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倒了,省得折腾,我喝你的” 他笑,停了倒茶的手。 喝罢了茶,我便将人抱在怀里。 “原本也不出来,楚楚夜里来回话,说着说着......就出来了......” 他垂眼一笑:“万幸我还没歇下,不然陛下这一趟,就要扑空了” 我将下巴抵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干净无香的气味,心里忽然酸软起来。 “怎么会呢?大不了就是翻墙进来,往你被窝里一钻,除了冒失些,也没别的不好” 说罢,我便将人抱的更紧了。 窗外有些未散尽的暑气,透过窗棂,隐隐蒸腾在屋中。 “崇然,我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站着没动,身子骨依旧单薄,许久之后,他才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脸。 “何止是你没想到呢......我到如今也觉得......此身犹在幻梦中.......” 我笑了一声,张嘴在他颈子上咬了一口。 “疼不疼?” “疼” “那就不是梦” 这一抱,就抱了许久,可即便抱了许久,我却仍是不足的。 往日在宫中,我不敢明目张胆同他亲近。 哥哥辞世后的那段日子,我过的不知今夕何夕,常常忽略了身旁守候的人。 如今想来,那段时间,他一定在暗处为我操了不少的心,我却如行尸走肉一般,未曾将那些用心看进眼里。 “陛下抱够了没有?” 我摇头,又伸着脑袋去看他脸色。 “你是站累了?那咱们去榻......” 崇然失笑:“案上还有没理顺的卷册,怎么好现在就寝?” 我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果然,书案上满是科考相关的名卷书册。 “这些事怎么是你过手?礼部的人呢?” 他叹息一声,拉着我走到了书案边的凳子上,又按着我的肩头,让我好生落座。 “他们自然是躲不过的,颜若明最近都宿在礼部外堂了,一睁眼就着手办差,直至坐不住了,才扯了被褥略躺一躺,此次科考的人数,是十数年来最多的一次,从礼部到吏部,从太学到翰林院,个个都忙的人仰马翻,我又怎么敢躲闲?” 我拉长了脸,歪着身子趴在书案上,看他泛着青筋的一双手,细细点算过卷册上名目属地,又提笔勾画,留下批注。 “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你就把我放在这里当摆件么......” 崇然仍是笑着,长长的乌墨睫毛,在眼下透出暗影。 “这话叫先皇听见了,怎么都得气吐了血,我点灯熬油为你盛家江山办事,你还嫌我冷落了你?” 我将脸拱到他手边。 “这么晚了,哥哥早歇下了,他听不见的” 崇然摇了摇头,提笔就在我鼻头上画了一道。 “不要闹我,事不多了,这一宗完了就能歇,我也乏的很,你要是闲,就跟我说些话,给我提提神吧” 我眸中一亮,只说。 “好,崇然,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你是怎么从东溪山上下来的?” 他闻言,笔锋一顿,口中轻轻嘶了一声。 “这事儿......别说你好奇了,我也颇觉奇异,我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在宫中了,身边只有陆太医,他只说给我用了什么续命的丹药,旁的,则一概都没有提及” 我眯着眼思索起来,陆太医是宫中的老人了,往日又是替哥哥办事,嘴严也是情理之中。 “续命的丹药......荣寿丸么?” 崇然皱着眉,一边将名卷翻过一页,一边摇了摇头。 “我不通药理,着实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只是先皇最后一次召见我时,曾说过,是楚公公将我从东溪山带下来的” 我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恍然大悟之感。 是了,也只有他了。 功夫高到能一掌震断棺钉,决计不是江湖上的泛泛之辈能做到的。 楚长林的功夫是童子身练就,威力向来无匹。 我当初,怎么就忘了这个人呢?
第46章 ● 他见我愣住不能回神,便在我手上捏了捏。 “怎么了?” 我摇头,轻吁了口气。 “哥哥做事,总是有自己的道理,你此番鬼门关一趟,或许也是哥哥早有安排吧......” 崇然挑眉,似有异思。 “先皇天纵英明不假,可若当真有这扶生立命的法子,为何不先给自身回天呢?” 我垂下眼,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崇然......我只知道你回来了......我很欢喜......很欢喜......” 他嘴角仍含着笑,烛火幽微之间,低眉看向我。 “我亦如是” ...... 子时二刻,崇然手头的事还没忙完,我却磨磨唧唧将人拐带上了榻。 他手中握一杆竹骨的湖笔,整个人斜着身子被我压在榻上,面上满是淡然笑意。 “从前你是亲王,我受了胁迫,还能去御前告一告,如今......却叫我去哪里告?” 我手摸进他衣裳里,温热滑腻的皮肉,一如从前叫人爱不释手。 这热意太熟悉,像是老天独独恩赐给我的一寸怜惜。 他的里衣上,有颗暗镶的珍珠扣子,我张嘴将它含住,用舌头脱开了束缚。 一时间春光乍泄,我只恨不能将眼前这人咬碎进肚,好免去这一世所有的牵肠挂肚。 “你告去吧,明日卯时就去敲登闻鼓,我下个罪己诏就是了” 说罢,掌下的肉身,便在抚摸之间生出热烫。 他低喘起来,指尖也撕扯住了我的后颈,明知故问道。 “......陛下有什么罪?” 面颊相贴那一刻,我垂眸深深吻住这个叫我没了半条命的人。 “夜闯相府,是为罪一,旁碍公务,是为罪二,玷污朝臣,是为罪三” 说话时的吻,断断续续,缠绵悱恻,我知道自己此刻必然是红了眼的。 崇然亦软下身子,伸手解去我腰间的束带。 “陛下要玷污崇然?” 我抚过他鬓角青丝,咬着牙说道。 “要......要日日玷污,夜夜磋磨......不论生离死别......还是今生来世......你都只能是我盛子戎的人......” 他闻言湿了眼角,抬起细白的脖颈,伸舌舔过我耳侧软骨。 “本相依你” 离着卯时,还有些时辰。 这一夜,尚还有欢愉可求。 ...... 翌日天明。 我顶着两个乌黑泛青的眼圈儿坐在龙椅上,看着下列十行的百官群臣。 忽然就明白了。 哥哥从前,为什么少进后宫。 崇然站在古怀明身侧,脸色也有些恹恹的。 昨夜...... 唉......昨夜...... 世人常说片刻小别,便能胜过新婚燕尔。 我同崇然死别一场,自然也没轻饶了彼此。 寅钟初响时,我还咬着他的颈子不松嘴。 他身上出了一层绵绵热汗,无奈喘息道。 “再晚一刻进宫......玉公公就要派御林军寻......嗯......别弄了......这几天事忙......你咬我一身印子......我还怎么见人?” 我头也不抬,只顾将该占的便宜占完占透,嘴里模模糊糊咕哝道。 “除了我......你还要见谁?” 崇然笑起来,身子也轻晃着,伸手便扣住了我上身。 “好,别走了,咱俩今儿就死在这张榻上,等大理寺来验尸的时候,先皇的名声就更体面了” “......” 玉点儿站在龙椅下侧,手中规规矩矩抱着拂尘,一开口,那嗓门儿也是圆润悠长。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我听着他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眯着眼便看向了崇然。 两厢对视,彼此了悟。 太监,果然肾气足。 ...... 早朝过后,雷声乍响。 原本乌沉沉的云朵,再也包不住肚里的雨水,连泼带洒落了下来。 我是无妨的,养心殿离着太和门不远,不论撑伞还是乘辇都不会淋着雨。 可一众朝臣就有些不便了,即便一二品大员各有官轿。 但从太和门到西直门的这条路,即便是位极人臣,也是不能坐轿的。 雨水实烈,倾盆一般,我负手站在殿中,看着殿外的各色朝服。 金銮殿外的凭栏上,古怀明和颜荀,正站在一处闲谈避雨,谈到兴处,两个老头子便齐齐摇头轻笑。 常樾和颜若明,也头对头着说话,似是在商量着开榜事宜。 崇然那头儿,则同着几位藏蓝朝服的小言官,一桩一桩的商议着政事。 雨势没有要收的意思。 颜荀和古怀明年纪都大了,不能像年轻的官员一样,见雨势不肯停,便撑把小油伞就往西直门跑。 他俩这个年纪若是淋一场骤雨,受一场风寒,那可不是玩儿的。 我站在殿中看着,伸手招来了玉点儿。 “叫御辇过来送古相和太傅出宫门” 玉点儿愣了愣:“这......” 我捏了捏眉心:“赶紧的,这么大雨,一会儿殿前定要返潮,真要给这俩老宝贝坐下病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玉点儿轻笑:“是......奴才明白” 片刻后,御辇顶着硕大的华盖,落停在金銮殿外。 颜荀和古怀明一开始还说万死万死,不敢不敢。 但一见玉点儿执意的神色,还搬出圣意恩典的话后,便也都战战兢兢,千恩万谢的上了辇。 我则躲在殿后的更衣间儿里。 一边喝茶,一边听雨。 崇然进来的时候,我正往嘴里塞栗子糕。 他笑靥如旧,只问:“陛下赐了古相太傅御辇恩典......为何不肯括上微臣呢?”
第47章 ● 我笑了笑,见四下无人,低头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等他们都走了,你骑我脖子上,我驮你出去,不比坐御辇威风多了?” 他低着头轻笑:“再没比你混账的皇上了” 说笑间,玉点儿急匆匆从外间打了帘子进来,见我和崇然并肩站着,当即羞涩一笑。 “诶哟,奴才来的不巧了” 我促狭的一挑眉:“朕与相爷说些科考的事情,玉公公进来奉茶最寻常不过,这句不巧,从何而来呢?” 玉点儿面色一讪,只是低着头笑。 “诶哟,陛下呀......” 崇然抬手在我肩上推了一把,无奈叹道。 “玉公公一把年纪,你就懂些事吧” 窗外雨过天晴,好似只在一瞬之间。 又好似我已经被困在雨中许久,只等着这样一场碧空如洗。 不过,万幸。 终是等来了。 ...... 晚来御书房中,我刚刚批罢了折子,腰身酸痛不已。 玉点儿领着几个小宫娥,一边喂了我一碗银耳莲子,一边换着法子给我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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