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成直起身抬手扯下项文辞眼前的黑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今晚别走了。” 项文辞微微眯眼,适应了房里的光线便看见祁玉成欲色未散的脸,起伏泛红的胸膛,汗津津泛着微芒的强健身躯,和仍然气势汹汹的性器。 项文辞喉结重重一滚,满眼痴恋,呆在了原地。 祁玉成忽然笑了,一室烛火都不及他明亮,他捏着项文辞的下颌晃了晃,“好看吗?” 项文辞伸长手臂,环住祁玉成的脖子翻身而起,骑在他腰间,捆在一起的双手按住祁玉成的腹部借力,占据了主动。 “再来。” 说完他俯身而下,春风再度,云雨未歇。 作者有话要说: 我非常喜欢这章
第55章 深渊 相聚一晌,次日晨起,项文辞已经走了,祁玉成手指摩挲着枕边解下的绳索,面无表情地在床上坐了会儿,而后收拾起身,去吴邦药堂给他爹传信。 项文辞回来时梅述春恰在院里看花,晨间花枝盈露,新叶葳蕤,颇有风情。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梅述春说。 “为何不回来?”项文辞揉了揉手腕上不存在的勒痕。 梅述春答:“你今天看起来与以往不太一样。” 项文辞纳罕,他出门时明明反复查看过,确保不会留下把柄。 梅述春见他警惕地蹙眉,畅快地笑道:“像那些穷了很久突然发财的人。” 项文辞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问:“师兄还没回来吗?” “昨晚回来了一趟,说是在全城搜捕谁。”梅述春说,“快去见殿下吧,他在等你。” 项文辞走进乾元宫,幽箐花乳足香炉内蒸腾着微辛的沉香,程讴支着额头,听见项文辞靠近,他平静地问:“在徐术身上查到什么了?” “祁玉成和他有来往。” 程讴抬了抬眼,有点意外,“你竟肯告诉我。” “有什么不肯的,都翻篇了。”项文辞道。 程讴闻言心情大好,从案边站起来,招呼项文辞跟着他去二层的楼阁,摊开一摞奏本,“来看,这么大笔账是他在赌坊输给徐术的,已经全部纳归国库。再看这个,中书令推举江宁州尉调任青唐城,以制镇泽军。我意图提个武将到襄州,将十六卫并归御林军南衙,拿在自己手中。” 项文辞未答,他便把项文辞揽过来,姿态亲密,声调也愈加昂扬,“我再花点时间用人行法,不日就有和他们一战之力,往后就是我们的时代了。” “这是你的时代,和我要的还差很远。”项文辞道。 “你想要什么?”程讴不解。 “协和万邦,四海归心,你做得到吗?”项文辞迎视着程讴淡淡道。 程讴没法回答,项文辞也不需要,他略一抱拳,转身走了。 经筵大讲那日,程讴需一直列座,金钗得了机会传信项文辞,展开来却是祁琛的笔迹,他信中言道,秦宗此人软硬不吃,既未婚娶也无甚嗜好,多年来一心一意辅佐程讴,荣辱俱担从不退缩,不知他会有何在意之事,好在这人有几分底线,同僚多年,坏事虽未少做但好事也办了很多。 后附一行行楷,是祁玉成写的:小君莫急,另寻他法。 项文辞拇指轻抚那行小字,随后将信烧了,沿着讲坛侧旁的长廊回去,迎面走来了一人,正是秦宗。 百来步的距离,窗格交错,廊中光影弥散,一时照亮秦宗的面目,一时又将他在暗中隐匿,项文辞看不真切,缓缓驻足原地。 十数步的距离,项文辞却想了良多,也就此有了定夺。 秦宗拿着遗诏无外乎是为了威胁程讴或增加筹码,而这样东西只有落在程谚手里才最有用,什么情况下他会拿出来?他数十年如一日向着东宫,若是仅仅为了自保,大功将成,又为何此时翻脸? 他的谋算归根结底,是忌惮他教导多年的学生。 秦宗脚步未停,擦肩而过时项文辞轻推剑柄出鞘,“秦太傅。” 秦宗气定神闲拱手,“项大人,殿下让你来杀我?” 项文辞默然端起手中剑,寒光一闪架在秦宗颈侧,霜花从剑锋寸寸攀缘,绞缠着秦宗的命脉。 秦宗从容道:“我知道你的手段,杀我是一瞬间的事,你今日不杀又是为什么?” “所为何事太傅应当清楚,我只是好心提个醒。” 秦宗梗着被冻得发疼的脖子,眼神却十分平静,“你还是站在祁玉成那边。” 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我站在哪边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傅站在哪边。”项文辞剑势一收,归剑入鞘,“明天我就会告诉程讴遗诏在你手里,该打点逃跑的寻求保护的,可以早做准备了。” “你这样逼我,不怕我把东西毁了一了百了?” 项文辞凉飕飕道:“我虽不知道太傅费尽心力要保的是什么,但两位殿下谁更可靠还算一目了然,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没必要鱼死网破。” 次日,项文辞回报昨夜秦宗府上有异动。他并未直言和遗诏有关,瞒的事情太多,一旦问起他的动机查证过程处处皆是漏洞,若是被抓住,以程讴的病情,会活剐了他。 “他走不掉的。”程讴听了这事竟乐起来,招呼御林军准备直接上秦府拿人,“这世上,太傅只能倚靠我,文辞跟着,去看看。” 项文辞心下有点打鼓,略感不安,但还是跟上了。 进了秦府,空空荡荡的院落无人相迎,程讴却胜券在握,领着众人往后院去,在一个僻静的厢房找到了秦宗。 他安然坐在屋子中央,叼了支烟斗,看见全副武装的将士冲进来丝毫不怵,全然一副窥破生死的模样。 “秦青走了?”程讴站在他面前,问道。 秦宗吐出一口浊气,“殿下,遗诏在小儿手上,臣就此告老,他便会守口如瓶。放了我们吧。” 程讴恍若未闻,回过头来冲项文辞说:“秦青是太傅未归族谱的孩子,年岁比你还大些,至于为何未入族谱,因为他理应多年前就死了。” 项文辞从未听说过这人,祁琛应当也没有。 下一句话,让项文辞的心陡然一沉。 “藏珠公主替了他的命。” 程讴从春风满面转而切齿怒目,“祁玉成都不知道吧!他爹用三座城池换来的灵药被秦宗调了包,喂给了自己的儿子。我替他瞒到老皇帝死,瞒到祁家被赶出京城,瞒到今日,他却想背后咬我一口,用遗诏当把柄放在他儿子手里。”他转向秦宗,歇斯底里地吼道,“如今秦青弃你而逃,祁家人一见他满身满面的疮疤却还活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即便隔代恩仇皆了,祁琛也不会放过你,老匹夫!你路走绝了!” 秦宗把烟杆子当啷丢在了地上,“区区遗诏,能奈你何?朝臣认或不认,于你有何不同?不过是再屠尽一城的人,另换一群提线木偶罢了!我自认不是个好人,也愧于教出你这样的昏聩之徒!”他抓起一粒药丸欲塞进了嘴里,恨声高呼,“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①!” “拿下!” 项文辞原本冷眼看着,程讴一声令下他只好赶紧上前,扭住秦宗的手腕,夺了药丸。 “收监候审!”程讴走回院子里,令一帮随从跪在门口,厉声道,“秦宗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倚靠祁家,是谁通风报信打草惊蛇?” 项文辞沉默地跨过门槛,还未动作一柄淬毒的利刃从房顶上斩下,他旋身一脚,将迎头照面持刀行凶的手踢开。 项轶甩了甩被伤到的胳膊,说:“竟早有防备。” 话音落,严阵以待的精兵不知从何处包了过来,将项文辞团团围住。 项文辞拔剑四顾,冷哼道:“我怎可能以为你们真的信任我?” 程讴仍背对着他,嗓音森寒,“你是把没用的刀了。” 金钗是在往地牢里送饭时看见项文辞的,他几乎没有认出,那个往日令仪令色不染尘埃的人披头散发被拴在囚笼里,只穿了条薄衬裤也被血迹染得斑驳。胸口肩背无处不是伤痕,有刀划的,针刺的,匕首桶的,鞭子抽的,烙铁烫的,血水淅淅沥沥往下淌,冰雪般冷白的脸上红红紫紫都是淤青。 若非程讴一边揪着他的头发往墙上撞一边喊他的名字,金钗绝对不敢相信这是项文辞。 “疼吗文辞?”程讴面目狰狞,嘴角还噙着笑,“你是不是没有感觉?不知道被背叛是什么感受?” 程讴撞完他的头又操起一旁的钳子,一个一个拔掉项文辞的指甲,然而整个牢房里只有他狂躁的喊声和皮肉分离的细碎声响,项文辞牙关咬紧,面无表情,仿佛对此毫不在意也早有准备,只一双明眸蕴着烈火。 “看什么?你就是想看我发疯是吗?你就是故意来逼疯我的!”程讴将铁钳重重砸在项文辞的肚子上,他身子痉挛般一蜷,弓身呕吐起来,然而他两天两夜未进食,吐也吐不出什么来,干呕了几下倔强地抬起头,仍然气势汹汹瞪着程讴。 “你还敢看,真有胆。”程讴勃然大怒,取过一把尖锐的短匕,搁在熊熊炭炉上烤至通红,颇有闲情逸致地说,“文辞,你眼睛真漂亮,像是书里说的,凤目横波,而且……十分冷情。” 程讴拿着通红的匕首在项文辞眼前晃来晃去,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精美的东西,都是短暂的,永恒的只有丑恶。”他话音落,一刀扎进了项文辞的左眼。 金钗吓得面无血色,跌跌撞撞地往门外扑,边哭边跑,将项文辞撕心裂肺的惨叫甩在身后。 项文辞晕厥了几次,又被冷水泼醒,地牢里暗无天日,即便有窗他也看不出天色来,他双眼的位置只余下两个深深的血洞。 项文辞又一次被程讴掐着脖子抬起脸来,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番折磨又还剩多久。 “你现在这么难看,你说,祁玉成还会不会碰你?”程讴拍了拍项文辞的脸颊,把满脸的血污粗暴地擦了擦,像欣赏自己的杰作般来来回回地看,“噢,我忘了,他就连嫌恶你都没机会了。” 他哈哈大笑,狞恶地再次剖开项文辞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宫变之后你该留下来的,忘却前尘和我在一起,我费了大劲才把你解放出来,祁玉成以为你死了你就该离开他,如果是那样,我相信他既不会伤你的心,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项文辞还是没回应,如同已是死物。 “你瞧不起我?” 听闻这句,项文辞忽地笑了,他吭吭咳了两声,呕出肺里粘稠的血。 程讴被激怒了,额角青筋暴突,拿起一把刀抵在项文辞的肋骨之间上下划拉,如同诅咒般说道:“你指望有人真心爱你?所有人都只是在利用你,你还蠢到这种地步,为了祁玉成跟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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