……” 很有道理,但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和祝珩一样烦恼的,还有燕暮寒,他坐在营帐里,破了口子的嘴唇引得启闲光连连惊呼:“军师这么野的吗?” 看不出来,他以为祝珩是那种温温柔柔的人,没想到嘴都能亲破。 燕暮寒烦得很,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启闲光急忙闪开,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将军,这太过了点吧,你想直接送我上西天吗?” 穆尔坎按下咋咋呼呼的启闲光,问道:“将军和军师吵架了?” “没……算是吧。”燕暮寒抓了抓头发,“我惹他生气了。” 启闲光笑得贼兮兮的:“在床上?” 确实是在床上吵的架,燕暮寒下意识要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冷眼瞪过去:“收起你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不许玷污军师。” 启闲光耸耸肩,小声嘀咕:“肯定是在床上。” 天尧冷静问道:“因为什么?” 燕暮寒犹豫了下,还是将一切讲了一遍,语气疑惑:“我做的不对吗?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我没有勉强他必须跟着我,没有把他拴在身边,为什么他还是想离开我?” 他怕祝珩不要他,所以尽可能的退让,甚至于在祝珩面前,他没有丝毫底线。 “我什么都依着他,什么都顺着他,为什么他还是不满意呢?” 启闲光脱口而出:“那他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哗啦”一声,桌上的地图都朝着他扔了过来,燕暮寒满脸阴沉:“别再让我听见你说一句他的坏话。” 启闲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将军你疯了吧,我是在帮你说话啊! 天尧老神在在地问道:“将军,你觉得军师离开之后,会回来找你吗?” 燕暮寒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 天尧颔首:“我换一种问法,将军你相信军师会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燕暮寒攥紧了掌心。 “你不相信。”天尧语气笃定,“将军你不相信军师离开后会回来找你,但我想军师并不至于为这点事动怒,他在意的应该是,你不相信他会喜欢你。” 燕暮寒怔住:“他会喜欢我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天尧长叹一声,“将军,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军师?” 启闲光倒吸一口凉气:“疯了吧,将军怎么可能会——” “是。”燕暮寒很清楚这一点。 “将军?”启闲光搓了搓耳朵,“将军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说不是对吧?” 燕暮寒盯着自己不满伤痕的掌心,喃喃道:“我本来就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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