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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隐

时间:2023-08-15 02:40:13  状态:完结  作者:脑内良民

  慕洵向来不作闲等,只是如今之身耐不住长久地伏案,便时常取几卷无关紧要的案牍让皎月念着,实在端不住身的时候也于廊前伫立踱上几步,或是扶于案侧含腰撑上一阵,由皎月帮着按按酸乏。

  近来折子不少,却大都是些简单的奏报,事关北境的灾情暂无要事,赈灾补给的后续亦无所新。

  显然有人将事关北边的奏疏于朝前截下。既敢掩瞒于他,想来除却陆子峣,也不会再有别人。

  柳枫也好,陆戟也罢,即便这二人只字不提,慕洵也料得他们的用意。

  无非是不想他再劳心。

  可他是什么人呢?一个少不更事的孤言弱生吗?还是皇帝金屋中的娇枝嫩叶?

  慕洵放下手中的信笺。那信笺封痕未启,函面无题,正是一封密文。

  这便是做丞相的便捷之处,纵然无心参透那些机关密要,也能轻而易举得到秘辛所在。他们不得不摆出一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的姿态来,以此作为对皇权隐秘的要挟,一种让皇帝也不得不礼让三分的威慑。

  慕洵自是无需于此的。他同样清楚,密函中正是陆戟近月以来不愿他忧心的北境灾情,不难想到,长久不见补给赈粮的北境冬日将会引发怎样的民怨,铺天盖地的寒冷罩在百姓的头顶之上,也掩盖着地方官吏心头殷切的希望。

  那密函像是一柄薄而锐利的匕首,成为连日剐蹭在他心头的隐忧。

  索性*情尚未发展到最严重的那一步,最起码,陆戟尚未命他遣兵向北。这意味着暴乱未起,一切尚存转机。

  他将那密函照在火上,封蜡消融,函面熏热,眼见着卷着边就要燃了,慕洵盯着那融印,忽而浅叹一声,将密函远火,收入匣中。

  “大人,”殿外侍从传报道:“有人请见。”

  “这个时候?是哪位大人?”慕洵将那匣子收好,衣冠摆正,示意皎月拿件深色的裘衣为他披上,好让身形不至过分突兀,衬得人也殷实些。

  “那人一身寻常衣裳,捧着朝服牙笏进宫的,说是蒋尚书家仆。”小太监见他扶案起身,皎月虽在旁跟着,姑娘身量却小,恐她扶不住,便欲上前去帮衬一把,由是接着补充道:“东西宫侍都看过的,确是尚书朝服。”

  慕洵身形一顿,一瞬讶异,盯着那小太监的眼睛问道:“可知他如何来的?骑马还是乘车?”

  “束了袖口,当是骑马。”小太监如实禀道。

  “也好。”慕洵当即系上那件苍青色宝裘披风,厚重的裘领铺在肩颈上,柔料绒绒,却反倒为他添了几分疏冷的味道,“领我去见见吧。”

  这小太监向来踏实周到,因此前秋才被陆戟提来在这殿中伺候,与慕洵更谈不上交情,印象中只觉得这位慕大人温和蔼然,总见他在书案前忙碌,似乎也暗于这皇宫后庭里亘古无新的那些人情机宜。今日一时被他盯着,只觉得那眸光中隐隐翻涌着一道与往日截然径庭的利刃光华,如沉潭酿剑,瀑布截石,一种深浓的亮色,敛而不发,隐隐作动着。

  小太监一时惊愣,短暂地忘了跟上慕洵的步子,直到他行至廊前,脚步作顿,舒了一息,扶上一道廊柱问道:“那家仆现在何处?”

  小太监这才乍然回神,忙念着不是,躬着腰上前去:“西侧门,奴为大人领路。奴怠慢了。”

  “无妨,我亦有失措。”说罢,慕洵将身前隆色掩了掩,再缓了一口气,转身向女婢道:“皎月,你即去吩咐备车。”

  “大人如今要去哪里?”小姑娘抛出这话,自是不愿他如今的身子再要行车颠簸。

  “蒋尚书府。”慕洵自然领情,索性干脆明了地应了她:“若是心忧,便与我同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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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隐约约的开始了。


第61章

  

  尚书府坐落在皇城东面,像长街繁华处辟出的一处礼教界碑,定然矗立在八卦正东的青龙位,巍然繁盛之余而不改其襟怀磊落之本质,一如其他尚书府那样,碧瓦朱檐,雕廊绣柱,门庭外吊了成簇的墨兰盆景,眼下正开着,上头压了一层薄雪,花枝奄奄,显然冻伤得厉害。

  慕洵只瞥过一眼,便匆匆与皎月随小厮入了内院去,眼前景致即刻便大相径庭起来。

  若说外庭内秀华丽,如摹文人山水,亭台游廊、水榭旱舫皆含隐匿之瑰色,内院则归入一幅白描暮景,既无折墙掩映,也少门洞漏窗之窥意,只留了一方浅池,湖石虚叠,宽敞庭园中当空伫立一棵参天古木,嘉树如枢轴,罩掩着先帝亲赐的镶金匾额,上书“抱诚守真”四字,匾上落了一层薄雪,沉沉镶挂着。

  连庭院中也透露出一股单调的暮色,镂空地砖上冒起一簇簇深墨色的杂草,奄了、死了,垫在雪下挣扎着伸出一段枯黄的残叶。

  雪面地滑,小厮放慢了脚步,示意他二人当心些,但仍行得很急,伴着杂乱的脚步声穿过正堂,径直往居处行去。

  蒋泉官居从一品尚书,为官清贵,地位尊崇,人品贵重。慕洵向来敬重于他,亦知他先室早亡膝下无子,门下的几位学生皆成英才,散任于各部却无党私之嫌,各司其职,周而不比,于宫于朝,有口皆碑。

  慕洵只是未曾想到,这样一位尚书的府邸竟会如此冷清,内院的白墙上泼了半层青苔,上头隐隐存着雪色,仿佛将院落几十年的时间全部囊括进去,勾出成片不存在的斑驳竹影,竟在这辉煌包裹着的简朴院落中落下一个文人清寂的色彩,清疏淡影,高情远致,脂膏不润,白首无渝。

  一进屋,便看到床榻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位老人。

  慕洵走上前去,但见老者形销骨瘦,面容枯槁,微微睁开的眼眸中蒙着一层灰翳,口唇裂痕纵深而无血痂,面颊凹陷下去,吐气细微而进气无多,俨然一副将死之态。

  他驻足顿过片刻,那小厮寻来一团软巾叠在床边陈旧凹陷的蒲团上,附身对老人说了些话,而后向慕洵垂首告退,避出屋去。

  “皎月,你也去屋外候着。”慕洵并未回首,只是如此吩咐她。

  小女婢望着那蒲团欲言又止,只得捏着衣角称是告退。

  待屋门合拢,慕洵阖眸缓过一息,喉间发哽:“蒋尚书……”

  蒋泉的眼睛动了动,目光灰蒙蒙的,也不知是不是看向他,无声嗫嚅着什么。

  他靠近床榻,撑着床沿托腹缓缓跪在蒲团上,俯身贴耳道:“您说吧。”

  即便叠上了一层软巾,那蒲团依旧坚硬硌人,足以得见屋中侍者的赤诚,却也足够令人疲累。常人尚且如此,何况如今的慕洵。

  蒋泉病得迷糊,嘴里反复念叨着“忠英”二字,像发了谵语。

  “忠英……是方才那小厮的名字吧。”往日在宫中相见时慕洵便听他提过这样一个孩子,说是个干净识礼的仆从,进府时岁数很小,这些年一直跟在蒋泉身边,耳闻经纶,目染诗画,两人相互照应之余,也被蒋泉当做儿孙辈教养着。

  “……是个好孩子……大人……大人且信……”蒋泉的话语几乎一字一顿,他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将它们挤出胸腔,再干扁的汇聚出一道散气,将那些失真的字句传递给这位正俯首聆听的重臣。

  慕洵低声应着,不敢打断他,只挪开一只手,有些吃力地皱眉撑至腰后。

  先前的一番急行,本就于腰腹受累,何况此刻还要躬于这坚硬如石的蒲团之上,便是他聚着十二分精神凝神听蒋泉喃语,身上近乎尖锐的感受仍是孜孜不倦地警醒着。

  “枕下……信是……是老夫所述……让忠英录的……”

  慕洵将那信封拾起,但见封面无题,只在封处盖了蒋泉的一方印。

  “老夫如今行……行将就木,顾不得大人的身子……累你于此……”

  “蒋尚书素来亲待凡矜,何必见外。”

  “那便……那便……”蒋泉喉间发出一阵泄气般的声响。

  “蒋尚书!”慕洵心惊,吊了一口气悬在胸间,立刻直身唤他:“蒋大人!蒋泉!”

  蒋泉静过几声,转而再次动了动唇。

  “蒋尚书……”慕洵心口未松,提气再听于他。

  “莫困于心……慕洵,莫困于心……”他突然念起慕洵的名字,正如一位长者对小辈的告诫,“陛下与你……皆是如此。”

  “蒋某任……任……任、任于……”蒋泉念了许多个“任”字,似乎总卡不过那字中的一股气,半晌只叹出一口浊音,再起不得。

  “……忠英……”缓过一阵,他又在念那小厮的名字,声音中带着些许迫切。

  “忠英,进来!”慕洵抬声唤道。

  小厮应声而入,显是早有预备。

  “大人,快请回吧。”那孩子十五六岁的模样,红着一双眼,话音有些哽咽,进屋便说:“请回吧,老爷不希望您见丧。”

  慕洵怔了怔,见蒋泉嘴唇微张,吐气泄出一个“走”形。他皱了皱眉,只得侧身向名为忠英的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帮扶一把。

  “那信,务必请您独览。”忠英即刻将他扶起,将人送至屋前,便道:“恕小的失礼,不送大人了。”

  “你且去吧。”

  那孩子闻言行礼,不候他二人转身,便将屋门合上。

  “蒋泉,凡矜这便告辞了。”慕洵站在那合上的屋门前,音落即行。

  皎月几乎跟不上慕洵的步子,亦无心欣赏满眼琳琅宅景,只觉得脚下生了风,心中更有十二分的担忧,却只能疾步跟在主子身后半米的位置,不发一语。

  穿过三层院墙,暮暮朝朝,晦后弥新,繁华落处仍是一间气派华美的尚书府邸。

  马车始终等在门外。

  登车的台子有两阶,慕洵扶住车框,掀帘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哀哭,顿了一步,转头说到:“皎月,你上来。”

  “大人,那府人……”皎月怔怔向那府门看去,但见方才几位看门的小厮从衣襟里掏出一段素缟,郑重地系在腰间,而后伸手将门外的彩灯笼依次取下。

  “上来!”慕洵并不理会她的怔愣,抬高声音命令她。

  小女婢惊而回神,她几乎从未听过慕洵这般严命的语调,带着些害怕地钻进车里。

  马车不小,一经皎月坐稳便即刻启了程。

  小女婢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自登车便不敢抬头看着主子,只捏着衣角不做声。

  慕洵提了两根手指搭在车帘上,帘下流苏随马车颠簸发出并不清澈的声响。

  如此片刻,直至马蹄行过一段长路,他终于还是将手放下了。

  “吓到你了?”

  慕洵的声音轻轻从身旁传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皎月躲闪着目光抬了头,见慕洵握着一封书信,面带歉意与宽慰,眼尾发红,强作平静地向她望着。

  她定了定神,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倾出身子为慕洵拭去额前的一层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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