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一触即发,现在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灵州数十万百姓,还有西昭的国门,都将不保。 谢辰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压得他喘不上气。 白弘炀看谢辰脸上的黑眼圈,就知道他已经好几宿没睡好觉了。白弘炀重新给谢辰的炉子里加上了炭火,让大帐里暖和一点。 “师父,您也别太着急了,再这么熬下去您的身子会垮掉的。现在灵州的百姓,还有守城的这八万将士都仰仗着您呢。” 白弘炀的话并没有让谢辰觉得轻松,此时他心烦意乱,不只是因为灵州军情紧急,还有京都城的情况,让他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妙。 范小晓假扮奴一与他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他让姜鸿宇派人去打听关于奴一的消息,却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谢辰好几次尝试用鬼烛联络范小晓,都没有得到回应,就连黄良那边也没了音讯。 现在他仿佛切断了和京都城的一切联系。 姜鸿宇说,京都城内的探子和眼线好像被人清理过,以前负责打探的消息的人,不是意外身亡就是失踪了。 这些人常年蛰伏在京都城,就连小皇帝谢启宁都不知道,可他们却在短短数月之间被消灭的一干二净。这和谢辰在灵州洗掉南沫暗线的手法几乎如出一辙,无论是谁做的,此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正说着,姜鸿宇从外急匆匆的赶来,他的盔甲上沾着血迹,脸上满是血污。 “王爷不好了,赫兰达举兵进攻了!” 灵州城外,号角声震天,乌泱泱的军队朝灵州城内进发,铺天盖地的冷箭破空袭来,赫兰达亲自率先锋军破城。 灵州城内此时的城防极其薄弱,赫兰达军的数量远超灵州守军,一旦城门被打破,灵州城将再无被夺回的余地。南沫以灵州为据点,撕开西昭国门的一道口子,两国战火将再度蔓延。 这是赫兰达驻军三个月以来,第一次亲自率军攻城。想必他想借此一战来打探灵州守备的虚实,倘若此战一输,赫兰达定会知晓灵州如今不过是空有其表,即便是有谢辰在也无济于事。 这一场仗不能输,决不能。 谢辰翻身上马,率领着一万先锋军冲出了灵州城门。这次跟随在他身边的有很多是以前淮甲军的同袍,他们都是跟谢辰一路厮杀出来的,一人抵得上千军。两军相逢,刀剑相撞,谢辰手执长剑,剑锋扫过之处,士兵们纷纷倒地不起。 “谢辰——!”赫兰达咬牙切齿,当年宛城一战,他便恨不得对谢辰食肉寝皮,如今看见他在沙场上奋勇杀敌,更是恨得双眼腥红。 赫兰达御马朝谢辰冲了过去,两人的剑锋相撞,激起一片火花。 “呵,手下败将,南沫是没别人了么,居然还允许你带兵?”谢辰冷哼一声,赫兰达恼羞成怒,怒喝一声挥舞着剑朝谢辰的脖颈砍去,谢辰身子朝后一仰,躲过剑锋,反手一剑砍在了赫兰达的手腕上。 论起单打独斗,赫兰达不是谢辰的对手。几个回合交战下来,赫兰达明显觉得自己被压制的喘不过气。谢辰消失了这些年,武艺并没有落下,甚至还精进了不少,出手更是万分狠辣,招招致命。 很快,赫兰达的额头上便冒出了一层虚汗。宛城记忆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谢辰带给他的恐惧被勾了出来。 再一个回合,赫兰达被谢辰击落下马,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身上满是泥泞,狼狈不堪,谢辰的刀锋已经被鲜血染红,在雨水的倾泻下混成一股红色的细流。 “告诉你们的皇帝,只要有我谢辰在,你们就休想踏入我西昭的土地。” 赫兰达面容阴翳,他捂着伤口站起身子:“谢辰,你别得意,我承认我打不过你,可战场上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你就算赢了我又怎样?” 赫兰达举起手,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弓箭手将全部的箭锋都对准了谢辰,先锋军的火力集中在了谢辰这边。 谢辰艰难的阻挡着箭雨,南沫的将士们趁乱想要取谢辰的脑袋,都被他砍了回去。一拨人冲上来,倒下,另一拨人接着冲上来,所有人都想砍杀谢辰,只要杀了他,在南沫拜相封侯将不是难事。 谢辰咬着牙,他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剑,脚下的尸体堆积如山。渐渐地,他身上的铠甲被鲜血染红,脸上满是血污。他筋疲力竭,却依旧屹立不倒,那些想要冲上来的士兵们渐渐地开始踟蹰不前。 他们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被逼入了绝境,做困兽犹斗,而正是因为这艰难的环境,才激发出了他骨子里的狠厉,越战越勇。 这是西昭的战神,让整个边疆闻风丧胆的男人。 在谢辰猛烈地攻势下,西昭的士气空前的高涨,虽然敌众我寡,但是西昭的每一个将士们都冲在了最前面。淮王的战旗一路向前,赫兰达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偃旗息鼓,退军十里。 第一次冲锋,以南沫军败退而告终。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有时间更新了,加班和职业考碰在一起真的伤不起。。 第41章 皇城 谢辰带着残余的兵力折回灵州城。虽然赫兰达的先锋部队被谢辰击退,但是西昭军的伤亡也很惨重,跟着谢辰冲锋的淮甲军冲在最前面,伤亡人数最多。 谢辰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大帐,刚一进去便猛地吐出了一口血,姜鸿宇和白弘炀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了谢辰。 “拉上帘子,别让旁人看见。”谢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姜鸿宇急忙吩咐自己的心腹守住营帐。白弘炀脱去谢辰身上的铠甲,那铠甲已经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刀剑砍过的痕迹,还有不少箭孔,铠甲的内侧已经被鲜血染红,谢辰的胸口上有一处剑伤,血正往出淌。 白弘炀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瘪着嘴,几乎快要哭出来。谢辰咬着牙给自己上药,药粉洒在伤口上,谢辰痛的嘴唇惨白,却硬是忍着没有出声。 “师父……”白弘炀声音哽咽。 谢辰给自己缠了一圈绷带,他强打着精神,用最轻松的语气安慰白弘炀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这点小伤你就吓怕了?” 血渗出绷带,刀上深可见骨,这哪里是小伤。白弘炀瘪了瘪嘴,想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可却无济于事,泪珠子越掉越多。 姜鸿宇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他看到谢辰的伤势,脸色只是沉的可怕,却并没有乱了方寸。 “王爷,您不能再亲自征战了。这伤……您得好好将养着。” 这话说出来,姜鸿宇自己都觉得可笑。现在整个灵州城都指望着谢辰退兵,他守的不只是一方百姓,还是整个西昭。他身上的担子有千斤重,哪里能安心静养。 谢辰微微仰靠在座椅上,牵拉着伤口,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吩咐姜鸿宇和白弘炀,他受伤的事情定要守口如瓶,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出去。 “如今首战大捷,军中气势正盛,我不能乱了军心。赫兰达这次虽然退了兵,但也摸清了灵州城如今的形势,想必很快就会再次攻城,留给我们喘息的时间不多了。” 谢辰盘算了一下,现在坐以待毙的话,等下次赫兰达攻城的时候,灵州的城防定然撑不住。 姜鸿宇神色严峻:“我再遣人去一趟渠州,找刘锡!” 谢辰摇摇头:“没用的,他若真站在我这边,早就带着援军回来了。现如今迟迟未归,就是等着京城的消息。皇帝没有下旨,他不会率军来援。” 姜鸿宇急了:“那——就这么干等着?现在西昭的形势这么紧急,他却还等着皇帝的诏令,倘若灵州失守,他不得赔上性命?” 谢辰苦笑了一下,离开了朝堂这么久,他忘记了这群官场老狐狸们总是揣着私心。如今灵州的大梁扛在了他的身上,若灵州失守,刘锡便可以把罪责推给谢辰。 若听从谢辰的命令调兵,那就相当于站在了谢辰这边。谢辰身份尴尬,刘锡这一个选择做不好,那可是要赔上全部的官运。他不敢擅自轻举妄动,去渠州搬救兵正好让他远离灵州这个是非之地,只要等到皇帝诏令,他依照命令行事,那两边都不得罪。 谢辰以前在京都,就最讨厌这些勾心斗角。那时他是京都城最有权势的皇子,手握淮甲军,一呼百应,可如今今非昔比,新帝继位,他又失了兵力,刘锡虽然仍敬重他,但也需审时度势,顾忌京都皇城的动向。 这援军,怕是指望不上了。 ------------------------------------- 京都皇城。 眼下已经入了子时,守夜的太监们已经进来了三、四次,提醒谢启宁该歇息了。谢启宁桌案上堆积着厚厚的奏折,他本疏于政务,很少会看奏折看到这么晚,但今夜,他的桌案上放着一本灵州守将刘锡的急报。 谢启宁望着奏章上频繁出现的淮王二字,神色飘忽不定。 大殿的门被缓缓推开,老太监端着安眠茶走了进来。老太监从小就跟着先皇,如今已经年过花甲,依然照顾着谢氏皇族。 “陛下,该歇息了。”宋老太监将安眠茶放在了桌案上,他在宫中德高望重,先皇在世的时候就对他礼数有加。 谢启宁没说什么,端起茶一饮而尽。 宋老太监看着谢启宁的目光很柔和,谢启宁放下茶杯的时候,正好露出了手腕处的一处印记,约莫是个山的形状。 宋老太监把茶杯收了起来,视线停留在谢启宁的手腕处,叹道:“陛下真的是所有皇子里,最像先皇的了。就连这手腕处的印记都一样。我每次看见陛下,都能想起先皇……” 谢启宁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看了眼手腕处的印记,神色无常。提起先皇,他这个皇帝的亲儿子态度可要比这老太监冷漠的多。 “是呢,从小到大,宫里的人都说,我和父皇是最像的。”谢启宁喃喃道。 不光是手腕处的印记,他和先皇一样,都是擅长用左手,所以写出来的字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容貌也是如此。也正因为此,谢启宁从小跟在先皇身边的时间就比其他皇子长,先皇待他也更有耐心。 宋老太监送完茶,感慨万分的走了,他岁数大了,总喜欢提起过去的事,没事就在谢启宁面前念叨几句先皇,再掉掉几滴眼泪。 他走后,谢启宁脸上的神情更阴寒了。提起先皇,并不能让他心里舒坦一些,相反的却会勾起许多不好的回忆,那些刻在他童年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没有人能真正继承父辈的全部,如果有,那一定是被逼迫模仿的。 手腕上的印记、惯用手、书写的字……这所有看似的巧合,实质上都是精心刻画的,谢启宁犹记得,幼年的他用右手拿笔,被暴怒的母亲打断了右臂。还有手腕处的印记,那是沾了墨一针一针刺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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