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澈抬手抚上眼前红绸,淡声道:“我中了滗翎屿的剧毒风不渡,只怕无解,劳九殿下费心了。” “风不渡?”许医正忽然出声,“下官少时随师父行医江湖,曾见师父救治一眼盲幼儿,此子不仅眼盲,且双耳失聪,便是中了风不渡。但,有解。”
第86章 同寝 明临杞闻言立刻激动起来:“我就知道许医正一定有办法!” 许医正当即正色:“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这些年来,云锦澈已经看过了太多大夫,经历过太多次失望。如今即便许医正态度这样坚定,他也并未抱什么希望,只轻轻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许大人了。” 闲话半晌,天色已晚,云锦澈找到店家,让他再开两间房。店家却道,这几日雨水多,不少房间都漏了雨不能住人,只剩一间了。 明临杞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无妨,将空房收拾干净些。许医正,你且随店家去,我与先生同住即可。” 思来想去,也就这法子妥当。云锦澈没有异议,转身回了房里,给明临杞收拾床铺。 明临杞回来时,正看到云锦澈蹲在地上打地铺,忙上前止了他的动作:“先生这是做什么?虽已近夏,但夜里尚余寒凉,且此处偏僻破陋,睡在地上恐有虫鼠。” 云锦澈微微一笑:“多谢九殿下关心。末将行军打仗时连草地都睡过,现在有被褥有房屋,又有何不能睡?床褥已换了新的,殿下一路劳顿辛苦,早些歇息吧。” 明临杞仍是不肯:“哪有先生睡在地上,弟子睡床的道理?先生既铺好了地铺,杞儿睡在此处便是。” 云锦澈忙道:“九殿下尊贵之躯,不可如此。” “九殿下尊贵,九殿下之师便不尊贵了吗?”明临杞推搡着云锦澈至床边坐下,“先生睡床,杞儿守着您。” 云锦澈自然不肯,还要起身,却被明临杞摁住了双肩。少年一袭青衫站在他身侧,眉眼含笑:“先生若再做推辞,杞儿便要与先生同榻而眠了。” 云锦澈先是一怔,随后竟点了头:“也好。” 这下轮到明临杞不知如何应对了,搭在云锦澈肩头的手微微收紧。云锦澈感觉到异常,出声询问:“九殿下?” 明临杞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好。” 被褥即便是刚换过,也带着些雨季潮气。云锦澈和衣上榻,几乎是贴着墙边躺下:“委屈九殿下在此将就一夜,待明日进了城,我们换一家好些的客栈。” 明临杞往他那边挪了挪,轻笑:“这般与先生同住才好。先生,莫要再唤我九殿下了。” 云锦澈没应:“君臣有别。” “可这是在外面。先生今日才说了,要扮作平民百姓进城,一直唤我九殿下岂非有失妥当?”明临杞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云锦澈白皙漂亮的脖颈,“先生,这些年,杞儿很想念您。” 云锦澈侧过身,轻声呢喃:“九殿下,末将担不起您的一句先生,末将…早已不是那个能教你写字弹琴的璟宁世子了。” 窗外一道闷雷滚过,随后倾盆大雨瓢泼而至,屋外瞬间多了几分雨声喧嚣。 云锦澈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虽不明显,但明临杞与他挨得这样近,自然是感受到了。 明临杞试探着伸出手,握住了云锦澈微凉的手指:“先生莫怕,此时尚不及初夏,这雷声不会太久。” 云锦澈指尖一僵,抽回了手:“无事,睡吧。” 明临杞拢起掌心,垂眸掩去眼底情绪:“为何同样分离八年,先生还能不计前嫌回到摄政王身边,却与杞儿生疏了呢?难道在先生心里,杞儿只是个小孩子吗?” 云锦澈不知该作何回答,他对赫连清宥的感情到底如何自己尚且不清楚,实在经不起旁人问询。 然而,明临杞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先生,您心悦摄政王,是吗?” 云锦澈登时慌了神:“殿下莫要胡说,男子岂可喜欢男子?!” “有何不可?”明临杞反问道,“如若不然,先生为何至今未娶,摄政王又为何毁了与佩绾姐姐的婚约?” 云锦澈脸色微沉,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明临杞长睫轻颤了颤,眸光黯然。 当年云锦澈死讯传出时,他还太小,不懂什么叫生死,只觉得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会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后来年岁渐长,懂了世事无常,却仍坚信他的先生从未离开。 他曾经无数次梦回,在某个冬日的午后,先生会披着白茸茸的斗篷,将暖手炉放在他手心里。 …… 解药药引难寻,但好在此物多生长于西疆,倒也不需走远。许医正独自去往西疆寻药,明临杞则留了下来,与云锦澈同行。 翌日见到燕慕歌,明临杞正要做自我介绍,被云锦澈拦了下来,简单带过:“慕歌,这位是我曾经在皇城收的弟子。杞儿,这是北藩军的军医燕姑娘。” 明临杞知他用意,不再多言,与燕慕歌见过礼便罢了。 三人行至栎汕城中,在一处茶楼暂作停歇。明临杞给云锦澈倒上一杯热茶,随口问道:“小二,我与师父师娘是外乡人,初来此地,不知栎汕可有什么名医?” 那小二一瞧云锦澈便明白了,答:“这位小公子,你若是想为你师父寻医,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 明临杞眼珠一转:“此话怎讲?”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来了许多外地人。不过不是同你们这样走商路来的,而是坐船来的。”小二压低声音,“那些人啊,都穿的黑黢黢的,身上戴着好多银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过,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明临杞微微颔首,掏出些碎银给了小二:“多谢。” 云锦澈抿茶轻笑:“杞儿,你出手这般阔绰,谁会相信我们是平民啊。” 明临杞歪了歪头,笑的牙不见眼:“先生说我出手阔绰,却不知自己气度不凡,便是扔在人堆里也是格外显眼的。” 燕慕歌在一旁应和着打趣他:“澈哥哥向来如此,不知自己这俊俏的相貌有多惹眼。” 玩笑过两句,云锦澈正了神色,严肃道:“慕歌,杞儿,依你们看,这些来路不明的是什么人?” 燕慕歌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不是滗翎屿之人。” 云锦澈拍了拍她的手背:“嗯,我知。”
第87章 山匪 喝过茶,三人正欲在城中继续探查,一只白鸽飞到了明临杞肩头,轻轻啄了下他的发丝。 明临杞解下它脚上系着的字条,脸色蓦然剧变。 云锦澈似有察觉,脚步放缓:“怎么?” 明临杞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随粮草军而来,在莨义外与他们分开,永诚带队前往绍城,却在绍城城郊被一群山匪截了粮。” 云锦澈心脏顿时沉了一下。军粮丢失乃是大罪,若是消息传回皇城,说不准明临杞和裴永诚都要掉脑袋。 “你来西疆的事,都有谁知道?” “杞儿谨记先生嘱托,秘密来此,这才扮作运粮兵与粮草军同行。只有那日向皇兄请旨离宫时,摄政王也在。” 云锦澈不自觉抚上腰间长鞭,轻轻摩挲着,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如今永诚既然还能给你传信,说明他暂且安全。看来,那些所谓的山匪,是冲着九殿下你来的了…” 明临杞眉目阴沉:“会不会是那起来路不明的人做的?” 云锦澈摇头:“不知。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尽快回到绍城,解决粮草问题,救出永诚他们。” 见他们二人半天没跟上,燕慕歌折返回来:“澈哥哥,怎么了?” “绍城出事了,军粮被劫,我们得赶紧回去。” 燕慕歌连忙拦住他:“等等,你已对外宣称你身中剧毒,此时回去解决军粮一事,岂不露馅?”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云锦澈胸口起伏,脑海中渐渐浮现幼时在昌国公府玩耍时的情景。 当年云家姐弟尚且和睦之时,云锦烨常带他同去昌国公府,大娘子与大哥裴骁都对他甚好。后来即便云家分崩离析,关系恶化,裴骁也只是渐渐与他们疏远了,从未做过落井下石之事。 “永诚是我的侄儿,我必须去救他。” 云锦澈与明临杞准备启程回绍城,燕慕歌却并未与他们同回,只到栎汕边界便停下了:“澈哥哥,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云锦澈却似早有预料,并未多问,点头应下:“路上小心。” 燕慕歌轻轻一怔:“你不问我去哪里?” “西疆这一仗不知要打多久,滗翎屿又得了旁人助力,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我中毒的消息已经传出,你父君交代你做的事情你已办妥,自然该回去了。” 燕慕歌闻言轻笑,眉眼低垂:“果然,你一直都是这样聪明。” 只是下次再见,恐怕他们就是敌人了。 趁云锦澈不注意,燕慕歌踮起脚主动抱住了他:“我会去向父君讨解药,你等我。” 绍城大营内,叶君亦得知军粮被劫的消息,急得团团乱转,还是楚彦派人从北藩阳调了些粮草来应付着,以解绍城之困。 秦寒舟掀开帐帘,脸上喜色难掩:“将军,云将军回来了,还有九殿下也一并来了。” 话音方落,还不待叶君亦反应,云锦澈与明临杞已快步进了帐中。 叶君亦与楚彦齐齐下跪行礼:“不知九王大驾,末将等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还请九王恕罪。” “二位将军快快请起,是本王不请自来,望二位将军莫要见怪。” 明临杞示意他们平身,又道:“实不相瞒,此次皇兄派我暗中押运粮草。现下出了事,都是本王的过错。” 云锦澈拍了拍他的肩:“不说这个了。君亦,可有粮军的消息?” 叶君亦点点头:“说来也奇怪,原本整个送粮队伍和粮草全被山匪劫了去,可是才过了一日,那些运粮兵便被放回来了,只留下了昌国公府的裴小公子。” 明临杞拧眉:“怎会如此?他们扣着永诚不放,可有说了什么?” 叶君亦轻轻摆首。 “…我知道了。”云锦澈负在背后的手缓缓攥拳,“他们的目标不是粮草,也不是永诚,更不是九殿下。” 其余几人皆是抬眸,等着他说下去。 云锦澈长出了一口气,淡声道:“他们想要抓的人是我。” 对方既是要试探他是否中了毒,又熟知他与裴永诚和明临杞的关系。 到底是谁? 明临杞说,他来西疆的消息只有明临析和赫连清宥知道。赫连清宥,会是那个泄密的人吗? 可他若是泄密,又是要告诉谁?目的何在?起复南郗吗? ……南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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