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晨:“……”但凡师尊你别笑得这么明显,我真的就信了。 陆挽心:“……”但凡师叔你别边笑边说,我也就信了。 看着周梓晨脸色苍白,额冒冷汗的可怜模样,虚墨白有些愧疚地收敛起笑容道,“为师并非刻意戏弄你,皆因双安城内的瘟疫异乎寻常,若有妖物参与,你也可预知防备。” “多谢师尊。”周梓晨抬手拭去额头的汗水,心内是泉涌般的感动:师尊竟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我往后定要努力修道,回报师尊的良苦用心。 “不过——”看着周梓晨依旧惨白的脸色,虚墨白觉察到几分异样,“梓晨你除了闻到羊膻味,可还有其他不适?” “有……”周梓晨单手扶着床栏,勉强站直身子,艰难地说道,“我总…感觉似乎有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有、有近,千双,现在也有,这种感觉。” 听了周梓晨的描述,虚墨白转眼看向陆挽心,“师侄,这双安城内还有别的妖物吗?” 陆挽心皱起剑眉,摇摇头道,“除了宋兄应该无其他妖物了,况且我也未闻到有其他妖气。” 同样未觉察到其他妖气,虚墨白再度看向周梓晨,面色凝重道,“可有乏力体虚之感?” 周梓晨如实道,“没有。” 看来是有妖物盯上梓晨了。竟敢对本尊的金贵弟子出手,胆子不小啊。虚墨白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神之下,已渐渐燃起了怒火。 他侧过身将周梓晨按回到床上,然后抬手,伸出食指于他眉心处一点,道:“为师现下帮你打通奇经八脉,你便可消去这种不适。” 话音未落,周梓晨只觉得有一股真气在身体内乱窜,而后便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身轻如燕仿佛置身于柔风之中。 打通奇经八脉并非是消去妖物对周梓晨的影响,只是为了让他能抵抗住水袭带来的成倍不适,毕竟虚墨白还预备用徒儿引蛇出洞呢。 “好了,从此刻起,梓晨你切记要与为师寸步不离。”打通了奇经八脉的凡人于妖物而言是大补,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周梓晨重新爬起身,理理身上的洁白道服,笑着大声回道,“是师尊!” 旁观至今,陆挽心对于这对师徒的诸多举动已不再惊讶了——打通奇经八脉如何?寸步不离又如何?双修道侣大抵都不过如是吧。 谁知虚墨白突然朝周梓晨伸出手,浅笑道,“劳烦徒儿破费了,打通奇经八脉,三百两银子。” “好……”大方地寻出银票交到对方手上,周梓晨扬眉笑道,“师尊劳累,这是徒儿应该付的。” 又是这熟悉的“交易”场面,陆挽心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师尊宠徒弟,还是徒弟宠师尊了。 “不好啦!又有病人不行了!”随着这声惊呼,一个女子急慌慌地跑进客居内,冲着陆挽心喊道,“陆医师你快些去瞧瞧吧,已经不会喊疼了!” “我这就去。”眼看正事来了,陆挽心拱手对虚墨白他们道,“师叔师弟请随我一同去瞧瞧吧。” 跟随那个一身素衣的女子来到医馆厅堂内,便看到一侧角落的草席之上,正躺着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男子,唯独腹部高高鼓起,圆滚滚的宛如一个球。 男子双目紧闭,嘴角流涎,胸口略微有些起伏,已全然没了意识。自知无力医治,陆挽心垂眸低头,失落道,“师叔,他可还有救?” 刚搭上男子的脉,虚墨白便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此人五脏俱废,脉象全无,纵是师兄在此也回天乏术了。” 依照师尊之言,紧跟在他身后寸步的周梓晨探出头脑袋,看向草席上的男子,见他嘴角流出的涎水中似有异样,“师尊,这人嘴角流的好像不是口水吧?” “确实不是。”已洗漱完的宋知恒走到厅堂内,接过话道,“前阵子我已检查过了,此病到了后期,病人口角会流出涎水样的浅黄色粘液,有的还带着血丝,闻之有腐味。” “是血肉水。”亲眼看到病人的病状与情形,虚墨白心中已有些眉目了,“他腹中之物,应该也是这种东西吧?” 宋知恒缓步走至虚墨白旁侧,点点头道,“嗯,前几日有个无亲无故的乞丐得此病死了,我便偷偷切开看过,确实都是血肉水。” 听闻两人的谈话,一旁的陆挽心像是顿悟了什么,紧锁着眉头道,“他们得病后都毫无胃口吃东西,只可勉强喝些白粥稀饭,这些血肉水,难不成是——” “是他们自己的五脏六腑化为的血肉之水。” 宋知恒平缓道出的话语,犹如沸水般浇在陆挽心心头。他直起身,眼神黯淡地看着堂内其他还在痛苦哀嚎的病人们, 心内茫然:虽然知道他们会腹痛剧烈,哭号不止,却不知竟是五脏化水之痛。 若非自己狂妄自大接下悬赏,或许已有高人为他们消除病痛,挽回性命了…… “陆兄。”看穿了陆挽心的懊恼与自责,宋知恒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接下悬赏前,你也不知此病是这般凶险难治的,大可不必如此自责。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到此病的疗愈之法。” “对,最要紧的是找到疗愈之法。”收起自责与懊悔,陆挽心撩起衣袖,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只能将目光投向虚墨白。 为医馆内所有的病人一一诊过脉,虚墨白目光凛冽地看向陆挽心与宋知恒道,“事到如今,你们还认定他们是得了瘟疫吗?” 第10章 10 陆挽心闻言,不假思索道,“短期内诸多人得病,此病能遍及全城,固然是有传染性的,且病情严重致命,如何不是瘟疫?” 宋知恒也应声附和,“诚如陆兄所言,而且此病的脉象也符合医书上关于疫病特征的记载,此病确实是瘟疫啊。” 他们二人的话虽无大错,但终究是阅历不足,思虑不周,虚墨白甩袖而立,继续问道,“仅从脉象上看,他们所得确为疫病。但依照你们所言,与他们同食同住的家人却并未患病,那此病又是如何传染给他人的?” 陆挽心低头作揖,“这也是我们疑惑之处,还望师叔赐教。” 宋知恒同样低头作揖,“还请真人指点。” 见二人谦卑的模样,虚墨白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想探究此病的真实面目,需得从源头查起。宋知恒,你可记得城中首个罹患疫病之人是谁?” 被池云真人点了名,宋知恒是又喜又惊,立马从袖中掏出城中人的病案翻找起来,“首个出现此种症状之人……找到了!是魏驰郎,晚生记得他,得病那时他刚接手家中的花圃生意,且已于三个月前去世了,甚为可惜。” “那便先去他家瞧瞧吧。”看了眼医馆内的诸多病患,虚墨白又点了宋知恒一次道,“此去不宜人多,宋知恒你随我们同去,医馆内的众多病患就由挽心照看了。” “是。”能得到池云真人的嘱托,宋知恒心中别提有多雀跃了。 听到这话,陆挽心顿时急了,“师叔与师弟此行本是因我而起,现下我若不出力相助,如何能安心?” 虚墨白冷言命令道,“你的医术精湛,若你真想出力,便将馆内患病之人照顾妥当吧。”且城内有你的生死劫,若是频繁出门遇上了,本尊也难有把握保你无恙。 见师叔说得这般斩钉截铁,陆挽心也不好再多言,只能点头应下,“是,师侄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虽花樊叶茂,气候宜人,可双安城内早已繁华不再。街市内,凡目光所及之处,皆有纸钱散落,旁侧人家无一不挂着白事灯笼,呜咽声、哭泣声亦是不绝于耳。 “那户便是魏驰郎家了。”领路的宋知恒指着前边一户小屋,细细交代道,“他家如今只剩个老母亲了,一会二位进屋后务必小心问话,免得老人家伤心太过。” “嗯。”虚墨白与周梓晨都配合地点点头。 三人走到魏家门前,宋知恒抬手敲了敲门,喊道:“老夫人在家吗?我是景怡堂的大夫宋知恒,有要事相问,可否开下门?” 随着话音落下,里边隐约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轻微却清晰,“门未关,请进吧。” 闻言三人便推门进去。尽管魏驰郎已下葬三月有余,可魏家依旧保留着灵堂的布置。 可想而知,老人对儿子是多么不舍。 “老夫人。”宋知恒走进灵堂,对着窝在一旁座椅内的老人轻声道,“外头二位是醉鹤山上的神仙,特地来此疗愈瘟疫的,有些事要问您。” 听到宋知恒的话,老人原本已如一潭死水的眼睛刹那间有了神采,她挺挺身子,歪过头看向站在灵堂外的虚墨白与周梓晨。 瞧着他们白衣练练,飘然若仙的模样,轻声呢喃道,“神仙……你们为何不早来?” 此话听着虽是责备之语,却未带丝毫责备的口气,老人眼噙泪水继续说道,“他们都说是我儿子得病害了全城的人,你们可得为他评理申冤呐!” 行医多年,宋知恒对此已是司空见惯了,刚预备出言安慰,却见周梓晨突然走上前,将老妇人一把搂到怀里。 宋知恒:??? 虚墨白:…… “老夫人,您此时的心情我明白。不瞒您说,我家以前也是做花圃生意的……”周梓晨同样眼含热泪,在一番真假参半的晓之以情后,竟真将老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甚至在周梓晨的引导下,几人还一同去了院中的凉亭,细说事情根源。 老人两眼垂泪,呢喃诉说起往事,“我们魏家原先是做白事生意的,本就沾染阴阳。数月往前,我儿刚接手家中生意,结果不到一个月便患上了怪病,之后城中怪病横行,人人都说因我儿阴德亏损,方才害了整座城中百姓。” 随着话音落下,周梓晨就忙不迭开口接着询问,“他得病之前可曾去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东西?” 宋知恒闻言不免紧张起来,要知道此前他曾与陆挽心来过数次,没一次是问出线索来的,还平白惹得老夫人伤心。 谁知不等他阻止,老人竟一反常态,眼神游离过三人,边想边缓缓道来,“半年来,我儿并未去过双安城以外的地方,一直在自家花圃内。若说这病由,是从我儿身上而起的,那他自身,至少也得有个由头吧!况且我与他同住这家中,同在一张桌上吃饭,为何我便没事呢?” 周梓晨一边安抚着老人,一边点着头,看向虚墨白,“师尊,这老夫人说得在理,瘟疫不会凭空出现,通常需要有染病的人来此处,或是此地有人前往瘟疫之地,将疫病给带回来。” 之前虚墨白便已经怀疑这并非是瘟疫,老夫人的话,更成了作证。 老人又接着回忆道,“不过我儿在得病前,老城主家中曾办过场白事,因花圃皆由我儿负责,自然也留在府上吃饭了,那日他喝得醉醺醺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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