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镇内,虚墨白就看到几户人家正在操办白事,听着哭嚎声声,心中难免自责,若是自己早些觉察到有妖物入城,便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仙童?”何离看到虚墨白独自站在屠夫阿四家门前,赶忙快步过去,“仙童是预备去月老祠吗?” 闻言,虚墨白转身看向身后的何离,却见他已脱去道袍穿回了寻常服饰,颇感惊讶,“嗯,何离你为何不穿道服了?” 遥想当年,何离因倾心于池云真人,不愿听从父母之命娶妻,故而与家中决裂才穿上道袍,如今他穿回常服,莫不是…… 经过一番测算,虚墨白的桃花劫竟解了! “难道你已有心仪之人了吗?” 何离垂眸笑着摇摇头,坦然道:“我与真人于七年前相见,从那时起,我的眼中便再未进过他人。如今我已知晓自己仅是一厢情愿,真人对我绝无此意,我也便释然了……” 怎么会突然开窍了?我先前不也是这般直白地告知他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虚墨白猜不透其中缘由,追问道:“是何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嗯。”何离点头道:“梓晨兄已告诉我了,仙童你与真人的关系。既然真人已有心仪之人,我是定然不会插足的。” 嗯???我和我自己是什么关系?什么我有心仪之人了?周梓晨究竟说什么了?虽不知周梓晨是如何说的,但仅是这几句话,虚墨白已如芒在背,倍感不详了。 “如此甚好,何施主请多保重吧。”担心自己多问几句会平添误会,虚墨白只能硬着头皮拜别何离,径直往月老祠去了。 周梓晨的手脚素来利落,仅是半日月老祠内的布置就已恢复如常了。虚墨白满意地往月老祠后堂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周梓晨在与传信归来的北琼鸟说话,“说,祈祥城周梓晨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修道更是天赋异禀,故而拜师成功。你说一遍试试。” 显然,那只北琼鸟并不想搭理他,只嘎嘎叫了两声就飞向了门口的虚墨白。 “传信鸟可不是这么用的。”将北琼鸟变回灵珠收回袖中,虚墨白边走向周梓晨边拿出那套白洁的道服递过去,“这是流云城的道服,先换上吧。” “多谢师尊。”接过这套绣有卷云纹的白色道服,周梓晨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三下五除二便将道服换好了。 抬眼看向换上云纹道服的周梓晨,洁衣黑发,身如玉树,眉眼间倒是有那么几分修道之人的敏觉气质。 虚墨白正欲出言夸赞,忽而想起何离之事,当即改口问道:“今日为师见何离的桃花劫已解,不知是否与梓晨你有关?” 周梓晨老实地点点头,于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道:“师尊命我善后,想必也包含此事吧。” “嗯,确实。”虽然并无此意,但既然徒弟这样理解,那便将错就错吧,“何离此人性子固执,徒儿你是如何说服他的?” “这个简单,何离这般痴情,定是个极为自持专一之人。若要断了他的念头,唯有告诉他师尊你已有心仪之人,他便会主动舍弃这份情意。”周梓晨的此番分析不可谓不贴切。 虚墨白:“那你告诉他为师的心仪之人是——” 周梓晨:“是仙童。”此番造谣未牵扯无辜,师尊定会夸奖我机智的。 虚墨白:“……”果然如此,难怪何离对本尊断了念头,毕竟本尊已是个觊觎孩童的无耻之徒了。真想跟这个人断绝收徒关系啊…… 事已至此,再多解释已是徒劳,虚墨白也只能认命,唯望何离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否则他的老脸怕是不能要了,甚至还会成为修仙界新一则的噩耗。 “师尊,我们接下来是一起回流云城吗?”见师尊皱着眉眼迟迟没有说话,周梓晨又开口问道。 “还有一事未做,你与为师同去吧。”说完,虚墨白就起身与周梓晨一起御剑离去。 此时的环镇河之上已没了雾气,河水清澈见底,其中还可看见成片枯萎的莲花与莲叶的残枝。 虚墨白站在河岸上,俯身将手伸入水中,对着一棵枯莲输送灵气,然而就在他的灵气触及到莲花时,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迅速涌入他的脑中: 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得耳边有隆隆的雷声。“是天劫!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虚墨白记得,这是蚓螈从影的声音。 “凭什么不让我渡劫?”从影声嘶力竭地喊道:“只因我吃了自己的母亲吗?我族天性如此,竟以此为限?苍天不公——” …… “师尊你怎么了?”看到虚墨白双眸紧闭,眉心紧锁,周梓晨有些担心。 被唤回神智,虚墨白睁开眼看向河中的莲花,冷冷开口道,“梓晨,你可知蚓螈食母的天性?” “有所耳闻,但不知是真是假。”周梓晨被问得措手不及,有些紧张道,“怎么了?是这河中还有什么问题吗?” “无事了。”强压下心中繁杂的思绪,虚墨白舒开眉眼继续将灵气注入莲花。 刹那间,环镇河内已绽满了粉色的莲花。一朵朵粉莲傲立于碧叶之间,于风中轻轻摇曳,全然不见残莲的凄楚与淡雾的缠绵,唯留清雅柔美与一缕芬芳,引得人驻足观赏,沉醉入迷。 成片的粉嫩莲花之前,清冷淡漠的虚墨白更显得出尘绝绝,遗世独立。 一阵微风拂过,虚墨白回眸莞尔,正对上了周梓晨呆愣的目光,“走吧,随为师回流云城。” 话音刚落,虚墨白就带着还未回神的周梓晨御剑飞去。 第8章 8 收了徒弟就是麻烦多。将周梓晨带回逐月阁不过十日,虚墨白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烦出老茧了。 “师尊,师尊,我何时才能御剑飞行啊?”这不,才刚清净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周梓晨就又推门走了进来。 首次收徒难免有诸多不适应,掌门游云子体谅虚墨白辛苦,酌情为他分担了一半执事长老之事,他才好不容易偷得这半月清闲。无奈又只能起身应对这个亲收弟子。 所幸周梓晨并非怀着“双修”走捷径的念头来拜师的,虚墨白也不至于对他设防。而且这个徒弟不仅有钱还做得一手好菜,令辟谷许久的虚墨白都不由地食指大动,算是捡到宝了。 “眼下你仅到练气入体化元初期,还不能御剑。”见周梓晨面露失落之色,虚墨白赶紧安慰道:“不过你也无需着急,醉鹤山内灵气充裕,若你能熟练掌握灵气术法的运用,为师保证,不出半年,你定能御剑飞行了。” “多谢师尊教导,徒儿知道了。”解了心头之惑,周梓晨才心满意足地到后山练气去了。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虚墨白这边刚刚解决完弟子,流云城那边就又有事找上了门。 游云子的第三代大弟子陆挽心已在逐月阁外等候多时了。 “师叔午好。”总算敲开了师叔的门,陆挽心当即拱手折腰参拜,紧锁着眉头,诚恳道:“弟子陆挽心有事相求,万望师叔出手相助。” 陆挽心这个师侄虚墨白先前还是有所耳闻的。此人七十年前拜入流云城游云子门下,为人正直,嫉恶如仇,修道也只为斩妖除魔,维护苍生。七十年来,除妖伏魔无数,又因容貌端正,气质儒雅,被世人称为逸安公子。 这个妖界鬼见愁有事不找自己的师父,跑来找我作甚?虚墨白抬手示意他起身,问道:“不知师侄所求何事?师兄又是否知晓?” “此事求助师叔,本就是掌门师尊的意思。”陆挽心站直身子,又垂下头,面露窘色道:“不瞒师叔,此事皆因我自信太过,又能力不足,才…才惹出事端,难以挽回的。” 啧,帮弟子收拾烂摊子这种事为何要丢给我? 转念想到陆挽心素日除妖众多,定然也敛了不少财。此事若不向陆挽心狠狠敲一笔,如何对得起师兄让他来找自己的这份良苦用心啊。 心下盘算完,虚墨白顿时来了兴致,“你且坐着说说到底是何事。” 舒开愁眉,陆挽心点头坐到客位上,开始介绍事情的来龙去脉。 “四个月前,位于南国东南部的双安城内爆发了一场瘟疫……” 双安城的这场瘟疫来势汹汹,且病情进展极快,药石无效,不过半月便有百余人得病死去,死状凄惨。得病之人起初会极度体乏无力,只可卧床休息,而后便腹痛难忍,神志不清并迅速消瘦,唯有下腹部异常鼓胀,最终在彻骨的痛苦中死去。 为消除瘟疫,安定百姓,双安城主特此悬赏一万两白银求医。陆挽心自诩精通药理,多年来也治愈过十数种瘟疫,便一时脑热,于三月前接下了这通悬赏。 谁知到了双安城,他才觉察到此病的诡异之处。在城中呆了近两个月,竟连此瘟疫是如何传播的都未查清,更别提治愈了。而最为诡异的是,此病似乎会挑人,一户人家至多只有一人会得病,其余人不管与病人如何接触,如何同吃同住,都不会染上此病。 “嗯?”听到此病竟是每户人家皆有人染上,虚墨白心念一动,蹙着眉轻声呢喃道:“那当地的葬仪师怕是能赚不少钱吧。” “啊?”虚墨白的这番言论着实惊到了视钱财如粪土的陆挽心,对此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小心开口:“师叔是有何发现吗?” 虚墨白收起心思,坐直身子正经道:“没有没有,你且继续。” “哦。之后一个月,我便依据病人的病况开始尝试为他们开药医治,奈何药剂喝下之后并无效果。而且除了乏力、腹痛、腹胀、消瘦之外,此病完全没有其他症状。我…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万望师叔能救救这些病人。” “既然你已应下悬赏,为了双安城内的众生,我便随你前去看看吧。”看在悬赏金高达一万两白银的份上,这个忙虚墨白又怎会不帮? “谢谢师叔大恩。”虚墨白能应下这个烂摊子,陆挽心已是喜不自胜,连连拱手拜谢,“那我们何时出——” “师尊,午饭已备好了,你可要吃一些?”阁门再度被推开,周梓晨径直走到逐月阁大堂内,看了眼陆挽心,满脸警惕地问道:“这位道友是……来蹭饭的?” 虚墨白清了清嗓子,回道:“不是,他是陆挽心,流云城掌门的第三代大弟子,算是你的师兄,来找为师商议要事的。” 看到周梓晨,陆挽心不禁抿嘴而笑,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师叔的亲收弟子,那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又天赋异禀的周师弟了吧?久仰大名,如今一见确实如此。” 对,周梓晨还是逼北琼鸟学会了那番话,甚至还传遍了整座醉鹤山。 周梓晨也同样拱手行礼道:“陆师兄过奖了。” “那师叔我们何时出发?”客套完,陆挽心转头一脸正经地问虚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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