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起来了,还有什么不舒服吗?”郁年的嗓子有些哑,带着很浓的倦意。 田遥赶紧坐起身来摇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了,一点不舒服都没有了,那个词叫什么,生龙活虎的?” 郁年闭着眼睛,想你的确是生龙活虎的。 只是田遥一坐起来,上半身就暴露在空气中,昨夜的炭盆已经燃尽,这会儿空气中都是浓重的寒意,刺激得他的身上立刻浮出一层鸡皮疙瘩。 于是他要重新钻回被窝里,找到自己的中衣,在被子里穿上。 “我身上的衣裳,是我自己脱掉的吗?”田遥背对着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不是,我是我脱的。"郁年闭着眼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田遥:! 他的脸上浮出一层红晕:“你怎么半夜偷偷脱我衣裳啊?” 郁年有些无奈:“你昨夜发了汗,身上的中衣全都汗湿了,不给你脱了换上,今天早上还要难受。” 田遥看着浑身赤条条的自己,小声地说:“那你也没给我穿上啊?” “我倒是想给你穿上。” 郁年翻了个身,不想再跟他交谈。 田遥也自觉理亏,虽然衣裳是郁年给他脱的,但裤子好像真是他自己脱的,难不成就是因为他半夜发热,浴火焚身,所以才会这样的? 剩下的话他也不好再问郁年,只能默默地提上裤子,穿好衣裳,从床的里面跨过郁年的身子,慢悠悠地下了床,有些干巴巴地说到:“那你昨晚肯定没休息好哈,再多睡会儿,反正也没别的事情。” 郁年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药罐里还有药,你再喝一次。" 田遥嘿嘿地笑了一声,端起药罐子去了灶房,等到药温热的时候,一口干了所有的药,那架势,似乎是要跟这碗药势不两立。 屋外的雪又是厚厚的一层,灰灰早就在外面撒欢,雪地上无数个梅花脚印。 田遥身体里的火无处发泄,抄起扫帚开始扫雪,扫帚跟雪地接触发出沙沙声,间或有田遥训斥灰灰的声音,郁年在这些声音的交织下才重新睡着。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天这会儿已经放晴,倒是比昨天下雪的时候更冷,田遥怕他着凉,又给他多加了一件衣裳。 家里没有什么活儿要干,初二本是回门的日子,他也不需要回门,郁年就在今天教他写字。 虽然田遥说过他幼年的时候跟着小爹学习过一段时间,但在郁年看来他学的那些东西也早就还给了小爹,现在更是连捉笔都不太会。 “不是这样的。”郁年再一次伸手去捏他的手,田遥如临大敌,明明就是一支轻飘飘的笔,他却怎么都不得章法,太别扭了。 他抬起眼睛,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郁年:"我能不能不学写字啊,你先前还说要教我射箭的,怎么就光教写字不教射箭呢?" “一件一件的来,你不是说想要学写字吗?”郁年看了一眼他在纸上涂的墨团,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写好一篇字,我就教你射箭。” 喃諷 田遥无奈,只能静下心,但无奈他手中的笔好像有自己的思想,写出来的根本就不能叫字,用郁年的话来说就是,灰灰在雪上踩出来的印子,都比他写的这个字要整齐。 田遥写字,折磨自己也折磨郁年。 好不容易等他写完这张大字,梳好的头发都被扯得乱七八糟,不过总算是有了点收获,至少田遥能认识郁年两个字了,就是遥字太难,他还不太会写。 看着迫不及待地跑开的田遥,郁年摇了摇头。 冬日无事,他们两人在天色还不算暗的时候,就已经上床待着了,饶是田遥这样大大咧咧,在出了今天上午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 具体表现在,他脱衣服的时候背向了郁年。 郁年只是很平静地躺下,并没有别的言语。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一狗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些有些难以言说的尴尬。 田遥吞了口口水,在郁年的身边躺下,有些没话找话:“今天好像还挺冷的啊。” “化雪天是很冷。”郁年回答他,“晚上的药喝了吗?” 田遥往常总喜欢往郁年的身旁靠,今天倒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那一块地方:"喝了,我已经全部好了。" 郁年嗯了一声。 “写字好像是挺难的啊。”田遥抬了抬自己有些发酸的胳膊,他是抗野猪都不喘气的人,捉了一下午的笔竟然会觉得手臂酸疼。 “勤加练习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郁年回答他,“只是你的胳膊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觉得累。” 田遥并不想了解什么写字更省劲儿的方法,他的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你什么时候教我射箭啊?我今天已经写完了一篇大字了。” “你那是大字吗?那叫鬼画符。”郁年想起他写的那篇字,也并不想承认那是自己教他写的,田遥还非得把那篇字放到爹爹的箱子里,跟他爹爹絮叨半天说自己也算是文化人了。 “郁年,你怎么说话呢?” “要正视自己的缺点,然后改正它。” 田遥翻了个身,不想再跟他继续谈论读书写字这个话题,他生怕郁年下一秒就要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写大字。 “昨晚谢谢你给我熬药。” “应该的。” “让你没睡好吧?” “上午已经补了觉,不算难受。” “是哈。” 随后就是一阵寂静,田遥又开始没话找话:“你昨晚起来,没有着凉吧?” “没事,我身体还不错。” 除去那双不能行动的腿,经过田遥这么久的修养,郁年的脸上肉多了很多,手臂也不再像原先那样瘦弱,因为要经常自己上下轮椅,所以他手上的力气会更大一些。 “是还挺不错的,我养你养得挺好的。”田遥笑起来,随后想起了什么,“我还以为你腿伤到了,下半身也就不行了,没想到还挺生龙活虎的。” 田遥的话音落下,屋里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田遥才意识到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在被子里的脸顿时烧得通红,抓着被子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某些不可名状的画面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郁年没理他,只是翻了个身,心想一个词学着用起来还挺快。 田遥又把额头抵在他的背上:“你要睡觉了吗?咱们再聊会儿天呗。” “陪你聊一会儿,明天写两张大字?” 田遥赶紧离他远了些:“不用了,我觉得有点困了,还是先睡觉吧。” 一篇寂静无声中,灰灰也窝在自己的窝里,突然间,灰灰的眼睛睁开,快速地跑出了房间,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剧烈的犬吠。 田遥立刻坐起身来,看着窗外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郁年也抬起上半身,和田遥目光一致,往窗外看去。 田遥刚穿好衣服:“我出去看看。” 他刚走出门,就看见举着火把的陈旭,正在敲他们家的门。 “陈旭哥?你怎么过来了?”田遥赶紧叫住灰灰,灰灰这才收了声。 “遥哥儿,你的夫君是不是会医术?麻烦他上我家一趟吧,小之这会儿见了红,说肚子痛,村里没有大夫,这会儿去镇上也不一定能找到大夫,我怕再晚点小之就有危险了!” 田遥想起郁年昨夜给他熬的药,有些不太确定:“我不知道郁年会不会看孕夫啊,你稍等一下我去问问他吧?” 陈旭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来走去,田遥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郁年已经掌了灯,穿好了衣裳。 “有什么事?” 田遥帮他扣好领口的扣子:“是陈旭哥,说刘之有些不好,听说你会一点医术,你会看孕夫吗?” 郁年给田遥抓的药只是很普通的伤寒药,要让他去看一个有流产风险的孕夫,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只能说我只看过医书,并没有真正地看过孕夫,最好还是请大夫看吧?” 门外的陈旭听见了郁年说的话,他顾不得什么礼仪,走进了房间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郁年的面前:“郁年,我求求你了,你就当是看在遥哥儿的面子上,跟我去看看吧。” 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看到陈旭下跪,田遥只能看向郁年:“要不,咱们先过去看看,要是你没有办法,我再帮着你们送他去医馆?” 郁年点了点头,田遥就直接背着他,又吩咐陈旭推上郁年的轮椅,方便他们如果要去镇上用。 田遥的脚步飞快,背着郁年几乎是没有喘什么气就到了陈旭的家里,而陈旭搬着轮椅,气喘吁吁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郁年到的时候刘之正躺在床上,陈家的爹娘也在房间里焦急地转圈,看到田遥来才像是又了主心骨。 田遥把郁年放下,让他坐到了刘之的身旁,田遥这才看清了刘之的脸,他的面色苍白,眼眶通红:“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郁年沉下心:“是什么时候有症状的?只是腹痛和见红吗?” 这时候陈旭回来了,他连忙说:“下午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就是被我姐撞了一下,后腰抵在了墙上,当时没什么反应,到入夜了开始腹痛,我们才发现见红。” 郁年松了口气,这样的例子他曾经见过,而且记忆很深,于是看向田遥:“遥哥儿,我记得家中还有些党参熟地断续,你回去取来。” 田遥知道这事半刻耽误不得,拔腿就往家里跑。 这时郁年让刘之伸出手,他探了一下脉象,果真如医书上说的一般,较为平稳,看来确实是下午的那一撞倒致了他的见红,只要补气和血就行。 “不必太担心,家中如果有阿胶也能在遥哥儿拿来药材之后一并煎服。” 这时陈家人才总算松了口气,不住地跟郁年道谢。 郁年只是说:“我到底不是大夫,明日天亮路好走了,再去镇上看看,也能放心一些。” “是是是,应当的。”陈旭握住刘之的手,陈家的娘亲已经开始准备好了砂锅,预备着来熬药。 陈旭激动之后才想起什么,他朝郁年说:“今日回门,丈母娘那边送了些补身子的东西,你看看有什么是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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