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觉得当皇上还是有些好处的时候,楚长林一路风尘仆仆的进了宫。 我见状屏退左右,又低声嘱咐小宫娥再端一碗银耳莲子来,这才同他单独说起了话。 “怎么样?找到人了么?” 楚长林拱手,半跪在殿中。 “回陛下,找到了,梁管家此刻正在交州郡做香料生意,朱砂姑娘逃出宫后,一路逃往北地,如今是在嘉峪关落的脚” 我叹了口气,心里总算松快起来。 “着人去请他们回来,交州郡群山环绕,虽盛产香料,可到底也不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朱砂一个姑娘家,自幼长在京城里,定也受不住嘉峪关那个风霜剑雨的天气” “奴才明白,这就......” “你把这个喝了” 小宫娥端着莲子银耳进来的时候,楚长林还跪在殿中,我将汤水从小宫娥手中接过,又递给了楚长林。 楚长林眨了眨眼,似是想说这不合规矩,但到底还是没有忤逆我的意思。 “谢陛下恩典”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差事办的利索,朕也没旁的赏你,这一趟辛苦,等科考的事情完了, 朕就准你领着楚楚出宫玩一趟去” 楚长林闻言一叩首,又谢了一回恩。 ...... 游鱼处。 楚长林吩咐完人往交州郡和嘉峪关去后,便见自家小妹房中还亮着灯,他上前叩了叩门。 “楚楚?” 房中响起细碎脚步声,楚楚开了门。 烛火之下,她一双眼睛红肿的,似是刚刚才哭罢,本就楚楚可怜的一张脸,此刻瞧着更是梨花带雨。 “哥......你回来了......” 楚长林一皱眉:“谁惹的你?” 楚楚摇头:“没有的......是我自己想不开......” 楚长林进了房中,揽住楚楚的肩头,三言两语就将楚楚哭泣的缘由审了出来。 待到夜深,楚长林出了楚楚的屋子,兀自站在房前笑了一声。 自家小妹是情窦初开,虽然很不开眼的喜欢上了一个注定无果的断袖。 可在他心里,楚楚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是以,即便是断袖也不该拒绝自家妹妹。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并不占理,可自古涉及亲情,凡人总是难以裁决出个公正来。 即便是那宁折不弯的胳膊肘,时不时也要往自己怀里拐一拐。 ...... 今日上朝时,我精神好了些,上朝前还吃了不少进补的点心,是以这一朝,上的很是精心。 科考事毕,今夜殿上点出三甲即可,我像模像样的夸了夸礼部,又像模像样的训了训吏部。 举子入朝,吏部要管分配差事的活儿,如今敲打他们两句,办事才会不出纰漏。 下朝后,原本在养心殿议政的队伍,又添进了吏部一个侍郎,和两个小司官。 这个侍郎也不是旁人,正是常越。 我看着堂下,只见他们各自说各自的话,谈笑间就为这些举子定下了官职。 便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声,哥哥留下的官员,真是个顶个的好用。 虽然各有各的迂腐,可办起事来,还真是没有拖泥带水的。 即便是看似古板守礼的常越,比之从前的我,都要强上不少。 怪不得当年,哥哥总说我做事不干不净,拖泥带水。 大抵在哥哥心里,一直都在盼着,我能以一人之智,定百世之邦吧。 所谓恨铁不成钢,就是这个道理了。 我笑了笑,垂眸看着手中二龙戏珠的茶盏。 “哥......我会尽心的......” 议事结束后,我提笔批了吏部的部署官员的折子,又暗戳戳的盯了好几眼崇然。 这好几眼都是在同他说:“一会儿别急着走,再坐一会儿” 然而他是不领情的,他只是跟在颜荀身后。 时不时指点着几个小司官,将那些名录细细订正,确保政令下去后,能够无错无漏。 颜荀亦很有老恩师的样子,一直看着崇然淡笑,还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我坐在龙椅上,看的有些冒酸气。 直至等到所有人都散了,我才跟个癞皮狗似得,往他身上一缠。 “你都不看我!你都不看我!” 他只是笑,伸手就在我脸上捏了一把。 “你真是,做王爷的时候就没规矩,现下做了皇上,更放肆了,古相是何等人也,我往你身上看一眼,他都能品出百八十种意思来,你当着他的面,还敢......” 我是不管这些的,只歪着头往他脸上凑,直到亲到了那双湿软的唇才作罢。 “即便他是人参娃娃成了精,能看破朕与相爷的奸情,可依着他的心性,就是为了江山安泰,也断断不会说出来的,你说是不是?” 崇然还没答话,楚长林便从殿外走了进来,请安叩首一气呵成。 我心下觉得怪异,这厮白日里从不出游鱼处的。 今日怎么会冒然进殿呢? 难道是朱砂和梁管家出了什么事? “起身,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长林眨了眨眼,心平气和的说道。 “陛下吩咐在南疆边境的幽幽谷里,给一白发俊美男子的居所,冶金浇盖金屋顶的事,奴才已经办妥了”
第48章 ● “......金屋顶?” 我侧头看了一眼崇然,又十分费解的看了一眼楚长林。 这厮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怎么专挑这个时辰,跑到崇然面前来回这个话? 没等我质问于他,楚长林便好似那长了腿的野兔子,滴溜着眼珠就跑出了养心殿。 临走前,还撂下一句。 “奴才白日不宜在外,这就回游鱼处待命了” 我歪着脑袋,万分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到底哥哥调教出来的人,怎会突然这样冒失起来? 然而不等我想明其中缘由,身后,就响起了一道温润多情的声音。 “......白发?俊美?公子?” 我僵硬的扭回头,心虚的看向这道声音的主人。 “崇然......你听我解释......” 他笑了一声。 “微臣怎么敢让陛下解释,天色已晚,微臣家中还有事,就不叨扰陛下理政了” 说罢,他伸手抚平绯红官袍上被我抓出的褶皱,便目不斜视的出了养心殿。 我见状自然是抬脚就追,奈何他虽是个清瘦身段,但负气而行时,却格外的轻巧快捷。 “诶!别走!诶!崇然!你听我解释啊!” 我一路追着人到了西直门,他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玉点儿领着小内监在我身后跟着,见我丧眉耷眼扭头回来,只是十分了然的一笑。 我看着他笑眯眯的脸庞,忽然就生出一股火气,恶狠狠的抢过他的拂尘,将上头的毛一把拔光。 最后连那根棍儿也没饶过,两头儿握在手里,硬生生用膝盖给顶折了。 “你亲自去游鱼处宣旨!罚你干儿子一年的俸!” ...... 崇然这一场气,生了许久。 久到我弄明白了楚长林作死的原因后,他仍是不肯见我。 每日早朝间,他总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丝眼风都不肯施舍给我。 稍后养心殿议政时,十次里,他也有九次推脱不来。 他不是个懒怠的人,一次两次还拖的过去,可第三次时,即便我不过问,颜荀也要问的。 那一日,颜荀寻了个下朝的空档,走到他身边,将他不参议政的事问了问。 彼时他背对着金銮殿,假装没发现我就在凭栏后躲着,直言不讳的说道。 “老师,学生从前便是多病之身,如今日日跟朝,精神上实在是吃力,议政虽是大事,可有古相坐镇,学生在与不在,想来也不打紧” 颜荀一向心疼自己这个学生,闻言当即就点了头。 “原来如此,你保养身子是大事,这样吧,陛下若因此见罪于你,你也莫怕,届时为师自会替你请罪” 崇然长长拘了一礼,只道谢过老师。 我憋着一口气,碍于身份,着实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留他,只得缩在凭栏之后,暗戳戳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夜半,楚楚又进了养心殿,见我对着窗外春景长吁短叹,不解的问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 我连眼皮也没抬,只是烦闷道。 “问你哥去” 楚楚愣了愣:“唔......哥哥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自己探的事也不来回禀,只说身上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陛下” 我冷笑了一声:“哼,他也知道害怕了” “啊?” 楚楚满脸写着不明所以,我也不好说他哥是为了给她报仇,才在暗地里给我使绊子。 女孩儿家到底是脸皮薄的,若大喇喇的将那些儿女私情说出来,楚楚定然是不好受的。 “没事......你来是做什么?有事要回?” 楚楚点头,笑道:“梁管家和朱砂此刻已在京城了!” “果真?这么快?” 楚楚又点头:“果真!哥哥手下的人骑追风马将人带回来的!快的不得了!” 我来了精神,立马起了身。 “走,出宫,我得......” 楚楚见我着急,无奈的叹了口气。 “陛下换身衣裳再走吧!哪有穿着龙袍钻狗洞的呀!” 我一拍脑门:“还是你灵光,对了,你这会儿走一趟太医院,抱五棵金须老山参出来,梁管家和朱砂一路奔波,得好好补补元气” 楚楚顿了顿:“那老参立起来半人高呢,一人一棵也得小半年吃,何以要拿五棵出来?” 我挠了挠头,难道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崇然最近脸色不好,国之栋梁嘛,朕得给他补补” 楚楚闻言立时笑出了声。 “从前楚楚还时常羡慕相爷,如今却是一点儿都不羡慕了” “怎么说?” “三棵老参啊......妖精吃了都得冒三个月鼻血,遑论是弱柳扶风的相爷?陛下是懂药理的,怎么忘了虚不受补这个道理?” 我眯了眼,伸手就在楚楚额头上弹了一下。 “没规矩,叫你去你就去,自己一知半解还跟朕论上虚不受补了,快去快去,别耽误朕的大事!” 楚楚皱了皱鼻子,冲我做了张鬼脸,转身就跑出了养心殿。 我则跟个没头苍蝇似得,一边搓手,一边自己找了出宫的常服换上。 楚楚只晓得金须老参是补品,却不知这一味补品吃下去,除了活血壮气,还有另一个妙不可言的功效。 崇然今年虚岁而立,正是男子壮年之时,金须参炖汤,热热的吃一剂下去,由不得他不抓心挠肝。 届时......我再自荐一个枕席...... 嘿嘿...... 还何愁哄不好他? 养心殿里没有宫娥随侍,玉点儿此刻也在外殿守着,时机着实是绝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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