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时玉无所谓:“随你。” “这可是你说的。”李淮垂眸,眼底泛起凉意。 荒唐了半日,二人都乏了,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来到正殿。 茶水点心皆已备好,不见半个人影。 李淮自知又被言时玉唬住,转头瞪了他一眼,迈步来到桌前,左手按在奏折堆上,幽幽道:“都怪你,这些怎么办?” “不多,今夜就能批完,陛下别担心。”言时玉搬来椅子放到旁边,拿开他的手,翻开一本奏折看起来。 “最好是……”李淮喃喃,坐下瞥向那摞奏折,思索着如何开口让言时玉同意让他看奏折。 他看着男人一脸专注,脑中灵光一闪。 言时玉那么“善解人意”,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吧。 李淮起身把点心端过来,一边吃一边无聊地四处看;言时玉让他写的时候,他就放下点心写几个字,言时玉看奏折的时候,他就边吃边玩。 一会儿的功夫,半盘点心都下了肚,他又喝下一杯茶,餍足地趴到桌上。 “这么无聊?” 终于发现了。 李淮慢吞吞地转头,装出困倦的样子,张了张嘴没说一个字反而打了个哈欠。 “还好,我就是闲着没事做。若是看书,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批奏折,不如不看;若是不看书,我吃吃喝喝也挺好,但是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言时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还剩下大半的奏折,深思后说,“你和我一起看,想好写什么就告诉我。” “我哪里知道写什么……”李淮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推脱道:“好麻烦啊。” 言时玉把一半奏折放到他面前,扶他坐直身子,“我教你还嫌麻烦?你早晚要自己处理奏折。” 李淮内心诧异:言时玉竟然打算以后由我自己看奏折? 他不太敢相信,可看言时玉认真的模样,不像是谎话。 “那好吧,我试试看。”李淮点头,将早就看过的奏折又重新看了一遍,提笔前问言时玉:“我想这样写……” 他故意装得什么都不懂,要言时玉详细地讲解。 看着男人几乎倾囊相授,李淮竟有些不忍。 尽管他知道眼前的男人绝非善类,还是愈加痛恨自己的卑鄙。 “云煦?”言时玉轻声唤他。 李淮回过神来:“怎么了?” “想什么呢?”言时玉问。 “我在想……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们是不是该去行宫避暑了。以前他们每到夏天就去,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我就躲在角落里,看着宫门一点点闭合。言时玉,我们早点去行宫吧。”想起过去种种,李淮不免伤感,顺势装出一副可怜样儿,惹言时玉心疼。 “好,我立刻让他们安排,尽快出发。但有一点,去了行宫还是要看奏折、看书,别想偷懒。至于赵岐……病了这么久,就别让他去行宫了,免得把病气传给你。”言时玉提醒道。 李淮点头答应,不知赵岐这些日子究竟在忙什么,是否找到了扳倒言时玉的证据。 三日后,御驾前往行宫,言时玉多加了一倍的侍卫随行,以防不测。 晨间出发,到时已近黄昏。 即使在马车上颠簸了快一日,李淮仍旧精神抖擞,兴致盎然地要言时玉带他到处逛逛。 落日余晖不复正午的炎热,许是有言时玉的吩咐,李淮一路走来都没遇上几个宫人,偌大山水间只有他们两个。 走累了,他坐到湖边的石头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仰起头感受最后一点日光。 “言时玉,今晚我想喝酒。” 言时玉:“好。” 李淮转过头来,目光炯炯,缱绻情丝在其中缠绕;他懒懒地举起双手,掌心向下,“拉我起来。” 这一瞬间,言时玉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爱江山爱美。 但他不会,他两个都要。 他拉起李淮扯进怀里,用力地抱住,微凉的唇蹭了蹭怀中人发红的耳朵,沉沉的嗓音含着汹涌的情绪,“走,回去喝酒。” 半个时辰后,宫人将美酒佳肴送入寝殿中。 李淮端起酒壶斟满一杯,递到言时玉嘴边,“我喂你。” 言时玉眸色一暗,盯着那双媚眼,慢慢喝下杯中的酒。 捏着空酒杯,李淮抿唇一笑,起身跨坐到他腿上,痴恋的目光凝视着他的脸,“听说,这样酒会更好喝。” 言时玉一手扶住他的细腰,一手拿起酒壶往他手中的酒杯倒酒。 很快酒水溢出酒杯,流到白玉似的手上,又流到二人身上,浓郁的酒香缓缓散开。 “你故意弄脏我的手和衣服。”李淮的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低头喝完了杯中酒,扔了酒杯,夺过酒壶。 腰上一紧,他被迫靠近言时玉。 “你要和我算账吗?”男人的手用力一捏,他差点儿叫出声来。 “罚你喝完剩下的酒。”李淮红着脸晃晃还剩大半壶的酒,眼里闪着挑衅的光:“敢不敢?” 言时玉笑而不语,猛地握住他的手腕抬高,仰头含住壶嘴。 这个姿势令他的下颌线更加明显,凌厉的一条线勾勒出绝妙的轮廓;凸出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李淮看得入迷,情不自禁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 喉结停了一瞬又继续滚动,很快大半壶酒见了底,言时玉把酒壶放回桌上,黑眸染上一层朦胧的醉意,脸颊也微微发红。 “满意了?”他的嗓音带了几分醉意,看向李淮的目光十分温柔。 “还没完全满意,你再陪我喝几杯。”李淮含笑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拿来新的一壶酒,半哄半骗又让他喝下半壶。 未免言时玉起疑,他也喝了几杯,装出喝醉的样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假摔在柔软的地毯上。 见李淮摔倒,言时玉赶紧去扶,但他喝得更醉,直接摔到李淮身边。 二人仰面躺在地毯上笑起来。 笑着笑着,李淮的神色冷下来,他枕着胳膊侧躺,看着还在傻笑的言时玉,用醉酒的语气问道:“言时玉,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言时玉停了笑,皱眉似乎在思考。 过了好久,他艰难地坐起来,倚在旁边的柜子上,直勾勾盯着李淮,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是……是我的人。” 李淮想过他会回答是、不是或者不知道等等答案,却没想到会回答这么一句。 “换个问法,你觉得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言时玉愣了愣,越来越大的酒劲儿让他的视线愈加模糊;他揉揉眼睛,确保自己能看清李淮,然后再思考这个新问题。 “我不是好人,我也不要当好人。流芳百世和遗臭万年都是被人挂在嘴上谈论,区别可能就是一个夸赞、一个谩骂。我又不想成仙,要那么多夸赞干什么?”他毫不在意地说道,右手扶住额头,露出那枚玉扳指。 自从那日李淮为他戴上,他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李淮被那玉扳指刺了眼,匆忙移开视线。 他告诉自己——不过是一枚玉扳指。 “你真的不是好人吗?”他坐起来又问,紧紧盯着言时玉的眼睛,想要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 “不是。” 得到了想要的、肯定的答案,李淮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他尝试去厘清纷乱的思绪,奈何思绪错综复杂,如同一团混在一起、不知何处打着死结的线,无从下手。 回神之时,言时玉已经趴在毯子上睡着了。 醉酒之后的睡颜毫无攻击性,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不过是个养尊处优、英俊潇洒的富家少爷,不会看出他满手鲜血、心狠手辣。 李淮花了很大力气把言时玉抬到床上,为他脱了鞋子,把他的脑袋扶到枕头上。 做完这些,他气喘吁吁地坐下,小声嘀咕:“你真的太重了……” 太重的人毫无反应,睡得正香。 他不确定言时玉酒醒之后是否如上次一般不记得所有事,以防万一,他要说些什么降低被怀疑的可能。 李淮轻笑,指尖滑过男人高挺的鼻梁,含情脉脉道:“就算你不是好人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觉到他的触碰,不自在地皱皱眉。 李淮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起身走到门口,命人准备醒酒汤。 领命的人是雯兰。 “除了醒酒汤,再准备些蜜饯。”李淮语气平淡,目光略有深意。 “是。”雯兰恭敬地应声,眼神左右瞟了几下,见无人注意这边,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团,飞快地塞到他手中。 李淮不动声色地把它握在掌心,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低声道:“去吧。” “奴婢告退。”雯兰躬身退出去。 李淮关上寝殿的门,倚在门框上展开纸团。 上次他写信问韩向是否对赵岐有所了解,韩向只回了寥寥几个字——寻仙问药,溺爱嫡子。 “寻仙问药”四个字被圈了起来。 后四个字他知道,可这“寻仙问药”……难道不是追求长寿这么简单? 韩向未作解释,很可能他也不清楚赵岐的真正目的。 李淮若有所思地把纸重新团起来,直接扔进嘴,嚼了嚼咽下去。 “毁尸灭迹”后,他拿起带来的书,坐到毯子上翻看。 烛火摇曳,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明,毫无醉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淮:你醉了 言时玉:我没醉
第22章故意 “云煦?” 低哑的嗓音从床上传来,李淮拿书的手微微一颤,放下书的瞬间调整好表情,起身满脸关切地走过去。 他扶住要坐起来的言时玉,柔声问:“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太医……” “别走,陪我坐会儿。”男人握住他的手搁在腿上,皱眉摇头:“这酒刚喝下去烈,躺了一会儿倒是清醒了。” “好,我陪着你。”李淮红着脸亲了一下他的嘴角,随后依恋地靠在他肩上。 言时玉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云煦的酒量何时这么好了?” “我……没喝几杯酒啊。”李淮的笑容僵住,手指摩挲着男人手上的玉扳指,语气尽量自然。 寝殿静下来,盛夏的夜晚,他与人靠在一起,却如坠冰窟。 每一瞬的寂静化作细小但锋利的冰碴,缓慢地聚集在他身上,寒意无孔不入。 就在冰碴即将把他完全包裹之际,男人侧身按住他的肩膀,带来更刺骨的冰冷。 李淮神色乖顺,双手用力地按在身后的床上,试图抹去掌心的汗。 “这么说来,云煦是故意灌醉我的?”言时玉说话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黑眸却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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