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韵没有作声。 周婆婆:“他这么大个老板,肯来为您做饭,也是一片真心。” 祁韵:“你也为他讲话?” 周婆婆连忙闭嘴不敢作声了。 她给他梳好发髻,簪上银簪,连忙下去拿冰块去了。 祁韵在妆台前坐着,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夜没睡,脸色憔悴得不像样,眼睛还肿得像核桃,滑稽极了。 这副模样,要是乔鹤年看见,只怕明天就不会来了。 祁韵轻轻嗤笑一声。 他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厨房的门开着,在门口就能看见里头忙碌的身影。 乔鹤年正端着碗,仔仔细细把碗里泡发的燕窝中的细小毛发一点一点挑干净。 祁韵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乔鹤年认真做什么事的时候,总是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也正因如此,他才总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祁韵心里想起了昨夜松年的话。 “你就是爱他那副波澜不惊、万事不在乎的模样,爱他高高在上、玩弄心计的冷淡。” “现在他来讨好你,你心里反而觉得不该这样,是不是?” 是。 他觉得乔鹤年不该在这处小小厨房里洗手作羹汤,他的手应该去搅弄风云、运筹帷幄,那才是乔鹤年。 他恨乔鹤年那样辜负自己、恨他一次次在自己和生意中选择生意。 但他也无法看着乔鹤年颓废、堕落、改变。 他就是这样傻,宁愿自己受再多苦、再多罪,也不愿意曾经爱过的、现在与他无关的一件惊世佳作,被染上污垢。 他无法承受那种毁灭别人的罪恶感。 祁韵红肿的眼睛又有了些湿意。 这个世道啊,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他善良、心软,就只能一直受欺负、受委屈。 谁叫他天生就是这样呢? 祁韵闭了闭眼睛。 这时,厨房里的乔鹤年总算发现了他,连忙走出来,道:“阿韵,你怎么醒得这么早?我刚刚把燕窝炖上。” 随即,他看见了祁韵红肿的双眼。 “……怎么了?”他走近一步,想伸手来碰。 祁韵想起自己滑稽的模样,连忙偏过了脸。 乔鹤年低声问:“你昨晚上哭了?是因为……是因为我又做错了什么事么?” 祁韵袖中的手握紧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乔鹤年,你以后别再来了。” 乔鹤年蹙起眉头。 祁韵:“你是不是买下了背后那座民居,住在那里?你堂堂乔家的话事人,不该住在这种地方。” 乔鹤年忙道:“阿韵,我……” 祁韵却像听不见:“你的仇家很多,你要养的人也很多,你的命太金贵了,不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乔鹤年蹙眉望着他:“阿韵,这怎么是浪费呢?我身上是有很多责任,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想要妻子、孩子,想要幸福美满的家。” “原先的我,确实太不顾家了,没有经营好我们的家,是我的错。我会改的。” 祁韵摇了摇头:“乔鹤年,也许我话说的难听。但是你这样的人,就只适合独身一人。” 乔鹤年愣住了。 “你年纪轻轻就卓有成就,养着几万张嘴。人的眼界高了,胸怀广阔了,哪还愿意拘于一个小家呢?”祁韵望着他,“有家,就有责任,这责任比起你的事业来说,似乎太小,但这对我和孩子来说,却是全部。”
第155章 纠葛3 乔鹤年连忙说:“阿韵, 我会承担这个责任的,我不会再辜负你了。” 祁韵摇摇头:“乔鹤年,我是说, 我们并不合适。你是个不需要家庭的人,而我把家庭看得太重。” “不,我需要的, 我只是……我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能松懈、不能贪图享乐, 我也是个普通人,我怎么会不想休息、不想玩乐呢?”乔鹤年道, “阿韵,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也很开心么?我们不是也一起经历过那么多波折么?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祁韵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仍然摇摇头:“我不想再试了。我凭什么一定要陪着你呢?” “乔鹤年,在你身上跌的这一次跟头, 我摔得太惨了,如果再有一次,我……”祁韵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不会再有了。” 乔鹤年想去拉他的手,却听祁韵说:“想想一年前, 我还满心欢喜, 以为自己要嫁给心上人了,以为我们会一起组成一个幸福的小家。哪知道短短一年,我的人生就变成了这样。” 乔鹤年的手顿在半空。 祁韵望着面前虚无的空气:“云县是个很闭塞、很落后的小县城, 我的前十几年,都在为嫁人这一件事做准备。所以, 我不顾父母的阻拦选择与你履行婚约的时候,是把后半辈子的宝都押在你身上了。” 他道:“我们那里不像宜州,在云县,坤君一辈子就只嫁一次人的。” 而他就这样把这辈子的唯一一次机会用掉了。 乔鹤年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空气好像停止了流动。 好半天,祁韵才再次开口:“我押错了宝,乔鹤年,我自己也没想到。” 这轻轻的一句话,像重重的一锤,砸在乔鹤年心头。 “我现在没脸回去了。”祁韵继续说,“即便爹爹和娘不在乎这些,可别人会指指点点,甚至我的两个哥哥的婚事都会受影响。” “我只好待在宜州,好在这里大家各有各的活法,我这样的并不算稀奇。”他淡淡地说,“星儿说,宜州的不少郎君日子过得很不错,甚至还再找了情夫。” 乔鹤年听到“情夫”两个字,额头青筋一跳。 “我是没法活得那么潇洒了,我以后大概看见男人都怕了。”祁韵转过头来,看着乔鹤年,“看看,你都把我变成什么样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乔鹤年:“……” 他抬眼望着祁韵。 祁韵的脸色很憔悴,两只眼睛也肿着,可怀孕后肤色变得更加白皙细腻,配着一头乌发和憔悴的神情,只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他不是明艳动人的长相,现在天天穿着的朴素衣裳,反而是最适合他的,即便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一出门还是有不少人看他。 可是他自己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有多么惹人怜爱,乔鹤年从没夸过他漂亮,刚成婚时还拿宜州城里的美人们贬低他、说穷酸,他把这些话一直记到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乡里来的土气村夫。 而现在他还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他更加觉得自己没有人要了,可乔鹤年心里清楚绝不是这样! 他敢肯定,等祁韵在铺子里待久一些,再把孩子生下来,立马就会吸引大把的狂蜂浪蝶。 祁韵在小县城长大,迂腐守旧,单纯善良,宜州这些见惯了各色美人的男人们就是喜欢这一款,他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不行。 他捡到的宝贝,决不能让别人看见,更不能让别人抢走。 什么情夫,阿韵就算找情夫,也只能找他。 乔鹤年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半晌,才说:“阿韵,我很抱歉。” 但我不会放弃的。 我乔鹤年,就是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男人。 祁韵:“你走罢。你有你该过的生活,不要再来找我了。” 乔鹤年顿了顿,道:“没有什么该不该过。我想过怎样的生活,就可以过怎样的生活。” 他盯着祁韵:“我奋斗了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活得恣意么?” 祁韵:“……” “不过,阿韵,我会听你的话。”乔鹤年走近一步,语气温柔,但又无端地令人胆寒,“你觉得我做的饭不好吃,我就只把食材送过来。我会做些我擅长的事。” 祁韵:“……你什么意思?我是说,叫你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我现在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普通日子。” 乔鹤年微微弯腰,盯着他,甚至微 微笑起来:“你想过什么日子都可以,但是日子里没有我,不行。” 祁韵一愣,怒道:“乔鹤年!” 乔鹤年坦然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抛弃我,找别的男人,你做梦都不要想。” 祁韵:“我没说我要找别的男人,我叫你……!!!” 他话音未落,乔鹤年一把将他拉进厨房,甩上屋门,就把他按在了门上,堵住他的嘴唇。 双唇相触的时候,他甚至发出了一声久旱逢甘霖的喟叹。 “阿韵,我真是想你想得要疯了……”他牢牢钳制着祁韵的手臂,疯了一样地顶进他的嘴唇,缠住他的舌头,舔舐他敏感的上颚,像恨不得把祁韵吃进肚子里。 “嘶 ” 舌头上尖锐一痛,乔鹤年不得不松开祁韵,刚刚退后,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 啪 伴随着祁韵的一声怒吼:“乔鹤年,你要不要脸啊!” 乔鹤年的脸被扇得重重偏了过去,可他只是若无其事地转回来。 “我不要脸,我要你回到我身边。”乔鹤年坦然而平静。 “我刚刚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都当耳旁风?!”祁韵崩溃地大喊,“我叫你走,叫你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乔鹤年:“阿韵,以后我会听你的话,你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只除了叫我走。” 祁韵被他气得胸膛急促,颤颤巍巍指着他:“你、你怎么有脸,还跟我说这种话?你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了?!你想要我的命吗?!” 乔鹤年迎着他的指尖:“阿韵,我很抱歉。可是我向你道歉,你不接受,我补偿你,你也不接受。你只要我离开你,可是我不能接受。” 他十分坦然:“阿韵,你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很自私,只会勉强别人,不会勉强自己,除了你,大概也没有人会这么爱我了,所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罢?” 祁韵这辈子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可这些对乔鹤年都没用。 对啊,乔鹤年不是乔松年,他心机深沉又能屈能伸,碰上自己想做成的事,可谓百折不挠,怎么可能随便一骂就被骂跑呢? 祁韵指着乔鹤年,指尖被气得一直颤抖,心里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最后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气晕了过去。 乔鹤年立刻上前一步,接住了晕过去的祁韵,拉开门,将祁韵打横抱起走出去。 “叫大夫!”他朗声吩咐。 赵婆婆神色复杂,打发小豆子出去请乔氏医馆的大夫。 乔鹤年抱着祁韵进了主屋,走进内间,把他放在床上躺好。 周婆婆跟在背后,想帮忙伺候,却发现帮不上忙 乔鹤年很小心地托着祁韵的脑袋,让他枕在软枕上,而后亲自给他脱了鞋,抱着他的腿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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