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点儿一笑:“王爷心善,到底也只是怕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吃亏,玉点儿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一份心?” 我笑了笑,复又拱手。 “本王知道公公的心,这厢多谢公公解惑了” ...... 玉点儿走后,我被梁管家扶到翡翠厅里略坐了坐。 华馨眼圈儿还是红的,哭倒是不是哭了,就是瞧着可怜。 我端着一碗八宝茶,看着天边夜幕渐渐落下,心里琢磨着该如何逗华馨笑一笑。 女子孕期若是愁眉不展,生出来的娃娃肯定也愁眉苦脸的不好看。 思及此,我伸手对着华馨招了招,要她坐来我身边,又将厅中侍婢遣散,只留我和华馨独坐。 “华馨啊,你说......你这一胎是男是女?” 华馨本还乖乖附耳在我跟前听着,乍然得了这话,脸顿时就红了。 “戎哥哥你诚心臊我呢!” 我“啧”了一声。 “怎么会?难不成你从未想过这个事儿?诶,对,你怀孕这事儿是谁给你下的定?” 华馨回头看着我,见我问的认真,便也忘了害臊。 “戎哥哥走了没多久,我就呕的吃不下饭,那日在翡翠厅呕了一回后,彩玉说从前她在相府伺候的时候,常常见相爷同我一般作呕,每每如此时,相爷便会去城郊的葫芦寺里进香,说是......” 我闻言扶了扶额,心里一片细碎的疼。 “他那是心里不平顺,胃里坐了病才去庙里静心的,彩玉也是,瞎给你指的什么路......” 华馨笑了笑,点头道。 “是呢,可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自己有了......唉......就听彩玉的去了葫芦寺进香,谁知刚进寺庙中就遇见一个老和尚,我还没同老和尚见礼,他便说我不宜下跪礼佛,让我在寺外上香就是了,我不明白,就支开人缠着那老和尚问到了底,然后就......就......晓得了......” 我叹了口气:“可是个白须白眉的老和尚?” 华馨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我是如何得知的,只喃喃点了个头。 “正是呢,戎哥哥怎么知道?” 我摇摇头,不答她的话。 “只有你自己和老和尚知道?” 华馨乖乖点头:“嗯,我不敢同旁人说,心里怕的很......” 我伸手摸了摸华馨的脑袋。 “那老和尚晓得了也不碍事,方外之人想来也没坏心,只是等这孩子显了怀,若唐骄还没回来,届时便无论如何都得说这是璞王府的孩子,你可明白?” 华馨一抿嘴,眼中雾蒙蒙的带着委屈,却还是蹙着眉头点了头。 “华馨明白” 我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拍。 “你也别害怕,当年母妃怀着我和陛下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凶险,你如今横竖还有本王可依仗,丝毫不必忧心的” 八卦是做人的天性,听了这话的华馨,方才还委委屈屈的模样顿时不见了。 伸手擦了擦腮边的眼泪,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这个......这个事我也略有耳闻的!小时候娘亲曾跟我提过宫中的贤妃娘娘是最......” 说到此处,华馨咽了咽口水,看着我的脸色不敢出声了。 我一笑,从小几上端了一碟子点心,自己嘴里咬了一个后,又往华馨嘴里塞了一个。 “你且直说,哥哥今儿好好跟你聊聊这些宫廷秘事,也好给你宽宽心” 华馨闻言笑起来,两只手捧着点心一边吃一边道。 “娘亲说,她当年也曾是先皇的殿选秀女,同她一起参选的许多美人里,最拔尖儿也最不起眼的,便是贤妃娘娘......”
第182章 ● 我听这话听乐了:“什么叫最拔尖儿又最不起眼的?” 华馨一笑,托腮看着我。 “娘亲说选秀时的贤妃娘娘,论美貌是天人之姿,可论打扮,却是有些寒酸的” 我颔首,母妃娘家,我的外祖。 论及官位也不过是一介县丞,而华馨的外祖家中,却是文官里显赫的御史中丞。 “娘亲说选秀那天,贤妃娘娘穿着一身兰花色的素裙,裙子上一处绣活儿也没有,头上也只有一只素银梅花簪,可偏偏长相又太出挑,一双笑眼两只梨涡,连嘴唇儿都是樱桃色的,只是往那儿一站,我娘就晓得自己选不上了” 我听的直笑:“你娘形容的也是入木三分” 母妃之美貌,的确是无人不称赞的,所谓艳冠群芳,于旁的女子而言,是句真真假假的奉承话,可于母妃来说,确是一句毫不掺水的实话。 然而这份美貌虽替母妃博来了一世荣华,却也将母妃打入了无间地狱...... 我看向窗外夜色,将手里的茶抿过一口,便开始同华馨扯闲。 “当年母妃怀上我和陛下的时候,宫中四妃俱全,顶头还压着皇后娘娘,一时间,母妃可谓是成了腹背受敌的众矢之的,一日间三回用膳,光验毒的太医就有四位” “然而,即便是如此严防死守,母妃却还是在临盆的时候出了事,当年四妃之一的惠妃娘娘买通了验毒的御医,往母妃的膳食里下了一丝红花,且并非一次下足,而是分了三月之期,积少成多,以侯效验” “如此下药有个好处,便是不好被察觉,也轻易不会滑胎,我同陛下是双生子,母妃怀胎本就比寻常孕妇艰难,生产时血气崩漏,这红花的厉害便显现出来,血流难止,母妃险些血尽而死,任由什么妇科圣手皆是束手无策......” 华馨听到此处,复又红了眼睛,捂着嘴问道。 “这......这如何使得?世上竟还有这样害人的法子?” 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华馨的小脑袋。 “这才哪儿到哪儿......当时若不是姜太医人头做保,拿绝孕的猛药替母妃止住了血,只怕我同陛下,也成了幼年丧母的命数” 华馨垂眸轻轻抽泣了一声,又问道。 “那后来呢?陷害贤妃娘娘的人都如何了?先皇有没有处置她们?” 我笑了一声,将手中茶盏搁下。 “哪里等得到父皇处置,四位太医在母妃生产当晚就被处置了,就连惠妃,也畏罪自戕在了寝宫之中......” 华馨不解:“嫔妃自戕不是祸及母族的大罪么?若太医已经被处置了,惠妃为何还要自戕?” “大抵......她并非是自戕吧......” “嗯?” 华馨歪着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不再同她讲这里头的厉害,只是说道。 “是以如今你怀的这个身孕,实在是妥帖稳当的很,别说有人陷害了,阖府上下谁敢同你过不去?即便唐骄这个亲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还有本王这个干爹么?你且宽心,原来怎么着,如今便怎么着,若日日以泪洗面,忧思过度,对肚里的孩子也没益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华馨听罢点了点,将方才吃剩的点心喂进了嘴里,含含糊糊说道。 “是这个道理!” ...... 子夜时分,我哄罢了华馨,独自一人进了后花园小站。 夏夜季节,院里花儿朵儿草儿虫儿,都长了不少精气神,香的香,翠的翠,艳的艳。 我站在茉莉丛之前,早前就看它长势喜人,如今瞧着更是团花密放,香气袭袭。 回来这两日生了不少事,我晓得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势必是逃不过哥哥的眼睛。 可我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哥哥看穿的这样彻底。 论理,哥哥如今拿着这些罪证,即便立时要斩了我,我也没得可辩驳,无非引颈待而已。 可...... 宫里除了侍书的这一宗喜讯,旁的话是一句也没有。 玉点儿见了我仍是该行礼就行礼,该问安问安。 他的脸色一向代表着哥哥的脸色,他这厢没什么异样。 或许就意味着......哥哥其实并不想杀我。 他只是想我聪明些,不要留下把柄给外人,届时旁人去御前告了我,他便会为难。 究其根本...... 哥哥果然舍不得我死! 我伸手扶住茉莉花枝,莫名傻笑了两声。 昨夜西厢一会,我所说的没有不臣之心,就是指那荧惑守心的天相。 哥哥自然是晓得那番天相的,是以昨夜摆驾王府,无非是来探一探我的口风。 如今宫里非但没下来杀头的旨意,还送来了些贡品赏赐...... 足可见哥哥对我的这个口风,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揪了一朵茉莉花,放在鼻下轻嗅,香气将微风都熏的酥软起来。 叶党去了,叶宝元也殁了,宫中虽还未发丧,想来是哥哥另有打算,这事原也不该我操心。 日后这紫禁城中,再也没有第二个主子。 朝堂六部中,一代新人换旧人,也没有了一家独大,功高盖主的佞臣。 哥哥想要的,如今都有了。 甚至后宫之中,也有了子嗣,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做皇叔了。 后院儿静谧,唯有小泉眼里流出些潺潺之声。 “崇然,到夏日里了,叶党已除,山河清平,若你还在......我定要拉着你彻夜痛饮......” 然而......然而......
第183章 ● 这一夏好似就这么静下来了。 我日日歪在榻上当死人,一连趴了半个多月,身上这点儿伤,终是被米面粮油催出了崭新血肉。 横竖朝堂出事,心头无事,此时不躺,更待何时呢? 这一日傍晚里,暑气打着旋儿的团在屋里。 我热的躺不住,却仍是不想出屋去,只好半敞着衣裳,歪在榻上吐舌头。 华馨却抱着半个井水里捞的凉西瓜,要死要活的拉着我去后花园里乘凉。 梁管家不知从哪儿搬了一张黄杨木的罗汉榻,并三五个小板凳,此刻正领着彩玉彩云在树底下吃西瓜。 见我来了,几个人又将我扶到榻上趴好。 华馨则坐在榻下的木台阶上,时不时挖一勺子西瓜肉喂我。 傍晚时分,府里也没旁的活计,一堆人就这么坐在树底下纳凉消夏。 彩玉和梁管家一边吃瓜,一边还颇认真的点评了两句这个瓜。 “梁管家,这个瓜吃着......倒不像是西域的瓜......” 梁管家很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是,西域的瓜运过来要费些劲,断没有三五文一个的道理” 我吃了华馨挖的半勺瓜后,也不自觉点了头。 “这瓜不沙也不甜,水当当的没嚼头,谁买的这瓜?这不白花钱么?” 彩玉彩云梁管家闻言,齐刷刷回头看向了华馨。 华馨躲闪着不敢回头,只是抱着西瓜往我跟前儿挪了挪。 我心下了然,将华馨头上的一个木钗子取下来,将尖的那头儿握在手里,拿另一头儿戳了戳她白生生的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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