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询看来,祁玉成肉眼可见地情绪高涨起来,想起曾偷听到西宁侯和舅舅的谈话,说祁玉成与其侍卫有私,料想就是眼前这位了。 祁玉成向程询扬扬手里的野果子,示意不会相让,然后边剥皮边介绍说:“这是二殿下,方才偶然遇见了。” 项文辞从马背上跳下来,拱手行礼,又转向祁玉成,“我跑太快了,一回头没见你身影就掉头来找,料想一群人一拥而上也猎不到什么好东西。” 祁玉成将枇杷一分为二,旁若无人地塞了一半进项文辞嘴里,接着他的话说:“跟着众人跑没意思,况且我身份尴尬,若是有什么好东西被你猎着,我到底该要还是不要。要,我不便和几个皇子争,不要,我又舍不得你白费功夫。” 项文辞有点心虚地看了程询一眼,程询仓猝摆手道:“我都知道,你们说你们的,我不告诉别人。” 项文辞眉梢一挑,知道西宁侯和王湛已然上当,祁玉成不怀好意地笑着问程询,“二殿下,你知道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程询顿时脸红成一个灯笼,含糊其辞道:“我知道这位公子是……表哥的人……房里人……你们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祁玉成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附和道:“对对,没错,正是如此,千万别告诉别人,你看,他又不好意思了。” 这下轮到项文辞面上精彩纷呈,咬着牙全当没听见。 祁玉成说笑着带领二人沿来路回看台,快走出密林时乍见林木晃动,隐隐现出一头棕熊,这熊显然冬眠醒来不久,不算雄壮,毛色却极为油亮,程询一声惊呼往祁玉成身后躲,项文辞则瞬时闪身,挡在祁玉成身前。 “带弓我便卸了剑,现下怎么办?”项文辞问。 祁玉成拍拍他的肩安抚道:“还要什么剑,你空手就能掀翻它。二殿下,怎么样?要不要回去给陛下献点宝,也让太尉大人开心开心?” 程询眼里亮了亮,但转而又觉得自己恐怕没这个能力,有点失落,“我不行,我猎些兔子狐狸已是极限了,哪里猎得到熊,我每次进猎场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项文辞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对上祁玉成老神在在的模样,只好出言安抚,“殿下,习武并非以力胜之,习的本就是技巧,若是实在力有悬殊,有时耍点机巧,只要能赢也是好的。”项文辞探手到腰间内袋,取出一个瓷瓶递给程询,“这种毒药殿下涂在箭尖,只要碰到那头熊就算赢了,不片刻它就会倒下,届时我和玉成兄再帮你把熊拖回去。” 程询大喜,立刻返身去准备,悄悄蹲在一棵树后打算偷袭棕熊,祁玉成则与项文辞说起悄悄话,“这是玄冥浆?” “不是,是禄门特制的毒,比玄冥浆更珍贵。” “噢?说说。” 项文辞故意勾唇一笑要吊胃口,祁玉成抬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项文辞马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自在地拍开他的手不敢再调戏他,“一则用药精良,很多都是独产陵州,二则这毒一旦伤口沾染就会顺着周身经脉进入血液,直接作用几大要穴,不多时中毒者就会暴毙,同时毒素又会随之散于体内,没有一丝中毒迹象,任何人查不出死因。” 祁玉成又伸手去项文辞腰封附近找荷包,“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拿给那小子猎熊?还有没有?” 项文辞一个旋身避开,“没了,如今盛世太平又不杀人,也没什么机会用。” 这边闹着,程询那边已是嗖一声箭出,擦着棕熊的脑门过去,棕熊吃痛,怒吼着返身扑来,吓得程询着急忙慌往祁玉成这边跑。 项文辞看见棕熊头上已然出血,朝旁闪身跃上树,吹了声口哨,吸引野兽的注意,说:“这毒动作越大发作越快,且看着吧。” 果然,项文辞像是在戏耍猎物,棕熊刚冲过来他又换了棵落脚的树,棕熊再追却是精疲力竭,到得树下直接一头撞上树干仰面倒了下去。 看台边率先返回的竟是淮安王一众,靖安帝因怕受风已回皇帐休息,留了姚卫良替行封赏。 淮安王勒马而停,着仆从将猎物摆放好,上看台来休憩饮水。 祁司衡就坐在不远处,因先前得了漱玉的指认,决心去套套近乎。 “王爷今日收获颇丰啊。”祁司衡举杯遥敬。 淮安王豪爽执杯,却是瞥见了陪侍一旁的漱玉,他生得好看,哪怕此时作寻常小厮装扮仍是显眼。 “只怕等三公子回来我这点东西便不够看了。漱玉也来了?” 漱玉伏身跪地行礼,“王爷,奴身份低贱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让您败兴了。” 淮安王道:“哪里,请起吧,漱玉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弹得《塞上曲》既有男儿豪情又有女子温柔,本王也是听过的,凄凄切切又含罡风之声,听者无不钦佩。” 漱玉抬起头来,祁司衡作风流态以指尖轻撩他的下巴,“你是不是又忘了,跟了我便莫再自轻自贱。” 漱玉有些意外,祁司衡克己复礼,形貌都是一般的君子浩然,此时摆出一副儒雅风流的模样倒也有几分真,他转眼看了看淮安王,那人看似不经意地斟酒独饮,实则着意观察着祁司衡。 程讴果然是带着一群掐着野鸡的宿卫回来了,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他送到各家的炉焙鸡却广受好评,竟出人意料得好吃。 另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是程询带回了一头熊,王湛对亲外甥赞不绝口,喜笑颜开地夸他箭术精湛,提议找京城最好的裁缝用这张无损熊皮做件氅衣,字字句句都是在让众臣多看看程询。 用过饭,靖安帝召了程询进帐,好一番勉励,而后程询又去陪着贤妃。 “母妃,儿臣想这头熊还可熬些油,之后给母妃送来,今冬便不怕冻手了。”程询与贤妃并肩坐在榻上,吃着酥点,他讨母亲开心的样子与年幼时一模一样,惹得王氏感慨又疼爱。 “询儿孝顺,母亲和父皇都是知道的,回京之后陛下定还有赏赐,这回连一贯喜好骑射声色、熬鹰斗狗的淮安王都没猎到什么好猎物,我们询儿居然猎了头熊,你看你舅舅今日真是高兴坏了。” “母妃有所不知。”程询凑近了点小声说,“这头熊,是祁玉成让给儿臣的。” “祁玉成?”贤妃很是惊讶,“他为何有这样的好心,莫不是有甚所图?” 程询有点不高兴地蹙起眉毛,“母妃何必这样揣测他人,儿臣觉得他不坏,今天听见东宫的人背后议论儿臣,他还出面回护了几句。” 贤妃关切道:“还有这事?” “是,祁玉成此番进京应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或滔天权柄,儿臣虽无证据,却感觉他是个欲求极少之人,性情平和,足以自圆。若说差什么……”程询抿唇赧然笑道,“大概就是对他那个少年护卫求而不得了!” 贤妃也跟着笑起来,“询儿是聪明孩子,母亲相信,既是如此,我也劝劝兄长莫再出手对付他,我们若是能帮他促成慕求的良缘,兴许还能拉拢一二。” 程询灿然一笑,一口吞下整块佛手酥。 “再者说那张熊皮,回京后兄长会请尚衣做了氅,你需得让近卫亲自送到御史大夫府上去。”贤妃又挑了一块糕点放在程询手中,循循叮嘱。 “为何要送给姚大人?儿臣以为是要献给父皇的。” 贤妃笑道:“今日那头熊摆在场地上,我见姚大人看了几眼,想是喜欢的。”
第23章 萧问 漱玉睡前被祁玉成大摇大摆鸠占了鹊巢,“漱玉啊,你去我帐里睡,今日抛头露面一遭,晚上怕是有人要下杀手,你应付不了。” 项文辞将屏风挪至帐中央,想隔成内外两间,有点主仆的样子,“只怕你就应付得了?当初淮安王救漱玉,受命处死他的人背负了极大的压力和风险,如若漱玉老老实实在春情楼还好,如今跑到王公贵族的眼皮子底下,那人必得狗急跳墙,今晚若来,就是不死不休的。” 祁玉成拉过项文辞,众目睽睽下招呼几个随从将屏风抬了出去,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又拽着项文辞往床上滚,自从项文辞那日在兰台半推半就由得他占了回便宜,这人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好了好了。”祁玉成轻拍着项文辞的背哄小孩一样哄他,“我应付不来这不有你么?你若是不贴身保护,我多害怕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项文辞抱在怀里晃,吩咐道:“去吧漱玉,晚间听见动静也不要出来,要么是刺客,要么是我和你项公子恩爱浓时……哎哟!” 漱玉忙掀开帐帘退了出去,隔了老远听见祁玉成哀嚎一声,是项文辞一口咬在他胳膊上,那被咬的登徒子看向始作俑者,项文辞得意的黠笑有些晃眼,祁玉成回味着舌尖从皮肤上短促蹭过的触感,反倒心脏狂跳,气息乱了一阵,他勉力闭了闭眼,睁开时其中的晦涩浓重难解。 刹那间,天地极静,春虫也止了声息,他双手在衾被下摸索,握住项文辞的窄腰,拇指缓缓摩挲,“这里的印迹,可以给我看看吗?” “怎地突然要看?”项文辞被他的目光一扫,心口便像梗着枚不上不下的青梅,悄声问道。 “不是突然,我常常梦见那些红痕蛇一样缠着你,但又始终未看清,所以总惦记。” 项文辞侧躺着,一缕轻浅的呼吸凑了上来,他扬手啪一下捂住祁玉成还想继续靠近的嘴,回答像羽毛挠在祁玉成的心尖,“你实在想看就看呗,你发起横来我拦得住你吗?” 祁玉成忍不住好笑,心想这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不紧不慢地将手往项文辞的后腰揽,发力把他按向自己,“文辞,旁人都说你是我的,你真是吗?” 项文辞心旌轻摇,没经思考便脱口而出,“难道我不是吗?” 项文辞同意了,祁玉成认为,于是他更贪心不足,十指一紧抓着项文辞宽松的里衣试探着往两边扯,又想是不是还能对项文辞更过分一点? 还能如何过分呢? 如此一想他当场就硬了,喉结上下一滚,强压欲火熊熊,他自忖若不是惊变骤生,此夜应是停不下来,定会轻薄了项文辞。 奈何几柄飞镖忽然袭来,准头却不行,轻易就被避过,项文辞扳着祁玉成的肩就地一滚,倒像是反客为主般衣襟散乱地骑在他腰间,隔着单薄的衣料碰到火热坚硬的物什,吓得赶紧跳开,一边手忙脚乱系衣带一边观察暗器来向。 祁玉成看热闹不嫌事大,盘腿坐在床上哈哈大笑,被瞪了几眼仍不收敛。 一击未得手蒙面刺客破开篷布从天而降,看到帐中人并非漱玉便想抽身而退,然而项文辞却不容他自如来去,抓起握雪剑,如水剑光顷刻出鞘,哪怕刀刃未开,一剑荡开,泠泠剑意仍是锋利无匹。项文辞飞身而起倏地拉近了数个身位,顷刻将刺客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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