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玉挑眉看着他,“你找我做什么?” 萧仲伯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拉着沈怀玉的袖子示意他要说悄悄话。 沈怀玉耐着性子配合他侧耳,萧仲伯用手拢住耳边,小声道,“母后似乎...派了人,想要害他们。” 沈怀玉状似疑惑,“嗯?谁?” 萧仲伯“哎呀!”一声,“就是不在的那俩人。” “是吗?”沈怀玉淡定地饮了口茶,“你跟我说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事做什么?” 萧仲伯叹了口气,也对,沈怀玉又跟他们不熟,“好吧,希望是我听错了。” 沈怀玉不认为陈皇后在密谋时会让萧仲伯听到此事,如果是故意为之,便是知道萧仲伯这个藏不住事的定会告诉自己。 她等的,就是自己的态度与反应。 沈怀玉没有自大到自己与萧厉的每次接触都无人察觉,但只要抓不住把柄,便没人能奈他何。 看来,陈皇后是对自己起疑了。 沈怀玉看着宫阙上飞过的雁,自己早有部署,随行的将士里,有沈家的人。 大雁盘旋于宫殿上,俯瞰这华丽的囚笼,随后振翅一飞,消失于长空中。 起风了。 此行千万里,惟愿君平安。
第35章 过往长眠于此地 “荒唐!”皇帝将奏折扔在地上,随行的宫女太监皆跪伏在地上。 陈皇后端着一盏熬好的莲子羹进入殿中,“是什么惹得陛下这般动气?” 皇帝见到来人,长叹口气,“还不是这些个老臣,催促朕立储君。” 陈皇后将莲子羹放在案上,走到皇帝的身后熟练地为他按摩头部,“陛下别为这些事烦心,喝碗莲子清清火气。” “还是皇后最关心朕。”皇帝感叹道。 他与陈皇后是少年夫妻,这些年来感情甚笃,从未因为某事急过眼。皇后贤良淑德,若是自己那大儿子有他母亲的一半稳重,自己都放心了。 陈皇后端着空碗走出大殿,眼神里再不见面对皇帝时的柔和笑意。 拖来拖去,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的仲伯不堪大任,他也不想想,当年他能坐稳这个位置,靠的是陈家的扶持。 现下想一脚将陈家踹开,陈皇后看着路边的落花,面无表情地将锦鞋从花瓣上碾过,痴人说梦。 陈皇后拢了拢衣袖,是时候联系下他们了。 一日,沈怀玉站在书房中作画,近日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但盘算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放下笔,拿起画端详片刻,画上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正在捉蝴蝶。 还未等他放下画纸再添上几笔,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公子!出事了!” * “剩下的事,你也知道了。陈皇后试图谋反,遭人泄露。此事被好面子的皇帝压下。沈家,则做了这个替罪羊。” 沈怀玉看着撒完酒疯冷静下来的萧厉,勉强提起嘴角,“沈家败落,大势已去。罪臣沈家,后人皆不得入仕。” “沈家的仇敌太多,我身陷囹圄,谁都恨不得踩上我一脚。” 沈怀玉眼神放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陈皇后原是沈家养女,是陈氏想要借着选秀的机会攀附皇权,认了她当女儿,将她送入了深宫。” “这是沈家和陈氏的交易,原就是,他们欠了她。” 得知真相的沈怀玉,知道沈父是甘愿赴死,用他的性命来平息皇帝的怒火,他以为如此可以保全沈陈两家。 但他忘了,帝心难测,皇帝早已忌惮沈、陈两大世家的势力,趁此机会又怎么会不斩草除根呢? 这是萧厉远在边疆不知道的那些往事,等他骑着千里马日夜兼程赶回来时,第一个见的也不是沈怀玉,而是皇帝。 他没想到,这会成为他终身后悔的选择。 萧厉与皇帝做了交易,可惜,他只保得了一人性命,再多,却是不能了。 而他也被“监禁”在皇宫中,身边都是皇帝的暗卫。 皇帝已经老了,但他坐在龙椅上时,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依旧令人不敢直视。 说来也好笑,他这几个儿子中,就只有最不像他的萧厉敢站着直视自己,可惜啊......萧氏的皇位不可能由一个有着胡人血统的杂种来继承。 皇帝握紧龙椅的扶手,但再不堪,也是自己的血脉,他不容许萧厉与罪臣的后代往来。 “凯旋归来辛苦了,朕已经吩咐下去给你清扫出了一处宫殿,以往住的那处便留在那里吧。”皇帝看似关切,实则暗含威压且不容置疑。 那是他与母亲的屋子,萧厉低头,拱手谢恩。在他转身时,皇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 “以往你小的时候,朕政务繁忙,都没来得及多陪陪你,眼下你长大了,这几日就来乾坤宫和朕一起下下棋吧。” 萧厉的下颚猝然紧绷,他缓缓回身,“是。” 但他没有料到,他还未找到沈怀玉时,宫外便传来对方已毙命的消息,就连后事都无人敢出面,唯恐殃及池鱼。 只有身为昔日友人的萧仲伯,替他立了个无字碑,让这沈家公子,走了个体面。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萧厉正在殿中与皇帝对弈,匆匆进来的太监在皇帝身边耳语了几句。 皇帝讶然地看了萧厉一眼,萧厉直觉有什么事发生了,不动声色地拾起一枚棋子。 “......也是可惜,”皇帝长叹口气,“厉儿,沈家的那位长子,于今晨在一场大火中去了。尸体已被仲伯收敛在棺中......” “铮!”棋子坠落棋盘。 萧厉的指尖凝滞,连带着周身的血液,他甚至有些听不清皇帝忽远忽近的声音。 三魂七魄被固定在这凡躯之内,筋骨寸寸断裂,心脏爆裂化为血水,裹挟冲荡着困于身躯中的无声哀鸣。 不可能。“谁?”萧厉慢慢收回手,声音低哑到模糊。 “沈家的沈瑾,”皇帝此前与萧厉做了交易,自然是知道他们关系的不同,“我也是方才得知,你……” 皇帝所知的消息,必定是真的,无人敢欺君。 不可能。萧厉抬眸看了皇帝一眼,“是何原因?” 不可能的,这世上没人能要了沈怀玉的命。 他的声音分明是平静的,一滴血泪却突然从眼中滑落,滴在了的白玉棋盘上。 在皇帝惊愕的眼神中,萧厉起身,哑声道,“他在哪?” 他低垂着眼睑,看不清神色,皇帝却莫名从中感受到些许紧绷之意,“……他在仲伯的府中,算算时辰,应当已经快入土了。” 萧厉告别后大踏步走出殿门,从侍从手中拿起进殿时被卸下的佩刀,他骑上快马,直奔萧仲伯的府邸。 唢呐声在空中飘扬,灵柩的队伍快不过萧厉的马匹。 在棺木既然入土的前一刻,一柄长刀直刺于墓碑之上,“我看谁敢!” 萧厉踏马而行,吹着唢呐的人们纷纷避让,场面瞬间一团乱麻。 萧仲伯狼狈地被侍卫护着避开马蹄,“萧厉!你发什么疯!” 刚一说完便被下马的萧厉一把抓住衣领,看清萧厉的面目时,萧仲伯悚然一惊,面前人的墨绿眼瞳已被血染红,神情可怖地宛如修罗。 萧仲伯毫不怀疑,此刻,萧厉想杀了他。 萧仲伯闭上眼大吼,“不管你再如何闹!他已经回不来了!他这些日子受人凌辱挨饿受累的时候你又在哪?!你现在闹什么闹!他死了!他回不来了!” “他前几日被人陷害杀了一个贼人,被府衙抓进了监狱,遭受酷刑,受尽了折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 棺盖被萧厉一刀劈开,里面的尸体周身焦黑,“他同他父亲一样,死在了火里,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萧仲伯看着那具尸体,通红了双眼,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我发现时,火势已经无法挽回…” “谁干的?”萧厉放下长刀,将刀身一寸寸地插入无字碑墓旁。 “……我没用,没有查出来。”萧仲伯哽咽着,看着碑前的身影。 萧厉俯身触碰石碑,捻去碑角的灰尘,唇角微掀,无声念叨了句什么。 他回头看了萧仲伯一眼,萧仲伯被他浸血般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他看着萧厉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了山林间。 萧仲伯直觉对方有什么地方变了,但又说不上来,以往总在角落里的萧厉,会给人这么强烈的压迫感吗? 他被抛下了。 无字石碑与浸透血气的长刀相依,过往长眠于此地。 怀玉啊,别让我找到你。
第36章 只一眼 京城的一户马姓人家,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当是搬了家。 冰冷的地面上,一只手在地上抓出了几道血印。 萧厉面无表情地将鞋踩在那只手上,缓缓碾磨,手的主人早已发不出惨叫,只能呻吟出“嗬嗬”的气音。 “你欺辱沈家人落魄的时候应当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萧厉抬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的男人。 他看着满地的污血,只觉得索然无趣,他转动着手腕上的檀木珠,“拖下去,把这地洗干净了。” “是!”侍从上前,拽着男人的腿将他拖走。 这家人妄图强迫沈家女眷,想要欺辱后卖去楚馆,在争执间拿出匕首威胁,女眷们迫不得已,只得暂时装作顺从。 沈怀玉得知此事后,拿着剑去马家要人,一剑将这户人家的弟弟捅了个刺穿,因此入狱。 在牢狱中的日夜,君子傲骨被一寸寸地碾于尘下、打上罪人的烙印。 他的怀玉,该有多痛啊。 萧厉走出地牢,外面正下着雨,随行的人走到身后替他撑伞。 他低头一看,指腹上不知从哪沾染到了血迹,萧厉将手伸出伞沿,借着雨水将血污洗净。 “打探一下,京城最近有没有什么突然出现或是查不到身份的流民,将他们尽数记录下来,交给我。” “还有,”萧厉脚步一顿,“盯紧萧仲伯。” 萧厉吩咐完后,自行接过雨伞,示意随从退下,他撑着伞走在雨中,雨中的京城灰蒙蒙的。 脏透了,也该洗洗了。 萧厉握紧伞柄,洗干净的话,他会回来吗? 与在战场呆了三个月不到便被吓得屁滚尿流回来的萧彻相比,萧厉成为了京城权势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有军功有能力且血统低微。一些待嫁的贵女们的心思也活跃起来,与其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纨绔,不如嫁给有权势的皇子。 明面上大家都知道萧厉没有资格继承皇位,那不是正好,这样最平安。 这种在自小在冷宫中长大的皇子最是好拿捏,只要对他投以一点关怀,想必就会沦陷。 聪明的贵女们算盘打得精明,正好近日快要举行贵族们的游玩活动春游宴,可不得好好准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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