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凤楷手底下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他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无论是哪儿来的,我一定要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为我鄞城数千将士报仇!” 此前西疆已历一战,当时西疆武官皆玩忽职守,被打的落花流水,慌忙向北藩请援。战后西疆武官被尽数罢免,这凤楷便是前一段才新上任的鄞城总兵。 云锦澈没想到才上任几月的年轻总兵便有如此血性,颇为动容,出声安慰:“凤总兵少安毋躁,此次敌军来势汹汹,显然是有了万全之策。如今我们已处于被动,切莫冲动行事。” 相处八年,楚彦对他也算是了解,听他语气淡然冷静,问道:“阿澈,你可是想明白了什么?” 云锦澈看不见地图,只能凭着记忆道:“鄞城与绍城中间有一条商路,这条商路直通栎汕,只是近些年渐渐荒废,鲜少有人记得罢了。” “栎汕…”叶君亦蓦地拧眉,“是故国南郗旧址?” 听到南郗二字,云锦澈不由得想起了那位南郗太子,但也只是一瞬,便将其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这条商路便是从前晟颐与南郗通商之路。当年先帝亲征,南郗灭国,将其更名栎汕。人人都以为南郗早已被断了代,但不论是摄政王殿下,还是他身边的澹台将军、韶将军和卓医正,皆是南郗后人。” “南郗并未灭族,他们既活了下来,别人自然也能活。”云锦澈语气渐沉,“此战远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只怕是……” 只怕是南郗遗族与滗翎屿勾结,意图共同攻打晟颐。 这些话云锦澈没说出来,毕竟只是莫须有的猜测,若是说出来动摇了军心,那才是得不偿失。 当夜,叶君亦来到云锦澈帐中密话:“阿澈,依你看,此事可与摄政王有关?” 云锦澈不是没有怀疑过。当初赫连清宥能在宸阳帝眼皮子底下隐姓埋名十年,如今深得明临析器重,再次暗中动乱又有何不可。 可纵使从前百般失望千般怨恨,他也依然觉得,赫连清宥不是这样的人。 思来想去,云锦澈终究还是不舍得把他想坏了去,辩解道:“殿下是重情重义之人,澹台影、韶温飏、卓星尘三人是他幼时好友,他便留他们在王府或宫中,处处为他们谋划打算。若与滗翎屿勾结之人当真与殿下相识,殿下不会放任他们在外受苦的。” 叶君亦登时了然,露出几分笑意:“你啊,偏心都快偏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死嘴硬着不承认。” 云锦澈听出他言语间的调笑,耳根微热:“君亦,莫要取笑我了。” 叶君亦也不再逗他,正了神色:“言归正传,你打算怎么做?” “一来,我有可以牵制滗翎屿的办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那么做。”云锦澈倚在桌案边,抿了口清茶,“二来,此事虽不便告诉陛下和摄政王,但宫中仍有可用之人。” 叶君亦眉头一挑:“何人?” 云锦澈缓声答:“九殿下。” 五日后,洗华宫。 明临杞正在窗边抚琴,裴永诚手捧一封书信进来了,奉到明临杞面前:“九殿下,您的信。” 明临杞原本疑惑是谁会给自己写信,却看到信筒上的火漆印,顿时眉目舒展:“是先生的信。” 用信筒和火漆封存,等同于密函,想必各中内容十分机密。明临杞挥退殿中内侍,道:“永诚,今日没有其他事了,你且出宫回府吧。” 裴永诚颔首行礼:“是,臣告退。” 待宫殿中只剩下他一人,明临杞去了书房,化去火漆,小心翼翼地打开信筒。 云锦澈端正清隽的字迹展现眼前,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疑栎汕异动,盼殿下襄助,暗中探查,切莫声张。 明临杞捏着信纸,眉心深陷,思索片刻后拿出火折子将信烧了个干净。 半个时辰后,明临杞离开昭乾宫,如愿得到了明临析的允准,负责押送新一批送往绍城关的粮草。 明临杞走后,明临析随手翻开一本奏折,轻声叹道:“杞儿这些年虽换了几个少傅,可他到底还是最像表弟的品性。” 赫连清宥闻言眸色暗了暗,未置一词。 明临析无奈:“你不必拈酸吃醋。其实当年,表弟与你也是十分相像。别的不说,单是字迹,就连朕也不甚分得清。” “幼时表弟曾与姑母进宫,见到漂亮的花便揪着不肯松手,还带着宫里几个小侍卫一起爬树。”说到此处,明临析笑着摇了摇头,“父皇也曾跟姑母说,是否对表弟太过娇宠,骄矜成性。也就是跟了你,表弟的性子才收敛了些。”
第85章 暗行 西疆,绍城大营。 “栎汕西南方向全是水域,与屿海相连,他们若要与滗翎屿有所往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叶君亦与楚彦坐在帐中,对着地图一筹莫展。 “这条荒废的商路,虽说鲜少有人经过,但一支军队想悄无声息地从此处而来,怕也不易。” 两人正说的热闹,云锦澈掀开帐帘进来,插话道:“鄞城附近定有人接应他们,只怕此人现在已入了绍城。” 叶君亦脸色一变:“那我们怎么办?” 云锦澈摇首:“此人说不定就在西疆军内,为今之计,只有佯装不知,以免打草惊蛇。” 凤楷却不甚赞同他的想法:“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云锦澈打断他的话,神情肃穆,“我已让人放出消息,说我遭人暗算身中剧毒。这段时间你们就守在绍城,我会秘密前往栎汕,探查情况。”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有些冒险,万一你行踪暴露…”叶君亦顿了顿,“我让寒舟陪你同去。” 云锦澈拒绝道:“不必,我会和燕姑娘一起去。” 楚彦有些意外:“燕慕歌?” 云锦澈点了点头,解释道:“人人都知道晟颐有一位眼盲将军,此刻就在西疆,我这样独自前去栎汕自然容易引起怀疑。倒不如与慕歌扮作平民兄妹,入城求医。” 此次西征,云锦澈是陛下亲派的主帅,自然以他的命令为重。旁人纵然有所异议,见他态度决绝,也不好再做反驳。 翌日,云锦澈与燕慕歌乔装前往栎汕。二人许久未有这般单独相处的机会,又因身份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数不清第几次感受到燕慕歌的视线后,云锦澈略顿了下脚步,道:“前面有个茶铺,可要歇息片刻?” 燕慕歌摇了摇头:“没事,我不累。” 自从那夜坦白过后,燕慕歌拘谨了不少。云锦澈心中了然,宽慰道:“你不必这般,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况且我也曾欺瞒于你,我是晟颐的璟宁世子,你是滗翎屿的慕歌公主,如此一来,也算互不亏欠。” 燕慕歌抬眸,见四下无人,上前几步跪在了云锦澈面前。 云锦澈吓了一跳,伸手试探着要去扶她:“慕歌,你这是做什么?” 燕慕歌抓住他的手,眼角通红:“澈哥哥,父君用母妃的性命威胁我,我没有办法……但是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害你了。” “好了慕歌,快起来。”云锦澈将她扶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过往之事不必再提。只是最近我耳力似乎不比从前,此番前往栎汕,还需承蒙你多照顾了。” 不消三日,云锦澈中毒之事便传到了滗翎屿。 “恭喜主君。” 一戴着面具的男子站在王宫主殿内,嘴上说着恭喜的话,语气里却没几分真心。 主君慕旭淡淡看了他一眼:“还得多亏二王子出谋划策。” 面具只遮住了他上半张脸,露出那似笑非笑的薄唇:“主君客气了,这都是慕歌公主办事利落,在下怎敢居功?不过话说回来,这慕歌公主当真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倾心平西将军多年,竟也真下得了死手。” 风不渡根本就没有解药。慕旭承诺燕慕歌等他们回来便给云锦澈解毒让他们成亲,也不过是哄骗她下毒罢了。 然而自己的女儿被别人这样说三道四,慕旭自然是不肯的,回道:“若说心狠手辣,谁又能比得过二王子您呢?” 对方不怒反笑:“在下姑且将这当作是主君对在下的夸赞。” 出了王宫,戴面具的男子一路向南,行至屿海旁一处荒地。右手食指与手腕间以一条银链相连,腕间银铃轻响三声,地面微动,一道地缝缓缓裂开,呈两人宽而止。 男子抬步迈入地宫,直待那道藏蓝色身影消失,地缝随之合拢,恢复如初。 地宫内,一名侍从见他回来,疾步迎上:“主上,皇城来信了。” 男子接过侍从手中的密函,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赫连清宥相差无几的脸,长眸微眯。 纸上正是一行南郗文:晟颐九王赴西疆,运粮兵。 “来的可真快啊……” 十日后,粮草队伍到达莨义边界。明临杞挥手示意粮队停下,裴永诚见状,策马行至明临杞身边:“殿下,不如我们进城找家客栈。” 明临杞自出生以来从未离开过皇城,连出宫都很少,更不要说行这样远的路。粮草对战争至关重要,送粮一事不可耽搁,他们这一路上脚程极快,几乎日夜兼程。明临杞贵为亲王,颠簸至此,只怕难以消受。 明临杞明白他的担心,淡淡一笑:“我没那么娇气。永诚,你带他们先行去绍城,叶将军会派人接应。我带许医正前往栎汕,与先生汇合。” 裴永诚不甚放心:“殿下,臣与您同行。” “先生是暗中前去栎汕,我亦是混入运粮兵秘密来此,不会有事。”明临杞拍了拍他的肩,“粮草乃是大事,只有你带队送去,我才能放心。” 是夜,明临杞到达了云锦澈暂时落脚的客栈。客栈位于栎汕城郊,残破不堪,蛛网密布,推个门都会荡起一层扬尘。 明临杞进门先是咳嗽了好几声,云锦澈早感觉到了他们,起身相迎:“末将拜见九殿下。” 明临杞连忙扶他起来:“先生不必如此!该是杞儿拜见先生才是。只是先生…为何要住在这种地方?” 云锦澈轻笑,拉着明临杞坐下:“末将此番来栎汕,是扮作平民百姓前来求医,自然要装的周全些,只是委屈了九殿下。” “无妨,先生住得,杞儿自然住得。”明临杞兴高采烈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对了先生,既是来求医,杞儿便向先生引荐一人。” 跟随明临杞而来之人闻言上前行礼:“下官拜见云将军。” 明临杞介绍道:“这位是医正局的许医正,是我母妃母家外戚,一直为我母妃与我看诊,医术精湛不在卓大人之下。此次我专程带他前来,便是想让他为先生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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