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男人僵住了,大声呵斥,“云诞!” 似乎没有想到会被摘下面罩,云诞也怔了一下,一向清润的脸此刻冷冰冰,带着一种肃杀之气,“轻舟你让开,今天他非死不可。” 段轻舟讲他的剑招接住,“除非我死。” “轻舟,你糊涂!卜月盘不会有错,他就是个灾星。今天是杀死他最容易的日子,谁也不能挡我。” “你疯了吗?你这是谋杀王储,杀了他你也必死无疑!” “你错了。”云诞劈开他的抵挡,闪身去杀男人身后的少年,动作极快,剑招凶猛如雷,“这是王上的命令。” 段轻舟一心拼命的护着身后的人,阻碍了他施展拳脚,剑招也多为防守,被打的不断向后退去。 云诞:“你贵为臣子,要知道,王命和天命一样难违。” “只要杀了他,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可以回你的万竹山,我也不必整日期盼不归人,该回来的人也都会回来……” 云诞眼都红了,“我跟你说过,一个人的品性不会那么容易改变,你永远改变不了他。” “他若今日不死,来日死的就是千千万万无辜的人!” 男人清润的声音嘶哑,眼中带着决绝的狠辣,“你来到这里,本就是替天行道啊!” 段轻舟:“替天行道?我行的是正道!” “你从来没有与六殿下接触过,怎么知道不会改变?” “就算他真的罪无可赦,可他是姜王后的儿子。谁杀都可以,为什么是你云诞!你杀他的时候下得去手吗!” “况且六殿下什么都没有做错,怎么可能会被下杀命?纵使王上要将他治罪,也要给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通过呈堂证供关押大牢或上断头台!”男人怒不可遏。 “钲——”云诞的剑被一道骇人的力挑开,从他的手里飞出去,颤颤的插在了地上。 云诞捂着被震麻的手腕,脖子上立刻被架上了一柄锋利剑刃。他目光向下撇,额头上滚下一滴冷汗来。 他定定的盯着段轻舟的眼,那眼里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愤怒。 忽然,他笑出声来,“轻舟啊,到底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 段轻舟意识到不对劲。 “啊!”少年一声痛呼让他猛然回头。 他看到少年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大腿上中了一箭,血已经染红了白袍。 目光一转,看见了不远处坐在马背上正拉开弓要射第二箭的高大男人——段轻舟瞳孔震颤。 竟然是周王相钰! 眼看着那第二箭就要射过来,他冲到少年面前,长剑一挥将箭矢削落。 翻身上马,一把搂住少年的腰将其带上马背,在少年压抑的痛苦低嘶中扬起马鞭,飞快的窜出去。 “驾!” 马蹄声紧追不舍。 他们两个越往前跑,身后的马蹄声竟然越发的密集,像是不断的汇聚起来。 扬起的尘土铺天盖地。 当段轻舟看到周王脸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这个狩猎是个专门为少年设下的圈套。 他先前就预兆,感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周王为什么要把一个孩子逼上绝路! 他想不透。 除非是有人煽风点火。 眼前蓦地划过国师云诞的脸,段轻舟眼里浮现出恨意来。 云诞……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少年这样狠毒! 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这是逼着人做恶,将好人都能逼成坏人,算什么替天行道! 少年脸色苍白,声音带着痛楚,“太傅,放我下来吧…相钰要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命,不要连累你……” “殿下,我既然认定了你,就绝不会让他们拿了你的性命。让我出卖你去获得苟且偷生,比杀了我都难!” 段轻舟咬牙,背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还有铠甲的金属碰撞声…… 应该是禁卫军。 周王用禁卫军来缉拿他们了! 他猛的拐向右边,发现路已经禁军被拦住,又掉头向西,怎么都甩不掉追兵。 追兵一路被追赶,把他逼到了那悬崖边,他看着不远处的深渊,猛地拉住缰绳。 马嘶鸣一声,几乎要停不住,惯性将他们甩下来。 段轻舟将少年扶起来,手持“鹤唳”挡在少年身前,牢牢的护着他。 少年伤势惨重,拖着一只被箭矢射中的腿,站在男人身后。被划伤的手臂绑着黑色的绸带,随着风招展。浑身浴血,一身白衣都染成血红色。 两人被逼得无路可走,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再往后,就是万丈悬崖。 段轻舟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 禁卫军从三个方向逼近,包围着,像是要把他们逼下悬崖。 他放眼望去,面前黑压压一片,全是周王的官兵! 几乎遮天蔽日。 忽然。 挡的严严实实的禁卫军让出一条道来,两个男人走了过来。 一个是一身漆黑衣袍、手持长剑的国师云诞。 在他背后骑在马上的另一个,是周王相钰。 云诞对段轻舟说:“这里绝路,再往后一步就会跌的粉身碎骨。只要你让开,把相墨交给我们,王上不会给你治罪。” 段轻舟水蓝衣袍被风吹的衣袂翻飞,发丝也被吹乱。 他双目殷红,像是要滴出血来。剑锋高扬,指着走来的人,一字一句犹如泣血,“六殿下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何一定要取他性命,为何要赶尽杀绝! “你们才是真正的刽子手......”声音哽咽,痛苦悲哀。 “什么都没做错?你错了!相墨在狩猎林中暗算王上,用袖箭射中王上小腿,这是谋逆!谋逆之罪是杀头的大罪!” 怎么会?段轻舟不敢相信,发现周王露出的小腿处确实包着渗血的纱布。 又对少年说,“我不相信殿下有谋逆之心。” 少年双目阴沉含恨,像是被逼急了的猛禽露出尖锐獠牙,“当时三个人一起向我们射箭,我用袖箭射中了其中一个……谁想到,我以为的刺客竟然是我的父王!” “原来是这样……” 男人压低声音,模糊口型,对少年快速的说,“一会我找好位置将殿下推下悬崖,殿下会被一个歪树接住,之后跳进一个草掩盖的洞穴……殿下,相信我,只是你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少年整愣着,还没有消化好男人说的话,就听见男人转头对着那两个人开口。 声音都带着怆然的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谓的谋逆,不过是人被逼急了为了自卫的反击,我偌大周国竟然容不下一个还未加冠的少年!” “既然如此,那便满足仁慈的周王和国师!”段轻舟冷笑着,眼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他突如其来转过身去,剑锋一转,将长剑刺进少年的胸口心脏位置。一下子拔出来,飞溅出一串的血珠。 在少年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男人眼神冷漠的将他用力推下悬崖。 “太傅!” 少年被推下去,一身白衣被血染成了红色,那痛苦的嘶吼回荡在耳畔。 周围的禁卫军一股脑蜂拥而上,奔到悬崖巅上向下望。昏黄落日下,傍晚的云雾重叠,幽深迷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一个人的坠下仿佛一粒石子投进汪洋,穿透的云雾又聚合,就想突然消失了一样,竟没有一点痕迹。 带头的回到周王面前禀报,“报王上,悬崖中有雾,看不清底下。但这悬崖很高,活人掉下去必死无疑。” “知道了。”周王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云诞却沉声道:“再到下面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掠起凉意,不再说活。 段轻舟将少年推下去后就摇摇晃晃的几乎要跌在了地上,长剑因重力插进土里,剑尖上的血被推到剑身。他眼里全是血丝,表情痛苦不已。 两个禁卫军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到周王面前,用脚踢他小腿,逼的他双膝跪地,“跪下!” “段卿不是死也要护着那个小杂种吗,怎么舍得把他推下去?”周王眯起眼来,毒蛇一样冷的视线扫视着跪地的男人。 他低垂着头,失魂落魄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沉默着,不言不语。 周王脸上闪过一抹冷意,愠怒,“来人,太傅段轻舟包庇谋逆犯,压入大牢,听候发落!” 接着他便两个禁卫军给捆了起来,双手剪到身后用绳子绑住,一左一右要将他押回去。 云诞忽然出声,拱手示意,“王上,祸害已除,段轻舟已经将功抵罪,何至于此!”
第五十一章 落入洞穴 周王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冷漠寡情:“将功抵罪?如果没有段轻舟,把那个小杂种处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 云诞:“王上既然要罚他,何人来罚都一样……可否交由我来处置?” “国师,想为他求情?” 周王瞥了他一眼,眼里一片阴寒肃杀,“五年过去了,国师是忘了和寡人还有那一笔旧账没算么!”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寡人面前高抬身价!” 云诞施礼的手猝然捏紧了,咬咬牙。头压低一分,垂下眼睑,表现出臣服和恭逊,“王上说的是。” ……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段轻舟被禁卫军押送到潮湿昏暗的地牢。 “太傅大人,多有得罪。” 狱卒说着,将他身上的银钱和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搜了出来,扔进了篓子里。 接着,负责押送的禁卫军便把他推进牢房,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跌坐在脏乱不堪的潮湿草垛上。 狱卒用铁锁链和锁头锁上了门,链条发出“咔啦”的声音。 不久,他们都离开了。 那跌坐草垛上失魂落魄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眼里一片清明。 段轻舟没想到,自己之前多留了一份心竟然在这关键的时刻给了少年一条活下去的选择。 他推少年的位置就是洞穴斜上方。 如果少年直落下去,正好会落到一颗比较粗壮的树上,向下一撇就能看见那个草覆盖的洞窟。 当时的情况太紧急,既要保证少年听进去,又不能让多余的人听到,还要装出一副被逼无奈放魔怔样子。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到耳朵里,找到那个洞穴。 如果…假设如果少年没有借助那棵树,而是掉下了悬崖…… 他不敢想象…… 段轻舟深吸一口气,手心里的血痕还在隐隐发痛。用力攥紧,钻心的痛楚蔓延整条胳膊。 人还是要往好处想的,不然就太痛苦了。 他知道,不论相墨死或是不死自己都难逃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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