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沈怀玉安静下来,萧厉摩挲着他的脸颊,他静默无声地站在沈怀玉面前。 “萧厉,”沈怀玉低着头,忽然道,“父亲走了。” “我也……没有家了。” 萧厉在小时候遭遇宫中的冷待时,他只想着,这些人真讨厌,却从来没有过为什么是我或诸如不公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 但现在,他想,天地真是不公,为何我的怀玉要遭遇这些?他的苦楚为何不能由我一人受着? 萧厉执起沈怀玉的手,“你还有我。” 沈怀玉看着他们相牵的手,是啊,他还有萧厉,也正因如此,他绝不能将萧厉牵扯进来。 他最为庆幸的事,就是在三年前将萧厉送走,否则沈家落败,便再也护不住萧厉,到时候他的小狗又该怎么办呢? 烛火燃尽,夜色微凉。 萧厉侧头去看正安稳睡着的沈怀玉,他的眼睛闭着,眼睑微肿,像只可怜的兔子。 萧厉听着他的呼吸声,伸手去感受他温热的鼻息,听了一会儿后萧厉给他掖好被子。 身形瘦了不少,眉眼也染上一抹愁,变了却也没变,依旧是他的怀玉。 萧厉一夜未眠,害怕合眼后,沈怀玉就不见了。 他天亮后便想起身为沈怀玉做玉米烙,谁知刚起身,手指便被刚睡醒的沈怀玉耍赖似的握住,撒着娇,“...你去哪?再陪我睡会儿...” 萧厉又重新躺下,沈怀玉翻了个身滚到他的怀中,萧厉揽住他的腰身,陪他睡回笼觉。 沈怀玉睁开眼,入眼的就是萧厉散开的衣襟下露出的刺目伤痕。 他伸手去碰,指腹感受着伤口处不平的触感,萧厉被摸得有些痒,他揽住沈怀玉腰身的手紧了紧。 “哥哥,再摸下去,你今日就起不了床了。” 萧厉突然出声,沈怀玉停住动作,他无奈地抬头看了萧厉眼,“又说浑话。” 沈怀玉知道萧厉是想让自己不要难过,他只是心疼。 “你身上还有哪些伤?”昨日自己只看到了对方后背上遍布的伤痕,还没有仔细瞧过周身。 萧厉怕沈怀玉看了又要哭,他可不会哄人,连忙拢紧衣领,“没什么,哥哥昨日恰好瞧到最吓人的了。” 沈怀玉不依不饶,去拉扯萧厉的衣服,“吓不吓人的,我看了才知道。” 萧厉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看,沈怀玉翻身骑在萧厉的腰上,萧厉转身又将他压在身下。 两人打闹间,床板吱呀作响,站在门外犹豫着打算敲门询问萧厉是否起床的春红听见这青天白日响起的动静,脸颊通红,算了,还是不打扰殿下的好事了。 已经被春红打上“白日宣淫”烙印的萧厉制住沈怀玉的手,他的脸颊陷在床铺里。 沈怀玉也不挣扎,只轻轻说了句“疼”,萧厉便立马缴械投降,松开手想看他的手腕。 沈怀玉趁机一跃而起,拉开萧厉本就松散的里衣,肩上一道刀疤直沿对方的腰身,若是再偏上一寸,手臂便会废掉。 而在战场上,被敌人废掉拿着武器的手,无异于丢掉性命。 “怎么伤的?”沈怀玉看着那道疤,不能想象在药资缺乏的站场,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在战场上力竭,一时不察,被人砍了一刀。”萧厉笑了笑,轻描淡写道。 他没有说的是,当时战场已近尾声,他被砍了一刀后转身用尽最后的气力砍掉对方的头颅,自己也因为剧痛倒下,他早已筋疲力尽,躺在了尸海中。 如果不是他每隔一阵便在腿上划上一刀保持清醒,根本等不来清理战场的士兵发现他。 被救走后他高烧不退,听军医说他在梦里都在叫着“哥哥”,军队里面的人不知道他在叫谁,只以为是萧彻。 萧彻最终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还来看过他到底死了没。 但这些,却是不必对沈怀玉说了。 他不说,沈怀玉难道就不知道了吗?沈怀玉也故作轻松地笑笑,“你不是说要早起为我做玉米烙吗?” “我现在就去做。”萧彻起身穿衣,走前叮嘱道,“哥哥好生待在这里,我做好就回来。” 沈怀玉点点头,在萧厉走后,翻了身又滚回床上,昨夜是他这么久以来难得的一个安眠。 萧厉推开屋门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地停顿了一瞬,定眼瞧到人后才一只脚迈进房门。 沈怀玉正在书架前挑书,这里的布局与自己以前的房间的相似,没想到就连书架上的书本萧厉都记得八九不离十。 熟悉的环境确实让沈怀玉感到格外安心,他听到动静捧着书回身,萧厉将盘子放在桌上,“快些趁热吃。” 沈怀玉放下书走上前,“好香。”他用筷子夹起一块咬了一口,玉米的清甜裹着舌尖,“你是不是又特意加了糖?好甜。” 萧厉将他鬓角的发丝拂到耳后,“嗯,好吃吗?” “和以前的味道一样。”沈怀玉感慨道,刚吃完一块,脑中突然传来一阵眩晕之感,他晕倒前隐约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叹息,“哥哥,对不起,我食言了……” 萧厉接住倒下的沈怀玉,抱着他走入寝殿内的暗道,穿过暗道,里面是一处地牢。 地牢本该是阴森的,但这里却能看出来被人明显用心的布置过,地牢的铁笼由金制成,金笼里是与外面别无二致的房间布置。 有种诡异的温馨与荒诞感。 萧厉抱着沈怀玉走进金笼,将他放在柔软的床榻上,榻上有两道细细的金链,萧厉牵过一道,拨开暗扣,将它扣在沈怀玉的脚踝上,另一道,则扣在他的脖颈上。 纤细脆弱的脖颈被金色镣铐圈住,黄金铸成的项圈,华丽又冰冷。 外层上刻了一个“厉”字,堂而皇之的宣告着这是属于他的所有物。 萧厉低头,俯身在沈怀玉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他摩挲着沈怀玉的脸颊,鼻尖滑过对方的脖颈,他停留在沈怀玉脖颈处跳动的地方,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萧厉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因为沈怀玉会不高兴。 但当他看到在睡梦中也会不自觉蹙眉的沈怀玉时,他后悔了,沈怀玉只有锁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安心。 他的所求不多,没有人能阻止他的所求,就连沈怀玉也不能。 生同寝,死同穴。 只有被爱者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沈怀玉无疑是个很好的老师,他教会了萧厉什么是爱。 萧厉垂下眼,指腹碾过沈怀玉的唇,他却实在不是个好学生。 他的爱里也掺着名为占有和掠夺的剧毒。但作为老师,一定会原谅唯一宠爱的不听话学生的。 对吗?我的怀玉。
第40章 “不疼了” 沈怀玉像陷进了一团棉花里,浑身很轻,轻飘飘的似是要飞起来般。 他想抬手去够,却发现手沉重的一动也动不了,他费力挣扎,身体却越陷越深。 不断下坠的失重感使他睁开眼,周围静悄悄的,彼时的他还没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 沈怀玉坐起身,随着他的动作,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金属碰撞声,脖子上似乎也有点不舒服。 他伸手触碰,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动作一顿。 随着低头的动作,他看到了从脖颈处的重物延伸出的金色细链,仔细一看,脚踝上也被套上了一个,大约脖子上的也是这玩意。 坐了片刻后,理清思绪的沈怀玉默默扶额,他这是,被萧厉锁起来了? 沈怀玉简直要被气笑,“这小兔崽子......”是跟谁学坏了? 环顾四周,一件趁手的工具都没有,沈怀玉缓缓躺平,等萧厉回来自己再同他好好说道说道。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沈怀玉迷迷糊糊的都快等睡着了,那暗道处终于传来一阵推门的动静。 沈怀玉闭上眼,背过身去。 萧厉回来就看到沈怀玉这副拒绝沟通以及“我很生气”的模样,他抿唇走上前,坐在榻边,“哥哥,我回来了。” 沈怀玉装作听不见,不搭理他。 但萧厉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皱个眉头都会疑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在深夜里反复思量的少年了。 他拾起沈怀玉铺散开来的青丝,顺着手指缓缓缠绕,“哥哥,你还是不想理我吗?” 沈怀玉不为所动,背地里竖起耳朵。 脚上突然传来一股拽力,萧厉学着左手缠绕他发的样子,一圈圈的绕着细细的金链,可那链子好长,萧厉没有耐心地伸手一拽,沈怀玉就顺着力道滑落在他怀中。 这样极致的掌控极大的取悦了萧厉,他亲昵地低下头,小狗似的在沈怀玉的鬓发上蹭着,“哥哥,好乖。” 沈怀玉睁开眼,他的命脉被这人锁着,就连腰身也被紧扣着,“你不乖了。”他轻声道。小狗变坏狗了。 “怎么会呢,哥哥说什么我都会听的。”萧厉摩挲着沈怀玉脖子上的项圈,露出一个纯粹的笑来,就像年少时他第一次将花送给沈怀玉的模样。 沈怀玉扭过头,他见到萧厉就会心软,“你锁着我,我不高兴。” “那哥哥打我出气,别闷在心里。”萧厉将两只手掌摊开,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沈怀玉想不通离别几年,好好的狗崽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先斩后奏的无赖样。 “我不打你,你明知我为何不高兴。”沈怀玉将萧厉摊在他面前的手推开。 萧厉顺着这力道重新搂上沈怀玉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胛处,“可是,我会难过的。” “沈怀玉,我会难过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道。 沈怀玉静默片刻,抬手抚上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他知道萧厉在难过什么,难过他自作主张的假死,难过他不欲坦白的身份。 难过自己……将他推开。 “对不起......”是苍白又无力的歉意,但现在的沈怀玉只有这个了。 萧厉的声音闷闷地传来,“那哥哥以后还会抛下我吗?还会离开我吗?” 沈怀玉最怕他哭,赶忙摇头,“不会,不离开。” 得了承诺,萧厉抬起头,眼里是狡黠的灵光,他亲了亲沈怀玉的唇,“那哥哥就这样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这样是哪样?沈怀玉看着身上的两道锁链,这锁链同这地牢,绝非不是一日就可以完成的,这小子是不是早就想将自己锁起来,做他的笼中雀。 若是当年的沈怀玉,兴许会耐着性子哄哄,但现在......沈怀玉背对着萧厉,他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神色。 “不好。”沈怀玉能感觉到,在他说出口的一瞬间,萧厉的手指力气大得快要将他的腰掐断。 沈怀玉一字一顿道,“萧厉,没人会喜欢被锁起来。” “我也不行吗?”委屈的声音从沈怀玉的耳旁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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