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点点头:“找到了证据,老太爷大发雷霆,和二老爷断绝父子关系,把二房赶出了家门。” 她叹了一口气:“荣华富贵乃是毒药,人沾上了,就变得不像人了。” 祁韵握着她的手:“母亲不要气坏了身子。还好夫君和二爷都平平安安、化险为夷。” 刘氏的身子一僵,脸色有些惨白。 半 晌,她才点点头,抹去了眼角的泪光:“是啊,还好、还好。还好两个人都……都平平安安。” 祁韵想了想,又说:“怪不得二爷这般性情,您和父亲却从来不管,老夫人也没把他怎么样,看来是念着他儿时受过劫难。” 刘氏顿了顿,点点头:“老大媳妇,松年他有什么顶撞你、欺负你的,也请你多担待。” 祁韵忙说:“从前我不知道这些,现下知道了,定不会同他计较。” 刘氏欣慰地摸摸他的头:“老大媳妇,还好有你。你这样懂事、体贴,近来鹤年精神很好呢。” 祁韵有些腼腆,说:“我本来就配不上夫君的,有幸能嫁给他,当然要尽力做得更好。” 刘氏顿了顿,说:“你别这样想,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不怕你知道,当时我的确对你们的婚约不满过,给鹤年也相看了不少高门公子小姐,要么是嫌弃我们商人之家,要么是娇纵跋扈半点不懂事。” “看来看去,还是你这个早早就定好的,最适合他。”刘氏拍拍他的手,“所以呀,你也不用多想,你配他,就是正正好。” 说完这些,婆媳俩又聊了会儿家常,刘氏精力不济,很快就摆摆手,让祁韵先回去。 不过临走前,她还给祁韵拿了不少吃的用的好东西。大抵是觉得自己和丈夫没能拦住老夫人,让二房回来到大儿子跟前添堵,心里对大儿子十分愧疚,只能拿这些聊作补偿。 祁韵推拒不了,只能带着这些好东西回了翠微苑,心里也十分惆怅。 照刘氏这么说,二房与他们本来就有嫌隙,这次回来肯定是为了争家产,少不得要在家里兴风作浪。 到时候,日子就不像现在这样好过了。 祁韵心中忐忑,这几日连上郑夫子的课都用心了些,想着多学些东西,怎么也能少拖一点夫君的后腿。 郑夫子见他开窍,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一股脑把珠算、做账、打理铺子等等重新教了一遍。 祁韵的课业一下子繁重起来,他一边学着,一边等着乔鹤年回家,可一等大半个月,连中秋都过了,乔鹤年依然没回家。 倒是乔松年,堪堪踩着中秋过后,又来了一趟。 祁韵不去招惹他,这回是他主动登门的,说来给嫂嫂赔礼道歉。 说是赔礼道歉,可他两手空空,半点礼都没备。 祁韵一看到他,就又想起那日被他气晕过去的惨状,可偏偏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陪他在小花厅坐着,摆出点心茶水招待他。 整个翠微苑的下人们如临大敌,把这位爷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生怕他哪根筋不对,又闹出个大事件来。 “嫂嫂这里的东西就是好,比我那破院子强多了。”乔松年捡着桌上的糕点,这个吃半块,那个咬一口,明显是来找事的。 祁韵看着他把桌上的糕点弄得一团糟,忍着脾气,说:“二爷那里的确冷清,要不我给你多挑几个下人过去伺候。” 乔松年摆摆手:“这些拜高踩低的下人,看我不受父母亲疼爱,就人前一副嘴脸,人后另一副嘴脸,我才不要。” 祁韵觉得他不是在骂下人,而是在骂自己拜高踩低。 可他并没有哪里得罪过这位小叔子,第一次见面被他说蠢,第二次见面被他泼一身墨,第三次被他放走了小元宝把自己气得晕过去,自己都没有找他的麻烦、说他的不是呀。 就这样,他还骂自己拜高踩低。
第26章 松年2 祁韵心里都要被他气炸了,勉强忍住,说:“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考虑不周,要是哪里没有照看好二爷,二爷只管提。” 他顿了顿,又拿出嫂嫂的架子,说:“不过,我在家里,也是远近闻名的孝子贤孙,从没有人说我不敬重长辈、不爱护兄弟的。” 乔松年冷冷一哼:“孝子贤孙?” 祁韵有点儿胆怯,强撑着,与他对视。 乔松年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提起这个,我想起来,过几个月是祖母六十大寿。” 他还有脸提祖母大寿,祁韵心想,祖母都被他气晕过去了。 乔松年:“我想到荷塘里折几支最好的荷花,做成干花,插个好看的花瓶送给祖母,嫂嫂觉得如何?” 祁韵哪管得着他送什么,便说:“不错。” 乔松年:“那请嫂嫂同我一块儿到荷塘里看看吧。” 祁韵:“……” 满屋子的下人都不敢作声,连朱婆婆也噤若寒蝉,祁韵只得握紧拳头,答应下来。 他带上了四名小厮、四名丫鬟,再加上朱婆婆,这么多人,不信乔松年还敢把他怎么样。 可到了院里那座大荷塘边,祁韵才发现,这小舟只能坐两个人,再加一个在船尾划桨的,三个人就满满当当了。 他硬着头皮跟着乔松年上船,叫阿福来划船,小船慢悠悠荡到了荷塘中央,离岸边众人越来越远。 祁韵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乔松年靠在船头,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看着他。 明媚的阳光下,祁韵的脸蛋和脖颈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白皙透亮,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大眼睛里难掩担忧,嫣红的嘴唇也抿着。 他要是哭起来,一定很漂亮。 乔松年不由想。 不如让他哭起来好了。 乔松年恶劣地笑了笑,轻柔道:“嫂嫂。” 祁韵谨慎地抬眼看他。 乔松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支荷花:“那支如何?” 祁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那支盛放的荷花亭亭玉立,开在拥挤的碧绿荷叶中,随风摇曳,可怜可爱。 “好看。”他说。 乔松年说:“就摘那支罢。” 阿福将小船慢慢荡过去,乔松年仍懒懒靠着船头,说:“嫂嫂闻闻这荷花香不香?” 祁韵从小住在茶山上,可从没见过这样大的荷塘,也不知道荷花有没有香味。 他看乔松年坐得离自己远得很,想着众目睽睽之下他应当没法把自己怎么样,便有些好奇地扶着船沿,探出半个身子去闻。 可就在这时,他撑着船沿的手臂猛的一酸,像被一股暗劲打中,他一个没撑住,就往荷塘里扑去。 荷花荷叶扑面而来,祁韵尖叫一声,身后划船的阿福吓得大叫:“少夫人!” 他连忙伸手来抓祁韵的裙摆,可仍然晚了一步,祁韵扑通一声迎面栽进了荷塘里,激起了哗啦啦的水花。 岸边的众人见此变故,吓得乱成了一锅粥。 “不好啦!少夫人落水啦!” “快救人!快救人!” 好在朱婆婆人老经事,赶紧吩咐几名会水的小厮跳下塘朝这边游过来。 祁韵狼狈地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被阿福抓住手臂拉过来,扶上了船。 他伏在船边,被阿福拍着背,吐出了几口脏水,而后连忙低头看看自己。 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粘在面颊上,脸上身上还沾了不少塘里的水藻,绿油油的,散发出一股腥味。 爱俏的人最讲究仪容,平日祁韵出个门都要好好打扮,这下当众落水浑身狼狈,被岸边那么多下人看了笑话,以后他这个少夫人还怎么当? 祁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27章 松年3 乔松年就一直好整以暇地靠在船头,面带笑意,看着戏。 祁韵一边大哭,一边指着他:“是你!是你推了我!” 乔松年道:“嫂嫂可不能胡乱攀咬,大家眼睛都看着呢,我何曾碰过你一下?” 他还信口雌黄,祁韵气急了,起身就去打他:“就是你!就是你!你会武功,就欺负我不会武功!你这个坏坯!” 乔松年面上带笑,游刃有余躲着他的手:“嫂嫂,你怎么能打我?我可要到兄长那里告状。” 一听他还要恶人先告状,祁韵心头的火气腾的往脑门冲,理智被怒火一把烧得干干净净,还没想明白呢,手上已经猛地一推。 乔松年被他推下了船。 可他的手抓着祁韵的裙子,将祁韵一块儿带了下去。 哗啦啦 岸边的下人们更乱了。 “不好啦!少夫人和二少爷落水啦!” “快来人!快来人!” 水下,两人挣扎着打了一架,不知道漂出去多远,乔松年游刃有余,等祁韵气竭,便轻轻松松挣开祁韵往上游。 可祁韵不会水,胸腔里的气也即将耗尽,本能地紧紧抱着他。先是抱着腿,然后一下子就蹿上来,抱住他的肩,按着他的头拼命让自己浮上去。 乔松年猝不及防被他柔软的胸脯蹭过鼻尖,整个人都僵了僵。 可祁韵将要溺水,哪管那么多,还在一个劲往上爬,乔松年的鼻尖划过了他的胸口、小腹,被他直接骑在了肩上。 饶是水性极好的乔松年,这一下也差点呛了水。 好在祁韵没有用这个姿势逗留很久,两脚踩住他的肩膀一蹬,总算把头露出了水面,连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可没等他呼吸够呢,脚下忽然一空。 祁韵猝不及防又掉进了水里。 他手忙脚乱地挣扎,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一下子带上了水面。 祁韵连忙呼吸空气,手脚也不挣扎了。 乔松年阴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嫂嫂胆子真大,自己不会水,还敢来推我。” 祁韵张嘴就想呛他,可眼睛一挪看到了自己胸前。 他落了两次水,衣襟早乱了,露出里头嫩黄的肚兜,而乔松年抱着他的大手,正好抓在那肚兜上,包着他的胸脯。 祁韵满脸通红,生怕叫别人看见,连忙去掰他的手:“你松开、松开。” 乔松年轻轻一笑,不仅没有松手,还抓着他揉了揉。 祁韵被吓傻了,一动不敢动。 “在水下呢,没人看见。”乔松年低笑着,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嘴里却说着下流话,“嫂嫂这儿真是又大又软。” 祁韵哪见过他这样不要脸的坏坯,心里直懊悔招惹上他,被他调戏也再不敢顶嘴,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现下他被他摸了身子,就是被他拿住了最大了把柄,要是被夫君知道,他就不活了。 夫君本来就嫌弃他又蠢又笨,要是他和小叔子一起落水,就算知道是小叔子欺负他,肯定也会狠狠骂他一顿。 祁韵咬着嘴唇欲哭无泪,回想起刚刚自己在船上推乔松年,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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