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遥的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郁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终于要把那个没有说出口的拒绝说出来了吗? 田遥的声音有些颤抖,感觉背后的伤口这会儿也疼了起来:“郁年,你别说了,我……” 郁年还是第一次打断他说的话:“你先听我说完。” “咱们的亲成得很仓促,你也从来没有对我抱怨过什么,但是,我始终都还欠你一个更加盛大也更加正式的婚礼。” 田遥感受到自己的手心有些凉,他抓着郁年给他的东西看了眼,就认出来这是郁年来的时候,他就带着的东西,郁年一直把它放在枕头下面。 “是我娘亲的发簪。”郁年拉着他的手,“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是你给的,我只剩这一件东西,是我自己的。” 田遥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一直都记得这根簪子,那应该是郁年在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里唯一的慰藉和寄托。 郁年轻轻地碰了碰他的眼睛:“那个时候我确实是动过一些念头,或者是了结自己,或者是同归于尽。” “但娘亲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她一定不想自己的簪子上沾上别的人血,她也肯定不会想这上面沾上我的血。” 田遥知道已故之人留下的东西意味着什么,当时他卖掉爹爹的一张皮子的时候,心头的酸楚也是铭记在心。 “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东西……”田遥看着手心里的银簪,心中百感交集。 郁年抓着他的手,合上他的掌心,那点银光在他的手心里慢慢消失不见,只留下银簪上的一点红在外面,那是银簪上镶的红宝石:“如果按照寻常,这应该是娘亲给你的,也应该给你再贵重一点的礼,但是她不在了,所以由我给你。也很抱歉,我现在也只能给你这点东西。” 田遥豆大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他的交握的手上,他舍不得移开自己的手去擦眼泪,鼻音很重地问:“你是因为我帮你挡了刀,感激我,才跟我说这些的吗?” 他不知道郁年是怎么样才能在那么艰难的处境之下,留下了娘亲的簪子,但中间肯定很多苦难,想到这些田遥的心里就一阵阵的疼。 郁年笑了笑:“不是,是因为喜欢你。” 田遥要的答案,在今天郁年终于给他了,像是泼天的富贵不知道为什么就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有些不太敢相信,睁大着眼睛看着郁年,他的鼻尖上还悬着一滴泪,可怜兮兮的。 “你再说一遍?”田遥拉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只是泪眼模糊,看不真切。 郁年知道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会让他难过又敏感,所以现在只要他问,郁年就回答。 “是因为喜欢你,想好好地跟你过以后的日子。” 过那些田遥设想过的的日子,养几只鸡,在院外种些菜,平日里教田遥写写字,教他射箭,偶尔也可以陪他上上山。 闲适又安逸。 “郁年,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能反悔哦。”田遥吸了吸鼻子,“反正我是当真了。” 郁年有用手帕帮他擦了擦鼻子,在田遥抬起头来的时候,像在那个除夕夜一样,轻轻地啄了啄他的唇。 田遥的眼睛睁得老大,还没反应过来郁年就移开了头:“除夕夜你亲我,我那时候醒着。” 田遥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因为刚刚哭过,这会儿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的,看起来格外地可怜。 郁年说:“那个时候,我顾虑得实在是太多,就像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一样。” “那你又为什么突然想通了?”田遥看着他,又有了刚才的那点想法,“是因为我救了你吗?” “不是。”郁年很快地反驳了他,“我不是因为你救了我,就要以身相许,我说喜欢你,就只是因为喜欢你而已。” “先前是我短见,总是杞人忧天。经过昨晚的事情,我才觉得,世事无常,如果错过了,那才真的是会抱憾终身,所有人都知道你待我好,我如果再不知好歹,我地下的双亲,也会骂我的。” 田遥不知道该怎么样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像是个走在干涸无垠之地的人,突然迎接到了漫天的甘霖,有些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之后就是狂喜。 他似乎忘了自己的背上还有伤,挺直了上半身就去拥抱郁年,最后背上的伤口裂开,疼得他嘶一声,郁年吓了一跳,赶紧揽住他,随后去查看他背上的伤,裂开了一点点,一点血迹沁红了纱布。 “别再乱动了,要是再裂开,很久都好不了了。” 田遥有些食不知味地退回自己的位置,随后又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在床上磨磨蹭蹭,郁年看到了,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田遥的脸又红了,他有些含羞带怯地说:“压得有点不舒服。” 郁年还以为是他的伤口又怎么了,赶紧去看他的背,田遥按住他的手:“不是背上,是前面。” 见郁年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才红着脸说:“压着我那什么了。” 郁年这才反应过来,哥儿的身体跟男人是一样的,只各方面都要精致一些,他有些不置信地看着田遥,不知道话题怎么这么快就从喜欢不喜欢变成了这么不单纯的话题。 郁年的喉结滚了滚,半晌才说:“你的伤没好,等好了再说吧,忍忍就过去了。” 田遥自觉自己在郁年的面前已经没有别的什么好的印象了,他破罐子破摔地说:“我没有想那个。” 郁年知道他是难得地害羞了,于是把话题也转移开了:“村长说,到时候衙门可能会给点什么奖赏,我推辞了,毕竟全村人都帮了忙。” 田遥还在心猿意马,听见郁年的话之后也只是仓促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也不是不想那个,就是等我好了吧,你别耍赖啊。”
第31章 果然如村长所说,县衙那边对槐岭村抓住了作奸犯科的流民表示了高度的赞赏,只是这件事情不宜大张旗鼓,这说起来,到底是官府和朝廷的失职,为了嘉奖,也是封口,县衙给了村长五十两银子,意思是让村长自己找个说辞,得了银子的事只有村长一个人知道,他出了县衙,就跟同行的人说流民的事要烂在肚子里,他们抓到的只是山匪。 毕竟流民传言也只是传言。 村长拿着银票, 第一时间就去了田遥家中,田遥背上的伤太重,这两天都不宜挪动,村长不太方便进他们的卧房,就搬了板凳,在堂屋跟卧房交界的地方跟他说话,郁年也陪着村长坐着。 “五十两?!”田遥震惊,猛地起身,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正好缺五十两给郁年治腿,这五十两就来了? 田遥这会儿有点按捺不住自己,他的心跳得很快,恨不得自己立马就见到那五十两的银票,恨不得明天就让郁年去治腿,此时他的眼睛里全是光亮。 郁年坐在村长的身边,并不如田遥那般开心。 村长还是拿着他的烟袋,重重的吸了一口,呼出来的烟气,袅袅上升,到房顶处消失不见。 郁年这才说:“要是没有村里人及时来帮忙,我跟遥哥儿可能都凶多吉少。” 村长掀了掀眼皮:“话不是这么说的,要是没有你们,那些人的阴谋得逞了,村里也难逃一劫。” 郁年看着自己的腿:“我是这样想的,这五十两,遥哥儿拿一份,剩下那一份就给村里。” 屋里的田遥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郁年要把这五十两分一半出去,但他也没有直接询问,只是皱着眉头,等着郁年接下来的话。 “本来这五十两全给村里也行,但遥哥儿受了伤,我不想让他的伤白受,村里的人当晚对我们也有大恩,所以我想,这五十两其中二十五两我们留下,剩下的二十五两由村长您来处置,分给村里人也好,还是做其他用也好,算是我们对村里人的感谢。” 村长的烟抽完了,这会儿把烟杆拿着,轻轻地敲击着椅子。 “遥哥儿蒙村里人照顾这么久,这下我们能有机会回报,也了却他心中的一点愿望。”郁年沉声说,他看到了房间里的田遥,田遥也是不解地看着他。 “还是听遥哥儿怎么说吧。” 田遥不知道郁年是什么用意,但还是选择相信他:“村长,就按照郁年说的吧,我们只要一半。” 村长这才收起烟杆:“既然你们两个人都这么说,那我……” 郁年打断了村长的话:“村长,我相信这五十两的事情只有您知道吧。” 村长看向郁年,眼神锐利。 “我跟遥哥儿,并不想在别人的目光下活着。” 村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跟村里人说,县衙奖赏了三十两,五两用作遥哥儿的寻医问药的要钱,剩下二十五两归村里。” “多谢村长。” 郁年说完话,村长就站起身来:“银票是五十两的,明日我会去钱庄兑出来。” 说完又看了一眼房间里:“遥哥儿,好好养伤。” 郁年把村长送走,自己回了房间里。 田遥早就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看到郁年进来,他才急忙问道:“郁年,为什么不把那五十两全要了啊!这样就能治你的腿了。” 他很急,眼睛都有些红。 “刚刚怎么不跟村长说?” 田遥撇了撇嘴:“你都那么说了,我不能拆你的台啊。” 郁年操纵轮椅来到田遥的身边,擦去了他额头的汗珠:“第一,确实是像我说的那样,如果没有村里的人们,咱们的确是凶多吉少。” 田遥点了点头:“那也不用把一半都分出去啊。” “遥哥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咱们真的要了那五十两,只怕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田遥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就算这五十两是咱们应得的,但是在别有用心的人心里,就会成为,凭什么我们能有这么多。” 田遥还是不能理解:“可这是我们应得的啊,我还受了伤呢。” “在那些人看来,这也应该有他们的一部分。”郁年很耐心地跟他解释,“咱们只要一半的话,村长会成全咱们的名声,遥哥儿出力最大,但遥哥儿只要了五两银子的医药费,谁不夸一句遥哥儿心善,那些出过力的人,也认为自己有了收获。” “遥哥儿,如果五十两全部都给了咱们,村长若是走漏一点点的风声,咱们就可能在这个村里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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