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年轻轻喝了口茶:“村长肯定会跟咱们说这事的。” 陈旭刚刚劈完柴,这会儿满身的热气:“你们知道吗?流水席过后两天,田武就跟他们分家了。” 说起田武,陈家父母很是唏嘘,就没见过谁家的爹娘那么压榨自家的儿子的,那田武整日在外就像是牲口一样,不知疲倦地赚钱,现在都二十了还没成亲,可真是…… “不过听说田武娶了个带孩子的寡妇,一家人离开云溪镇了。” “那这是好事啊!”刘之说,“本朝律法不株连,田武分了家又离开了,那肯定不会受到这事的影响吧。” “你当那王翠花是个泥人性子呢?”陈母才说,“一个儿子没指望了,那不得盼着另一个啊,希望田武走得远远的,别叫她找到了。” 短短三四天的时间,田家就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原先跟他们家走动的人家,如今都对他们避如蛇蝎。 田文在短短几天里,就从天堂跌到了谷底。 他还在想着以后要怎么才能在村子里得到更多的好处,一朝就成了阶下囚。 田柳在昨天,就被他的同窗一抬小轿子从侧门抬回了家中,今天官差就来了家中。 田文不知道这件事怎么暴露得这么快,明明他们说,这事一点隐患都没有。 原来田文在去参加科考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带他去赌坊的同窗王鑫,王鑫家中颇有点家财,所以很多同窗都围在他的身边,田文想着他们也曾经有过一起喝酒的情分,所以也凑了上去。 那王鑫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人,童生的身份也是靠他的家人给他捐来的,他们家在府城也算有点门路,知道了此次的监考官的身份,七拐八拐地跟他们王家沾了点亲。 本朝自从开恩科以来,陛下就十分重视科考,到学院中,所有的学子都颇具文人风骨,自然是不屑作弊一事的,所以本朝从没出现过作弊的先例。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且认为不会有作弊的情况下,王鑫通过主考官,拿到了此次科考的答案,毕竟这只是乡试,主考官的权利大于一切。 田文是在一个睡不着的晚上,发现了王鑫的不对劲,他在王鑫的房间外,听到了王鑫的密谋,并以此要挟王鑫,自己也要的到答案。 于是两人合谋,共享了这份答案,从那时开始,王鑫跟田文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为此,田文答应把田柳嫁给王鑫做小,毕竟他们荣辱一体,互为牵制。 说两个人都是绣花脑袋也不是白说,两个人的答案写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王鑫到底还是知道这件事的干系,所以主观地做错了几题,田文满脑子想的都是要一雪前耻,所以他的答案跟那份答案答得一模一样。 在出完成绩之后,乡试本就已经彻底地封卷结束,却突然有钦差到了原仓府,听闻乡试第一的成绩十分优异,更是惊才绝艳之人,便要开卷查验,监考官虽有阻拦,但毕竟钦差官高一级。 于是尘封的试卷又重新出现在钦差的眼前,钦差大人看完了这完美的答卷,目光锐利,当即就有侍卫拿下了监考官,随后就是摧枯拉朽地查案,三天之后,所有涉案的人员全都被查了出来,官差开始抓人。 村长知道这事以后面色铁青,他以为村里终于出了个读书人,却没想到他却犯了这么大的罪,这是我朝开朝以来,第一起科考舞弊的案件,这田文只怕是活不了了。 “是什么官员啊?查得这么认真?”田遥只觉得自己的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愧是当官的,有那么强的洞察力。” 村长摇了摇头:“只听说是钦差,说是到原仓府寻人,顺带代陛下巡查民情。也有人说题目是这位钦差出的,看到答卷,跟他给出的答案一模一样,所以……” 过了半旬,他们终于知道了这件事的后续。 田文因为科考舞弊,但不是这次舞弊案的主要谋划人,所以能够免去一死,但判了终身□□,田家人从此之后再不许踏上科考这一路。主谋王家,贿赂朝廷官员,藐视我朝法律,王家父子判斩首,王家家财充公,因为我朝不株连,对不知情者,□□三年。 刚刚被抬进王家的田柳,还没享受到王家的富贵,就锒铛下狱。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唏嘘。 这件事情结束以后,王翠花成日都去镇上找田武,在原先田武做工的地方,哭天抢地地指责田武不孝,在被人赶出来以后,开始又哭又笑,竟像是疯了。各中传闻,都是田遥从村里人那里听来的。 这半个月的时间,田遥每天都守在那块菜地里,他看着自己种下去的种子慢慢发芽,看着它们长成了禾苗,茁壮地生长着。 “郁年,你说这能种出什么东西啊?”田遥给苗苗浇完水之后,趴在郁年的肩上。 “我也不清楚,但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吧?”郁年摸了摸他的头发,“小爹的手札,我还是有些看不懂。” 天气渐渐地暖和了起来,厚重的棉衣早已经束之高阁,他们现在都穿着一身春衫,田遥趴在他的身上,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 “对了。”田遥想起来一件事情,“我过几日要去一趟镇上,大概要去半旬。” 郁年愣了愣,从他来槐岭村开始,他跟田遥就没有分开过,田遥突然提出要离开,郁年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你去镇上做什么?” 田遥这才说:“前几日玉生哥不是回来了嘛,他不是在镇上刘员外家当长工嘛,先前因为流民的事情,他们一家人都去了府城,最近问题解决了,不是就回来了,刘员外家要趁着这个时机,翻新一下自己家的宅院。要大量招工,玉生哥就跟刘员外家里说了我,然后刘少爷还记着先前的大雁的事,说我是个哥儿也没事,会把我安排在都是哥儿的院子里住的,去做半个月的工,能有二两银子的入账呢。” 郁年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只是看着自己的腿,承认了自己无能这个事实,但凡他现在能走动,也不会让自己的夫郎去卖苦力。 田遥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郁年在想什么,他绕到郁年的身前,弯下身子:“郁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我们要赶紧赚很多钱,给你治好腿,等你的腿好了,你再心疼我吧。” 话是如此说,郁年还是心中郁结。 “你现在自己能照顾自己了,我也该趁着现在这个时间好好赚钱,已经开春了,很多人家里都已经开始种地了,我不出门,总待在家里我也会不得劲的。” 郁年只是抓住了他的手:“遥哥儿,娘的那个簪子,也能去当铺当一些银钱的。” 田遥赶紧捂住他的嘴:“呸呸呸,那是娘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你怎么能想着把它当掉呢?而且你已经把簪子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你不能打它的主意。” 他知道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卖掉已逝亲人的东西有多难受,他发誓,如果以后能有钱了,他一定要把爹爹的那一张皮子赎回来。 架不住田遥随时的撒娇,在想说别的的时候田遥又堵上了他的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解开了他的衣裳。 这明摆着就是美人计了。 …… “我跟顺婶子说了,每天给你送一下饭。”田遥趴在郁年的胸口上,他的腿根还有些抽搐,声音也还有些颤抖。 “不用,我不会把自己跟灰灰饿死的。”郁年的手顺着他的头发往下,从脖颈摸到腰际,手心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那是上次受伤的留下的疤痕,即使他想了再多的办法,那疤痕也散不了,永远地留在了田遥的身上。 “好吧。”田遥抓着他的头发,“有什么事就让灰灰去村子里找人,它现在在村里混得比你还熟了。” “好。” “你要是想我,也可以来镇上找我的嘛,虽然我可能没什么空闲的时间,但能看到你就很开心。” “好。” 田遥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让郁年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灰灰,好好照顾他菜园子的那几株苗苗,郁年都答应了他。 说着说着,田遥就睡着了。 他明天一早就要去镇上了,郁年今夜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郁年跟灰灰送田遥送到村口,在路边说话的时候,听见了远处宋家的传来的的嘈杂声,有碗破碎的声音,还有拳头入肉的声音,田遥看了一眼郁年,随后调转了方向。 “桥哥?你在家吗?” 出门来的人却不是沈桥,是他的夫君,宋耀,宋耀看到田遥,扯出一个笑:“你这是要出门啊?” “桥哥不在家吗?”田遥朝屋子里张望,却没看到沈桥的人影。 宋耀摇了摇头:“一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田遥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他背后的房门,最后还是推着郁年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宋耀才回到屋里,地上躺着的,正是他们刚刚说到的沈桥。 他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脸上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 “贱人!”
第40章 他们走到去镇上的必经之路,田遥身上背着包袱,灰灰似乎是知道他要离开,一直用嘴扯他的裤腿。 田遥蹲下来,灰灰就凑上去,爪子搭在田遥的肩头上。 “灰灰乖了,在家里陪着爹爹,我会很快回家的。” 灰灰嘤了一声,满是不舍。 郁年坐在轮椅上,看着一人一狗亲亲热热地道别。 过了好一会儿,田遥好像才想起边上还有一个郁年,他撒开摸着灰灰狗头的手,凑到郁年的面前。 这个时候还有些早,原先总是不缺人的路上这会儿很安静,路边的树被微风吹着,摇摇晃晃。 田遥捧着郁年的脸,亲亲热热地从他的额头亲到嘴唇,他的亲法并不带着欲,更多的是亲昵。 他们额头挨着额头,其实都有些不太适应突然就来的分离,尤其是郁年。 这半年来的温馨日子,让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先前的颠沛流离,但这一切都是田遥带给他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田遥有一天会不在他的身边。 不论这会儿停留多久,他还是要离开的。 最后还是田遥狠了狠心,最后在郁年的唇上亲了一口,转身走向来去镇上的路。 直到路上看不到田遥的身影了,郁年才招呼灰灰回家,灰灰跟了田遥一段路程,才想起田遥说的,让它好好照顾爹爹,他才走会郁年的身边。 田遥走了之后,郁年的生活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每天却多了很多时间来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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