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有哪里异样,猛地动腿,让那日苏的下身离自己远了些,后者以为他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心中不悦,有些愣住,随后闷闷道:“……对不起,我——” “——没事,没……我只是觉得有些挤……” 麦拉斯感受到他的退让,赶紧一个收紧,将人捞了回来,下半身的膝弯却顽固地挡在了二人之间。 那日苏被他的动作弄得耳根发红,自然忽略了他的异常,麦拉斯的身体滚烫有热度,让人安心宁神,很快便困意重重,闭上了眼睛。 外头雨滴不止,天未晚,屋内却无光。 黑暗里,那日苏的呼吸逐渐平稳,而紧抱他的人,眼底却火光翻涌,咽喉干涩,久久难眠。 …… 黄沙暗血,硝烟长天。 滚动的浓沙在暴烈的雨点下砸出深洼,溅起一片片飞扬的血花,无数的尸首横躺在浓沙之上,血污糊了满脸,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面孔。 破碎的巨石之后,男人面色青白,脸上带着暗血,雨渍划过他刀削的俊脸,将血染化,他的身上,大大小小地露出伤口,右肋的一处,伤口尤为明显,即便雨渍不断地重刷洗染,也无法冲净那片扩散的血污。 “还剩多少人……?”他的声音沉哑,眼神锋芒,透着浓浓的杀意,雨滴浸润他裸露在外的喉结,顺着脖颈滑进里衣。 他的身后,士兵焦灼上前,眼底满是担忧:“不到三万。” 拓跋野停了一会儿,手掌捂着不断出血的右肋,深黑的眼睛闭了闭,随后睁开,身上的寒气凝在磅礴的大雨里,愈加凉重。 “整顿装备。”他压着眉,狠戾出声。 “将军!我先让人给您包扎一下吧!”士兵立时张口,下意识制止道:“敌患得胜,正是猖狂,将士们士气不及……况且您还——” “——立时整顿!”拓跋野眉目一横,厉声开口。 士兵被他一声呵斥,愣在原地几息,看着他浑身重伤,终是掩下不忍,坚定应话:“……是!” 他说罢,转身拿过鲜红旗帜,一头扎进了大营之中。 暴雨中,拓跋野苦撑着的身体承受不住,被大雨压弯了一些,他压着伤口,张唇低喘,吊着一口气,又倏而起身,仰头低吟了一声,随后折回军营。 军营四处,皆为残败士兵,他们或坐或躺,面如土灰,所有的精锐兵力,只剩下了不到三万。 距离一月之期,还有不到十天,余绥一记蛊毒,伤残了大半兵力,即便在先前,拓跋野有心防备,还是难敌暗箭。 滂沱大雨被阻隔在外,主帅营帐里寂静无声,榻上安静地睡着一个小男孩。 那男孩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名叫阿三,眉眼刚有些张开,他的面色比帐外的人要好上一些,听见帐口有动静,很快苏醒了过来。 “……将军!”他一眼便看见了拓跋野身上的伤,面露焦急,手足无措地想去寻找伤药,却被拓跋野阻拦住。 “无事。”拓跋野哑声开口,拒绝了他的搀扶,咬牙行至榻边,随后弯腰,拿出了几样东西。 那里面有木碗和血袋一样的事物,最里处,还压着一封信。 他的指尖有些颤,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了一些,盯着血袋看了片刻,似乎有些走神,须臾后转首,看向那个男孩。 “你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嬴丰,交给王上。”拓跋野拿起信封,递了过去。 他兴许是捂着伤口时间太长,手上已满是血渍,但细看,却又像是,他的手上原本便已千疮百孔,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污血,此刻被新鲜的血覆盖在上面,一时有些看不出。 “将军……您在说什么?我怎么能……” 阿三看见沾上血迹的信封,眼里立时含上了泪。 他自幼孤苦,是被家里强行塞进的军营,随着大部队来到边境时就已承受不住,险些就这么死过去了,谁知碰上了拓跋野,才捡回了一条命。 拓跋野现在在干什么,他虽然年纪不大,联合到如今局势,却也能够清楚大概。 桌上的那些东西,一定对将军非常重要,拓跋野不想看他这么小的年纪,便死在沙场成为冤魂,故而挑选他去当送信人……然而敌寇猖狂,自己若走,往后再见到将军,恐怕已是天人永别了! “我不走……将军,让我留下吧!”他流着泪,上前跪地,抓住了拓跋野的衣角。 拓跋野强弩之末,无言多说,只最后威严一句,拿出军令压出,才让男孩愣住,与他那双如同深渊的眼睛对视。 “这是军令。”拓跋野冷着声音,周身发寒。 阿三浑身一颤,看着他寒如三尺冰的面孔,眼里畏惧,倏而收了手。 “将……”他口中喃喃,还想再说话,帐外军鼓却猛地响起,拓跋野眉眼一凝,起身便奔出营帐。 “走!”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随后浑身浴血,融进大雨之中。 阿三泪流满面,听见帐外厮杀声混着鼓点,一声惊雷划破长空,他浑身一颤,向着反方向逃离而去。
第五十三章 不说清楚现在就把你办了 阿三一路颠簸,再回到嬴丰王都,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他的一身破衣更加破烂,被人拦在城门口,双眼噙泪地跪在城门口,请求守卫让他进城。 出行急切,并没有带什么物证,守卫见他没有军印,说什么也不放他进去,绝望之际,城门口却有一人驾着骏马,出现在了身后。 “何人在此喧哗?” 威严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是与拓跋野极其相似的统帅音色,阿三立时转过身,便见骏马之上,高高乘着一名男子,黑衣墨发,面容冷峻,明显的大将之风。 阿三猛地俯下身,跪地乞求:“大人,奴自边境而来,承将军之托,有要紧事求君主一见!” 萧欲眉眼半垂,视线落到他的身上,听见“边境”和“将军”两个词汇时,长眉微微压了压,视线扫过城门,须臾后出声:“你跟着我走吧。” 阿三喜出望外,连忙叩谢,跟着他身后,一瘸一拐地进了城。 繁华的京都一望无际,他从未看过这等富丽堂皇之景,跟在萧欲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然而又很快想到战场之上,厮杀无讯的拓跋野,好奇的念头立刻被一股悲意取代。 萧欲带着他一路向北,最后停在了一处行宫前,慢慢推开门进了去,转首示意阿三。 阿三虽然没有见过世面,却也有种感觉,这并不是皇帝的居所,心中不由生起戒备:“……大人?” 萧欲忽略他的疑惑,直截了当:“他让你带回的东西给我罢,我会替你转交给陛下。” 阿三终于预料到事情不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对方威慑冷漠的眼神却聚集到自己的身上,让他身形一颤,被吓得不轻,转身就要逃离。 萧欲足尖轻点,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抬手拍向他的侧颈,将人打晕了过去。 他的衣衫已是很破旧,所藏的东西很容易便被找出,萧欲的视线拂过血袋模具一系列的杂物,最后停留在了那封带血的信笺上,眼里的眸色深了些,冷意不觉间已蔓延全身。 信笺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陛下亲启。 亲启? 他的眼里露出了狠意,又有一种难以琢磨出的其他感情,仿佛是不悦里,添加了一些别的味道。 萧欲眉眼垂下,最后拿出信封,关上了门。 …… 未时。 连绵阴雨已退,这些天里难得出了一次日头,午膳过后,正直阳光正好的时候,书房薄窗外,扫进午日光辉。 陆云轻忙碌了一月上下,终于将先皇驾崩后耽搁的大小事物处理了大概,午后慵懒,倦意涌上,微黄的光下,他撑着头,半阖着眼睛小憩,眉眼如画,柔和又沉静。 门口声音作响,他长而微卷的睫毛在光点下微微一颤,半阖的眼睛睁开了一些,余光看向门前。 萧欲依旧是冷着面容,即便在日头正好的下午也没有将他身上的寒气扫开。 陆云轻只是扫了他一眼,看清来人后,又将眼睛闭上。 “大将军许久未来,寡人以为,您已经把我忘了呢。” 自从上个月前的不欢而散后,陆云轻把自己锁在宫中,萧欲也没有主动前行,他这话里透了多少酸意,两人都心知肚明。 陆云轻这些天里忙里忙外,虽然政务缠身,晚上却睡不着,总想着萧欲,故而脸色比前段时间还要差了一些。 他平日里对大局能屈能伸,在萧欲面前,却带着些小脾性,萧欲这些年也惯着他,很少冷落他这么长时间,陆云轻本是明白自己不占理,但久了,心中却还是生出一点恼意来……即便这份恼意,他清清楚楚明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萧欲并没有回应他的酸话,只是关上门,径直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便揽住了他腰身,低头吻了上去。 唇齿间厮磨旖旎,情欲上头,攻势汹涌澎湃,陆云轻被他吻地喘不过气,却没有舍得把人推开。 萧欲的脾性,他早已摸地清楚,他不善于言辞,过来一个不掩情深的吻,是他唯一表达思念的方式。 直到陆云轻真的要接受不住时,萧欲才主动退开一步,最后伸舌,将他嘴角拉出的津液舔净,方离了开来。 陆云轻被吻地有些犯糊,迷迷愣愣,便看见对方的手忽然伸出,在书案前放下了几样东西。 他的意识立时清醒了过来,同样停在了最后一样信封身上。 “你……”陆云轻的眉微微蹙起,看见那封信件有些褶皱,心底不由产生一些怒意:“你看了我的信?” 萧欲不说话,立在他的身边,冷着眼,看向他处。 陆云轻的愠意碰到了钢板,无处释放,胸口一时间起伏,没有忍住咳嗽了起来。身旁的人立刻斟来茶水,却被他赌气地扫了开。 他拿起信封,边咳边拆,粗略地扫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萧欲终于开了口:“余绥的战报还停留在十日之前,看来是战败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说这句话时,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陆云轻没有应他的话,在片刻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向信封之上的褐色血迹,还有一旁暗红的血袋,眼睛有些走神,看向门外的一处方向,似乎是在想什么。 良久后,他才起身,声音也有些凉,应该还是在怪萧欲擅自解信的事:“我出去一趟,你哪来的,便回哪去吧。” 他说罢,转身便走,留下萧欲一人在身后。 门外的太监侍从早就被人支开,受到的冷落和不喜,无疑让心底的情绪更加高昂,萧欲哪管他什么话,两步上前,便将他抵在了门上。 “去哪?” 低压深沉的声音落下,透着浓重的压迫,陆云轻明显地感受出,这恶犬是生气了,然而他却并不买账,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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