郃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向执安起势,督察院,神机营,十二监都会倾巢出动。 “在上梁与下奚的庇护下,我不能长久。”向执安还在踢石子。 但是这事儿确实太大了。 要是向执安只有万贯家财,那朝廷也不会忌惮太多,毕竟拿向执安的钱,养晟朝的马,朝廷怎么都不亏,等他向执安没了钱。自然还是要仰仗各州的,只要是受制于人的,就没有无敌的本事。 但是向执安说的不错,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赵啟骛沉默了半晌道,“你想选在哪里。” “下奚上梁,一南一北,与郃都相交,成三足鼎立之势。我想选在,棉州。” 棉州地理位置奇特,棉州州府历来是郃都,上梁,下奚的三不管地带,一边草野,一面黄沙,背靠骆济山脉。 按军道来说,他宁可绕一些,都不愿意从棉州穿过,原因很简单,这里的人,不守规矩,山头林立,自立为王,草匪数量之多,现下是变法失败的流民的集聚地。 这里商贾横行无度,良商去了就被抢光,郃都也不是没想过要去剿匪,但实在没太大的用。武力压制,越剿越野。 卫州刺史周广凌先前频频入都,就是为了此事。 棉州后面的骆济山脉是晟朝与玛尔格朗的分界线,因山势过高,行军艰难,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棉州可不是个好去处。”赵啟骛无论从位置,招军,现在局势来说,棉州都是个谁都不想要的破烂。 棉州连当兵的都不愿意去,草匪许多都是行军出生,抢了许多军需,现在可能已经完备。 等向执安真的耗费了大把的精力勉强收了棉州,趁他病,要他命,神机营定会瞅准了时机,就来抢这长了肉的肥猪。 “还早。我就是想想。若是你有棉州的消息,也可与我说,我带着司崽,需早做打算的。” 向执安这话倒是不假。现在太子与二皇子抢的那个龙榻真是焦灼,司崽还被聂老教着玩泥巴。 “无妨,聂老是这样的。现在有毛翎护着他们,我安心不少。” 确实,家里没个忠心的武将,这一家子难道真的靠亲卫吗? “你当真信任他?”赵啟骛对毛翎吧,说不上来,第一眼就是讨厌。 “当真。”向执安无所谓 “若是赌输了怎么办?”赵啟骛追问 “那就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向执安从来都是这般的。 他的选择,从上梁,赵啟骛,江满楼,毛翎,他从不做第二个试想,认定了就把身家交在人家手里,赵啟骛是分明的。 “你选人的眼光不错的。”赵啟骛搭话。 “运气使然。”运气个屁啊,从小被毒打,二十岁死了全家,这还算运气好? “我眼光也不错。傍上个富贵美人,不过,你现在手里是不是没钱了?钱跟军需都给了上梁跟下奚,你还打了个院子。你若是没钱,你跟世子说,世子有钱。” “过来。”向执安招招手。 赵啟骛这半年高了许多,上梁出来的爷们就是壮。向执安与他说话都已经要仰着头了,赵啟骛弯腰,将耳朵附到向执安边上。就这向执安还需要垫着脚,向执安将手拢在赵啟骛耳边,轻轻说了个数。 听完赵啟骛的眼睛陡然睁大,一把窟住了向执安,把向执安整个人拢在怀里。拿下巴蹭着向执安的头顶,说“富贵美人,在下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尽管说!你可别弃了我呀!执安~咱是这晟朝第一好吧?你快说,你快说我们是不是晟朝第一好!” 向执安被逗得发笑,这混子,见着钱了什么鬼话都开始说。 “执安,你看我这护腕也太糙了,你给我打副金的吧!要那种手都抬不起来的!” “执安,我请神机营的兄弟们喝酒的账还欠着呢,我去了郃都都不敢往那街上走,生怕被人要钱!” “执安,我刷尿墙的俸禄都买马来下奚了,世子好穷啊!” “执安,你跑什么啊,你刚刚答应我了,我们不是晟朝第一好吗?” “执安!” “向执安~!” “执安,娘说我都立业了,就不给我私钱了,你倒是管管世子啊执安!” “执安啊!快给我一点儿私房钱傍身吧。” 赵啟骛捧着双手讨钱。 向执安却只在他手心点了一下。 “小君也太小气了。” “不小气怎么叫小君。”向执安摊手,赵啟骛去翻兜,只翻到了一把瓜子。“回头给你。” 这是个什么世子,明明就是个泼皮。 但是每一句执安啊,都让向执安胸腔里都化出一摊水来。 “记得零花钱!” “知道啦,快回郃都吧。”向执安被追跑了一路。 人影印荷塘,夏夜悠悠长。 “你叫我一声骛郎,我便回去!”身后的赵啟骛大喊。 引得路边街坊来骂。 “这有什么可听的呀。”向执安觉得不好意思。 向执安蹦跳着踩自己的影子。 “你叫一声嘛。”赵啟骛摇着向执安的袖子,不让他好好走。 磨了许久。 “骛郎~”轻的都没人能听见,仅仅是一个口型。 也到了小院的门口。赵啟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脸,翻身上马。 “走咯,执安!” *** 夏日炎热,海景琛本来就不出门,这会儿更不出门了。 向执安从市集上买了只八哥,浑身黑毛,通体乌光,就是眼神,不太聪明。 向执安提着笼子到海景琛房里就给挂上了。 海景琛不喜欢这叽叽喳喳的东西,但是怎么说还是寄住在这院里,不高兴也得有个度。 “本来想养条狗,但想着我们一家子都是丧家之犬,犬再养犬,也怕连累了他。这小东西不错,就放在你房里吧。”向执安给这八哥喂食,这不聪明的眼神看着真是好笑。 “起个名吧。” “粥粥。”海景琛看都不看这鸟儿。 “好名字。”向执安也无所谓。 群雌粥粥,合着骂它呜呜渣渣的跟一帮老妇女斗嘴似的,书生就是不一样,骂鸟都这么有水准。 安置完鸟儿,向执安带着私印去鹿困那提钱,给泼皮了安置了一箱,又附上字条,由着商道去郃都。上头连封箱的贴了谷,商的封条,满满当当。 赵啟骛给向执安送了这么多东西,那军需也是给上梁而不是世子的,向执安总觉得亏欠了些,偏他也不知道赵啟骛需要什么,总不能真打一对金护腕吧。 回了院子司崽在海景琛处读书。 “我在这院里住,也没什么会的,教教孩子倒也能行,你想我教他些什么?”海景琛还真有些摸不着,那毁容的老头也不知道是谁,与海景琛也不说话,而且海景琛总觉得他避着自己走。 “不必在意。以后就好了。”向执安摸摸司崽的头,“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教什么。” 屋内飞进来一本书,是聂老。 看见书上的字。海景琛瞳孔巨缩,却又不敢发出声来,他看了看向执安,又看了看司崽。司崽,司崽。 刘懿司! 风吹过书页,哗哗作响。 最后停在他的封面。 《帝范》 能默得出来这种书! 这个面貌丑陋的老头。 海景琛瘫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腿啜泣。 “我迟迟没教司崽,并不是因为我看轻他,是因为我前面的学生,我没教好啊!没教好,我教不好,你老师也教不好。” “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啊!琛儿,你老师教你的,你向来是学的最好的,司崽,就由你教了。” 聂老偏头看着向执安。 “我的学生,早就只剩他一人。” 本以为自己一具行尸,苟延残喘在这下奚,向执安也是个罪臣,花了钱算是买断了前尘旧恨,自己寄向执安篱下,向执安也寄下奚篱下,谁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这场面,他再也不敢轻视向执安。 海景琛似是发狂般笑起来。 陆阁老埋下的种子,注定要在暴雨之后才能发芽。
第29章 角儿 回了神机营,赵啟骛百无聊赖,郃都的夏比下奚还热一些。 赵啟骛躺在摇椅上,脸遮着话本,正打着瞌睡。 “赵把司,有信。”路过的哥们摇了摇赵啟骛。 平常是没有人称把司的,但是叫黑蛋哥赵啟骛怎么也不肯,还是花了钱请兄弟们喝酒,破了费才免去了这个名。 可不能让向执安知道,他知道了我一世英名何存? 赵啟骛信手拆了那信件,是片青羽片,赵啟骛换了身行头来了万碌阁。 万碌阁掌柜是个上道的,见了赵啟骛又关上了门。 “世子,不太妙。” “怎么说?” “有人要害你。” “谁?” “不知,你先看。” 万碌阁的掌柜经年过手了多少银子怕自己都记不清,这么一个木箱子,掌柜晃晃声都不需打开,掌柜就知道是什么,有多少。 这乱世,不写名讳送这样的东西,不是陷害是什么? 再说了,上梁都穷成那样了。 世子一天到晚连饭都要到处去蹭。 那向执安的款都尽数去了下奚。 没有人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赵啟骛狐疑的看着掌柜,“一副你看不起谁呢”的模样。 起封,开箱。 赵啟骛傻眼了。 走那日确实跟向执安讨要零花钱。 但是也不必如此吧? 整整二十万纹银。 富贵美人就是不一样。 轻轻飘下来一张纸,是向执安的字。 “家中不易,省着点花。” “……” “……” 掌柜也看到了那字,与赵啟骛面面相觑。 “他是不是心里挺没数的。”掌柜问。 “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心里挺没数的。”赵啟骛说。 *** 赵啟骛心里惦记着向执安要去棉州的事儿,在神机营翻了翻册子,也没什么花样。都是说什么神机营去剿匪了,没剿成,损了多少军需之类的目录。 数字大部分都在三五十万两,但是想着既向执安开口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就抄录了一些,派了那些营队前去这类。 入夜了赵啟骛又往督察院跑,督察院记录的都是一些马匪难缠的头目,赵啟骛最不爱看这些,但是也抄录了一部分。 将纸夹在怀里,便翻墙出去。 暗处的崔治重严肃的看着前方,眼神里透露的狠绝没有办法遮掩。 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原来一窝蚂蚁在搬家。 崔治重的脸很奇怪,他要是笑着,你会觉得他的脸好似一个憨笑的和蔼的好相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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