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郁年又拘着田遥,让他写了两篇大字,田遥整个手掌上都沾了墨水,悄悄地往郁年的衣裳上摸了好几把。 郁年无奈,衣服脏了还是要田遥洗,这么冷的天,田遥又不想烧水,每次洗衣裳手都冻得通红:“这篇写完,我就教你射箭。”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田遥撇嘴,但还是认真地把这一篇写完了。 郁年朝他抬了抬下巴,田遥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兴冲冲地去取了爹爹的弓箭出来。 他现在都还记得郁年在山上射出的那一箭,快准狠。 郁年的手劲因为最近的活动,比原先更大了一些,拉弓拉得毫不费劲,在田遥的目光下,箭羽又是极快地破风而出,直直地钉在他们家院墙的砖缝中。 田遥情不自禁地给他鼓掌,随后凑到郁年的面前:“快教我。” 郁年把弓递给他,田遥学着他的样子,拉开了弓,他的力气很大,拉弦拉出了嘭的一声。 “拉弦要用巧劲。”郁年让他蹲下来一点。 田遥曲着身子,蹲在他面前,他握着田遥的手:“不是要使大劲拉开,拉到一个你舒适的位置,本能地拉开就行。” 感受到郁年在他身后的呼吸声,田遥的背都僵直了,越让他放松,他的身上就越是紧绷:“难道不是力气越大越好吗?” 郁年摇了摇头:“做什么事情,都要处在一个自己舒服的状态里,才会事半功倍,如果你总是紧绷着,才会让你觉得吃力。” 田遥深吸了一口气,学着郁年说的,轻轻拉弓。 “双脚开立,与肩同宽。凝视你的目标,搭箭。” 田遥还是照做,箭羽离弦,却并没有朝着田遥想去的地方去,反而是改了方向,朝着门口去。 就在此时,他们家闭着的门却突然被打开,那支箭直接朝着开门的人的面门而去。 郁年的瞳孔一缩,手边刚好有一块石子,他的手腕一用劲,刚好把那支箭打偏,最后擦着门口那人的脖颈飞了出去,掀起了他的一丝头发。 田遥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箭的箭头许久没有磨过,但田遥的力气很大,要是射到人了,还是免不了会见血受伤。 田遥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先前在庙会上见过的李松。 看着他吓呆了的样子,郁年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嫌弃,不过是一支并没有什么力道的箭,就已经把人吓成了这个样子,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还要田遥反过来保护他? 看来这个人也不是田遥的良配,在知道叶阿么的考量之后,郁年也想过,等到哪日,田遥能有其他选择的时候,他还能帮着把把关。 本以为这个李松,他们两家相熟,看叶阿么的样子对田遥也很满意,帮田遥留意一下也不是不行,只是今日一事,让李松在郁年心里的印象大打折扣。 “遥哥儿,小爹叫我来看看你。”李松顿了一下,“和你的夫君。你们这是在……” 田遥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很热情地接过了那些东西。 看他收下,李松的脸上多了一分喜色,忙说:“这些都是我出去走商的时候带回来的,都是一些地方的特色,咱们这里都买不到的。” 郁年将两个人的交谈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李松也太藏不住自己的心事,有道是喜怒不形于色,到他这里,眼睛眨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田遥看起来也不聪明的样子,就把好骗写在脸上了,这样的两个人以后要是真能在一块了,这房子都有能让人骗走了吧? “太感谢你了,叶阿么怎么没来?” “雪天路滑,我就没让阿爹来。你成亲,我跟阿爹也没给你个伴手礼什么的,就当是庆贺了。”他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像是来庆贺的。 “阿么费心了。”田遥从房间里搬出一个凳子,摆在郁年的身边,“你们聊聊?我去做饭。” 田遥离开之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想开口说一句话,但郁年好歹是主人,怠慢客人也不是待客之道。 李松想起叶阿么说的话,他面对郁年的时候并不像面对田遥那样紧张:“郁兄是哪里人士?看样子不太像是我们西辛府人士?” 郁年回答:“祖籍原仓府,家中遭难,流落到此处,幸得遥哥儿收留。” 李松看了一眼在灶房里的田遥,确保他听不到两人之间的交谈,才正了正神色:“家中小爹爹也算是走商之人,见到郁兄的第一眼,就知道郁兄的来历并不普通。小爹跟凌阿么算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所以很是担心遥哥儿。” 田遥的小爹姓凌,单名一个七字。 郁年只是抬眸看他。 李松的目光迎上来,丝毫不退让:“小爹认为,郁兄和遥哥儿成亲也不过权宜之计,日后郁兄定能有更广阔的天地,届时,郁兄又该如何安置遥哥儿?” 郁年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时他才想起田遥说的,李松也是走商的人,见的世面肯定也多,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确实不让人意外,只是现在的嘴脸,跟初见时大相径庭。 他的眉头皱了皱,如此多变的人,田遥真的能拿捏得住吗? 看来这个李松,是真的不太适合田遥,能配得上他的,必须要是干净纯粹的,他郁年不行,这个李松更不可以。 “这是我跟遥哥儿之间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李松的面色变了变,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田遥出来的脚步声,他也就没再提起这件事。 田遥见他们聊得还算愉快,才放心地回了厨房,李松站起身来:“我去帮遥哥儿。” 他边走边说:“遥哥儿,我给你带的东西里,有南府那边的特产,怕你不会,我来教你做。” 留下郁年跟灰灰一人一狗在原地,郁年朝灰灰使了个眼色,灰灰像是跟他心有灵犀,摇着尾巴就去了灶房里,整个狗身子都挤在田遥跟李松两个人中间。 郁年看着李松的背影,不够高,身形不够壮,完全配不上田遥,况且这会儿他明知田遥是有夫之夫,还急不可耐地凑上去,想来人品也不怎么样。 郁年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叹了口气。 饭桌摆在了堂屋里,怕郁年冷,田遥又多加了一个炭盆。 田遥没给郁年喝酒,自己倒是陪着李松喝了不少,眼看着日落西山,李松才向田遥告辞。 田遥也没留他,毕竟他家连间像样的客房都没有,在郁年的指点下,田遥又准备了些回礼,让李松带回家去:\"跟阿么说,我过几日再上门拜访。\" 李松的面颊有些红,酒其实不太醉人,但李松喝酒上脸,看起来像是喝了很多的样子。 田遥有些纠结,怕他喝多了,天色又暗了,回去的路上有什么不测,他转头看向郁年:“要不我送送他?” 郁年没有说话。 “不用不用,我没有醉,能走回家。”李松赶紧说,“你一个哥儿,回来更危险,我走了。” 田遥想说他可以住在他家,但看到郁年他才想起自己现在一个不是独身的哥儿了,他成家了,再住在别的汉子的家里,这要是传出去了,是会被说闲话的,虽然他不在意,但他得为郁年着想。 思来想去,他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去找了陈旭。 陈旭一家正愁不知道怎么报答郁年和田遥,听说只是送一个朋友回家,立刻就答应了。 看着他们走出村口,田遥才转头回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郁年不是太高兴。
第25章 回到家中,郁年已经帮他洗好了碗,这会儿已经坐到了床上,油灯昏暗,他背着油灯的脸晦暗不明。 明明下午因为教他射箭,两个人的距离已经近了些,但这会儿,田遥又觉得郁年离他好像很远很远了,明明就跟李松吃了一顿饭,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是忍不住的性子,快步走到了床边,想要问个明白:“郁年。” 郁年抬眸看他。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田遥坐在床边,“吃饭的时候不高兴,我去送他你也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郁年一时语塞,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你明明就有,你看李松的眼神就像是他偷了咱们家的东西。”田遥的嘴不自觉地撅起。 郁年自问自己的良好的家教,并不会做出这种让人能够看出情绪的事情,更何况是田遥这么一个不敏感的人,没有理由能够看出来。 “我看得很清楚,你今晚都没有动他送来的东西做的菜,是他冒犯你了吗?” 田遥能想到的,就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李松或许在言辞上对郁年有所冒犯,又尤其是郁年的腿不好,他怕李松大大咧咧的,伤了郁年的自尊心。 “并没有。”郁年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他并不能算做良配。” 田遥有些不理解:“他是不是良配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想嫁给他?” 郁年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脑袋:“胡说什么?” “那你管他是不是良配,你还想给他做个媒不成?”田遥抓住他的手指,看向他的眼睛,田遥的眼睛很亮,看人的时候流露出的清澈,让人很难对他说谎。 “田遥。”郁年坐直了身子,“我只是在想,他会不会是你的良配。” 田遥的手僵在原地:“你说什么?什么叫我的良配。”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有些不理解地看着郁年。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郁年拉住他的手,“咱们平心静气地谈谈。” 田遥现在一点都不能平心静气,他这会儿都快气死了,只是念着自己的力气太大,一巴掌拍到郁年的身上很容易把他拍出内伤他才忍了下来:“你说,我听着!” 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的情绪不好。 “当初我进这个家门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好的吗?”郁年的声音放得很轻,也有些安抚他的意思,“咱们只是有名无实对吗?” 田遥睁大了眼睛,油灯太暗,他的眼眶红得不是太明显:“谁跟你说好了?没人跟你说好。” 郁年看他像小孩子一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看我现在的情况,腿瘸着,身后还有很多人在盯着,那些人不会因为我娶了你就放弃对我的侮辱,现在的宁静也只是暂时的,他们以后一定会再来的。” “那又怎么样?我说了我能护着你的。”田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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