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放在神机营的暗探早就通传了神机营做的那些破事,只要这毛翎一回郃都,二皇子绝不会袖手旁观。 卖国啊!太子卖国啊!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此刻。 不,不能让他活着回郃都。 他只要一死,谁能说是太子殿下的授意?死无对证,晾二皇子也无计可施。 现在下奚自是将毛翎看管的紧,唯一能动手的便是下奚押送毛翎入都之时。 毛家一个人都不能留! 当夜,郊外的太子乳母,便被悬在了梁上,她一辈子就三个儿子,大儿子去年死在下奚,小儿子毛翎也不日要获罪,他俩的爹早就为太子殿下陨了身。还有一个奶儿子刘懿及。 还别说,若是重情义些,这毛翎都可称太子殿下一句弟弟,但确实僭越了些。 前脚太子的人刚走,后脚赵啟骛的人就将这太子乳娘解了下来,送至下奚。扔了个差不多身形的死囚,拉去罪人坑扔了。 若是一刀刺杀,郃都就会严查。 但是若是自缢,便扔了完事。 太子的人从出了城便在上梁暗子的眼皮子下晃,这也归功于郭公公的十二监,十二监的人给钱就是爷,什么消息都能买到,相比于督察院,十二监才是倒卖情报的好地方。 太子的人早早埋伏在下奚与郃都的交界,就等毛翎来领死。 除了细柳营与当日赵啟骛带的那骑兵之外,都被姜清今按下了。 下奚郡的说法是,毛翎先与瓦剌斡旋,将瓦剌引入陷阱,一举大胜,打的瓦剌屁滚尿流。 姜清今压着毛翎,毛翎被囚于铁笼之中,到交界处之时,太子殿下的人已等候多时。 姜清今对着来人说,“郃都的人这么早到了,是我们来晚了。” 来人说“无妨,将这卖国贼交于我们便可,有劳下奚守备军。” 姜清今由着他们去牵走毛翎的马车,刀鞘按在了来人的手上“看着好生面生,小哥可是事从督察院?” 来人说“确实新来,干活马虎,见笑了。” 姜清今说“你们身份存疑,不似督察院的人,提人通号,长狱司腰牌,拿来瞧瞧。” 太子只要求杀了毛翎。 来人凶光起,提剑便擦着姜清今的脸去,姜清今微微扭头,手上却不停,回刺去又被轻巧躲避。 “来的怕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吧,”姜清今护在铁笼之外,毛翎倒是早早知道有此下场,事情办坏了,自是要谢罪的。 毛翎就坐在笼子里也不动。一刀结果了自己就好了,真被抓去郃都,又要进那长狱司,那都不是人呆的地方,站着进去都得横着出来,何必再受这些皮肉苦。 毛翎就闭着眼由着他们打。死就死吧,就是有点想娘。 太子给娘买了院子,娘就好好过。别叫娘知道我死了。 来人道“既你已知情,何必拦着我,这人,他不死,我们就得死,大家都松松手,一个卖国贼,还护什么?” 姜清今继续道“其实毛翎从未交代过是太子指使卖国,太子殿下就不看看往日情分,话都不让说半句便要杀了么?” 姜清今边打边说,剑锋直指来人的眼。 “卖不卖国,皆要过长狱司会审,一道程序都不能少,他的罪,自有国判,轮不上你们用私刑。”姜清今喝道。 毛翎轻笑了一声。“姜统领,毛某是佩服你的,但是今日我已要身死,也无需费力再为我护法。姜郡守当日听闻我们深陷瓦剌包围,都没得时间去核验消息真假,带兵出城直过颓山关,我虽不满姜郡守将向执安奉为座上宾,但我亦知姜郡守爱兵如子。你我就不是一个笼里的,今日谢过了。我做出此等事,羞愧不已,仇恨与主子都要我这么做,我娘还在郃都。我这烂命,就不给主子添麻烦了。” 毛翎要自杀!他贴着笼壁。只等一箭穿心。 姜清今加快了手上的出箭,后面的援军已经到来。对方见势,只得再寻机会。 姜清今说“没法子,今日你死不上。” 一群人拉着毛翎又往回走,又扔进了军狱。 毛翎在狱中坐了很久,他想娘。 他想一头撞死在这军狱里,他死了,娘就能活。但是边上贴身有人看守,为了防止他自戕,下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毛翎的娘就在毛翎快要把自己饿死,被塞了各种参汤吊着一口气的时候出现的。 老妇说“翎儿。” “我的傻翎儿。” 毛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死了就看见娘了。 “娘,好好活着。” “傻翎儿,不要存死志,你死了,娘也活不了。” “娘,我不死。我答应你。” 真好啊。死了就可以看见娘了。 毛翎的娘喂的东西,毛翎照单全收。终是缓上了一口气,白发的妇人眼泪就没得停过。 毛翎清醒了一些。 看见自己面前的娘,像是见了鬼。 “娘,怎在这里?” “娘的那个奶儿子,啊,不惜将娘勒在梁上,还好有下奚贵人相救,才捡回来一条命,娘看着你要为了他这般寻死,娘心里痛啊。” 毛翎跪在地上,毛翎的信仰崩塌了。他视太子为弟,甘做他的犬,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卖国,为他寻死。他竟然连唯一对奶娘的怜悯都没有。 他说过,无论如何,乳娘也是娘,自己必定好生照料。 他撒谎,他背信弃义,他言而无信。 毛翎被所有人抛弃了,除了娘。 姜满楼就在此刻醒来。 姜满楼听闻毛翎所作所为,只是连连叹气。 第二日,江满楼携桑城百姓军马,在桑城外祭拜因兵败丧生的三万英魂。 姜满楼一步一拜,虔诚无比。大病初愈,坚持拜完。 郃都没有人知道这场祸事。 除了太子。 毛翎的指挥使一职定然被下了,但是郃都不知。 除了太子。 向执安在牢狱门口,等着毛翎母子 “我知你恨我,但是下奚的兵败案姜郡守也已查得许多线索,你也是这军中人,各种是由你所知不少。今日我已没有娘了,便把你的娘还给你。” 向执安团着手离开。 毛翎跪着跟向执安深叩了一头。 军中是回不去了。郃都也回不去了。 太子殿下对毛家二人虎视眈眈。 赵啟骛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了毛翎的身边。 “哎,我若是你,我就找他当主子。”赵啟骛指着离开的向执安道。 毛翎跟娘躲在一个小院里。 “娘,我该去吗?” “若是明主,前程也无关紧要。” 三日后。 毛翎跪在向执安的院外。 后边还跪着泱泱一队的毛翎在神机营的心腹,毛翎跟他们出生入死,今日毛翎易主,他们也知在神机营混不下去。 向执安点了几个个机灵的,让他们跟回姜郡守身边。“无妨,兄弟们都是忠义的,我与郡守打个招呼,你们还是安置在军营里有前程。” “我兄弟杨立信孤人在营,实为不易,也烦请兄弟多多照顾提点。” “自是该为主子效力的。”他们小跑回了营中。 *** 毛翎刚来的时候有点畏畏缩缩,这向执安的院子里真的太奇怪了,完全没有一个正常人。 除了一些亲卫之外,一个嘴被划拉开异常诡异的书生,一被火烧脸的丑陋老头,向执安一天也就回一些书信,鹿鸣与鹿困都是姨娘精挑细选的,很是能干。 唯有一个七八岁的娃娃,在这院子里疯跑。 老头种树,书生读书,在这小院里,毛翎竟得到了乱世中难得的平静。 向执安平时就喝喝茶。吃的也清淡,毛翎就总低着头抱着剑跟在向执安身后。 “在这院里,不必拘谨,你若喜欢这院子,把你母亲也接来,我不是太子,不留她做质。你既然能来,我也收了,那就是信得过你的,无需因为前尘往事自轻自贱。” “你以前的模样,更有生气些。” 毛翎还是有些不解,向执安管他死活做什么,一刀了结就好了,现在这样还搞得毛翎心里不是滋味。 “你为何要保我母子。”毛翎也不看他。 “我有个疑惑,你替我解了。”向执安也不看他。 “什么疑惑?”毛翎正脸。依稀想着他对向执安除了不客气,就是不客气。 向执安合上书。说“我一直在想,别人要是利用我,我会如何?” “我身份已定,注定要为人利用,我就在想,我当如何?”向执安起身倒了杯水,“你告诉我,主子算计你,也是你点了头的。我就悟了,本当如此,我愿不愿让他算计,还是我说了算。” “替我解了惑,谢谢你。”向执安喝着茶,喝完了递给毛翎,毛翎恭敬的接着。 “我无官身,也就给你几两银子月奉,若能得你,这买卖赚大了。”
第28章 属棉 入夜。 大批人马已经回了应州。 姜满楼设了家宴。 菜色明显比第一次强上许多。 赵啟骛这个儿子,赵思济好像是个人自己生的,跟赵思济一个德行。 “骛儿,你怎知那日我入颓山关是为了营救细柳营?”江满楼就是喜欢赵啟骛,那赵啟明太是刻板。把赵思济跟赵啟明放在一起,都该让赵啟明当爹。 “我上哪知道,我胡诌诌的”这个混子又开始了。 “那你怎知桑城要乱?”江满楼接着问。 “你打完了仗还不回来,怕不是被瓦剌女郎勾了魂,怕你忘了自个儿有个家,特来迎接姜郡守。”赵啟骛嘴里没个正经话,斜着倚在榻上,撑着脑袋,右手拨弄着发梢的小揪。 江满楼不搭理他了。 还是向执安乖巧。 “执安在城里可好?缺什么,差人来拿。骛儿回去了,我可得替赵思济照顾好你。”姜满楼像个老父亲。 “我在城里一切都好,有劳姜郡守挂心。晚些骛郎就要回城,我想与骛郎单独待一会。” 赵啟骛回头看端坐着的向执安。 每一句骛郎,都听的赵啟骛心猿意马。 赵啟骛马上起身,手肘搭着向执安的肩就往外走去,一个背影对着姜满楼摆手。 “走咯,老头!” 赵啟骛拉着向执安离席。 向执安一向薄面,今日却说要与赵啟骛单独待一会儿,明着要离席。怕是有什么事儿。 两人走在应城的街上,天气热了,总有蝉叫。 “我想有自己的兵。”向执安低着头边走边踢着一块小石子。 赵啟骛似是早有意料。 但是赵啟骛也不知道说什么。 赵啟骛眼里的向执安,有胆色,有智谋,他现在已能洗去罪臣之子的名声,但是若是屯兵,便再要扣上一个贼子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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