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撩动着他的衣摆和发梢,身姿清贵无华,是韩风临最爱的模样。 韩风临一时愣在原地,“子……你怎么来了?” 李倏将折扇轻展,温雅一笑,“听闻贤弟来了越州,愚兄恰巧游经此地,想着你我二人数年不曾见得面,便前来打扰。” 丛茂勋从未见过天颜,自是不识李倏身份,只是瞧得出来人与韩风临是相识之人,带着满是疑惑问道:“这位是?” 李倏抱拳颔首,谦谦有礼道:“在下韩子疾,是韩大人入仕前一江湖友人,今日冒昧前来叨扰,见过各位大人。” 除去皇家大典,李倏着朝服拜宗庙天地,韩风临还从未见过他的陛下向任何人行礼,何况这些人哪里配得上李倏之礼,他忍不住上前几步握住李倏的手。 听闻来人是韩风临的旧友,不敢有所怠慢,丛茂勋忙拘礼将人请进来,“韩大人的友人,下官该奉为上宾才对。” 李倏含笑与众人寒暄着,他将万里江山握在手中,应付几个州县官员自是不在话下。韩风临信心神不宁,只见李倏言笑晏晏与众人交谈,竟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终究是坐不住,韩风临突然站起来,“我与兄长许久不见了,有些体己话想说,众位大人自散了罢。” 也不管别人是否会察觉些什么,韩风临拉着李倏回了自己的院落,刚关上门,转身就把李倏圈在怀里按在门上,重重吻了下去。二人唇舌间用力纠缠着,宣泄多日的思念。 一吻罢,额头两两相抵,韩风临问道:“子疾怎么来了?” 李倏笑,“来看看你有没有背着朕贪赃枉法。” “我想子疾了。”韩风临低头又吻上去,动作比之刚才更加凶狠,彼此喘息声清晰辄闻于耳,他一双手也越来越不规矩,顺着李倏衣摆伸了进去,抚过李倏光洁的后背。 李倏有些招架不住,用扇子敲了韩风临的肩膀,“别闹,青天白日你别丢人现眼,小心叫人听见。” 韩风临未作罢,只收敛了些,抽回自己作怪的手掌,落在李倏腰间两侧,嘴唇仍一下下啄着思念已久的唇角、下巴、颈子。 “子疾刚刚说与我多年不曾相见,与我而言确是如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李倏嗔道:“花言巧语。” 第50章 设圈套 韩风临将下巴垫在李倏肩膀上,“我口中所言字字真心,子疾刚刚还说了什么,你叫什么?子疾要随我的姓?嗯?” 李倏随口胡诌的名字为了诓一诓丛茂勋之流,当时没想那么多,谁晓得竟被这小子占了个便宜,一时哑口无言。 敢这般与国君论姓氏大事,这小子如今是愈发胆大包天,李倏有些疑惑,怎么养在身边久了他们一个两个的都会变得油嘴滑舌、肆无忌惮。 韩风临将李倏紧紧抱在怀里,“若是可以,我真想把子疾娶回家,给你冠上我的姓,让你从里到外无论生死都是我一个人的。” “又在胡说!”李倏朝着韩风临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巴掌。 韩风临坐回椅子上,埋首在李倏胸膛间蹭着,嗅着爱人身上熟悉的白檀香味道,一脸餍足,“子疾若是不愿意,那换你娶我也行,我随你姓。” 李倏拧韩风临的耳朵,“你韩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韩风临顺着李倏的力道歪着脸,嘴硬道:“子疾放心,待百年之后,我自会到地下给先人赔罪!”他将李倏的手从自己耳朵上拿下来,“子疾快松开,别硌到你的手。” 他不敢说李倏施暴,只好怪自己皮糙肉厚,李倏对他的花言巧语翻了个白眼,甩甩手,坐到旁边去。 “多日不见,朕怎么看你这么碍眼?” 有人只是嘴上嫌弃,韩风临知道他家陛下当真嫌弃一个人的时候会是多么的冷血冷心,这般直接说出口,就只当他是玩笑话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胡闹了一番,谈及正事,“子疾到底来越州做什么?” “朕一直从奏折上听别人说脚下这片疆土,便想来看看,脚落实地究竟该是什么样子。”此来为国为民,还能顺道看看韩风临。 李倏轻敲桌面,“与朕说说,这些日子可有查出些什么?” 说到这个韩风临就头疼,他先长长叹了一口气,“街道上那些灾民,子疾都看到了罢,半数以上是假的。” 李倏瞳孔微缩,面有疑色,“怎么说?” 韩风临耸耸肩,“我原本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还是觉得纪观复那个人如此清高孤傲,他非是心存慈悯,而是不屑贪赃枉法。我便格外留意了些,他们虽说衣衫褴褛,但并不像是难民。子疾可能不知道,饿久了的人就像是苟延残喘的骨头架子,而他们甚至一些老弱之人,仔细看并不难发现其目光炯炯有神。” 李倏唇角微微扬起,如今他的臣子们为了迷惑君王耳目,竟还要安排做一场戏给他看。 “其他呢?” 韩风临继续道:“我查看过越州自去年年底到近一个月的往来账目,说是真的却也不假,但这账目定是有缺。丛茂勋与粮商勾结,通过抬高粮价将赈灾粮款化为私用,只要找出那短缺的部分,他便无言申辩。” 李倏伏案,托着下巴问:“需要多久?” 韩风临摇摇头,“不知,素商与我一个在暗一个在明,双管齐下也是不得其所。” 李倏笑笑,心中有了主意:“可有纸笔?” 韩风临应了一声,去屏风后面的桌子上取来笔墨纸砚放在李倏面前。看着李倏提笔蘸墨,寥寥几行写出一道旨意,又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私印,落在纸张上。 李倏将写好的旨意拍在韩风临手里,“这是朕八百里加急递给你的密旨。” 韩风临微微歪头,有点纳闷李倏这样说,将密旨翻开一看,更加疑惑,“封赏丛茂勋?” 难道他家陛下是要另辟蹊径,想做一个不辨是非的昏君?韩风临几乎是立刻就把罪名推到了丛茂勋头上,那厮定是做了什么,让李倏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老东西! 不理会韩风临脸上的阴晴不定,李倏已经重新又取一张纸,着墨开始写下另一封密旨,“朕放置好了鱼钩,临儿做饵,且看那丛茂勋咬是不咬?” 新的密旨是又要严惩丛茂勋?韩风临更加不能理解,李倏这是在拿丛茂勋开涮吗? 李倏将毛笔放置在砚台上,借着韩风临的袖子擦了擦手上几乎看不见的脏污,“这两日你便寻机会,将第一封密旨拿给丛茂勋看。再过几日,将第二封密旨拿给他看。” 听到这里,韩风临总算想明白李倏的真正用意,他家陛下这说话留一半的习惯还真是从来都没变过,而他这领会君心的能力也是跟着日日见长。 韩风临用食指中指将那封密旨夹起来,“子疾,你何必废这番功夫,直接下旨将丛茂勋抓起来治罪不就行了?” 的确,李倏可以直接下令将丛茂勋关押,再将街上的难民抓几个回来仔细审问,对着丛茂勋的手下人严刑拷打,这么多人能够下手,就不信一桩罪名都审问不出来。 可若没有皇权可供他们仪仗,又该如何破此局? “朕是在教你如何治下。” 韩风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倏,他家陛下近来令他实在受宠若惊,他若赏他衣服饮食、珠宝玉器,甚至同榻时容许他放肆,他都不觉得惶恐。可巍巍皇权实在太重了。 李倏弹指轻敲他的额头,嗔道:“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韩风临点点头,将那两封密旨收到盒子里放好,“子疾今晚要住在我这里吗?” 双眼微微觑起,李倏骂道:“色令智昏。” “欸?”韩风临随即便反应过来,他现在处于丛茂勋的私宅,即便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又怎么能同榻而眠。 命人将厢房收拾出来给李倏住下也不是不行,但李倏并不想待在这条地头蛇的宅子里,来去总归不是很方便。 “叶容已经为朕找好了下榻的客栈。”李倏抢韩风临前率先开口,“你就留在丛茂勋这,继续想法子搞定他,办不成休想来见朕。” 他家陛下从来说一不二,韩风临无奈撇撇嘴,只好领命。 第51章 作诱饵 李倏没在韩风临这里待太久,喝过一盏茶后就独自出了丛府。李倏此次离开京到越州来是微服私访,知情人并不多,加之他身边一直有暗卫跟随,倒是不必担心他人身安全问题。 韩风临套了半天话也没套出李倏的落脚点,只得只身前去找丛茂勋,盼着早日能将这只黄鼠狼拿下,好向李倏复命。 他刚一进门,丛茂勋忙迎出来,韩风临拦下,按住了丛茂勋的手腕,作出亲近之状,“丛兄不必多礼,你我相处这些天,还以大人相称,未免太过生分。” 丛茂勋略有窃意,仍顺着韩风临的意思改口道:“韩贤弟此言有理。” 韩风临微垂首,压低声音道:“我今日来是想问你,这越州城中可有繁华之地?” 丛茂勋愣了愣,目光中泄露出一丝警惕神色,“贤弟为何这么问?” 韩风临眼眸微动,暗暗环视四周,确定无隔墙之耳才道:“我与义兄多年未见,想寻个饮酒作乐处,诉一诉衷肠。” 丛茂勋怔愣片刻,为难道:“这个……越州城闹灾,早在年前那些个酒楼歌馆都已关闭了。” 不上钩? 韩风临却不逼问,摇摇头遗憾道: “那还真是可惜了。” 他走出两步,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后颈,转了两下脑袋,轻声“哎呦”了一声。 丛茂勋不解问道,“贤弟这是怎么了?” 韩风临面上露出些许被人看透的尴尬神色,摆摆手道:“无事无事,昨晚睡得不好。” 此时他若有眼力见也该关怀关怀上司了,果然丛茂勋又道:“贤弟可是有什么烦恼,尽管与愚兄说。” 韩风临颇难为情,抿了抿嘴唇,最终拉着丛茂勋,“丛兄莫要介怀,是……你府上的床榻硬了些,我住着有些不习惯。我说丛兄你好歹是一州刺史,乃朝廷命官,位居四品。虽说这个时候不可奢华度日,但这饮食坐卧之处,倒也不必如此清贫。” 说罢拍拍丛茂勋的肩膀,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离开了。 恰此时,无声胜有声。 丛茂勋什么也没说,只是当晚,韩风临的饭桌上多了两道菜,床榻上也换了更为柔软的被褥,韩风临特意看过,那些并不违制,这只黄鼠狼竭尽心思想要讨好他,却不忘给自己留有余地,还真是够谨慎! 不过韩风临故意说给丛茂勋的那些话,他到底还是听进去了些。能听进去便好,这圈套总归是要让他自己钻,才能更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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