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赌坊门口时,好似浴光出现般浑身都泛着白光,他轻摇着手中纸扇,扇面上的山水画作一瞧就能带来扑面的凉意。 赌坊里的人认得他,自然此时便殷勤的迎了上来,点头哈腰道: “怀王殿下不是去国子监读书了么,怎么今日还有空来小店玩儿呢?不知道殿下想怎么玩儿?老规矩还是玩点别的。” 李殊左右看了看你,骰子牌九马吊,赌坊里的应有尽有。 楼下热闹归热闹,可到底是些小场面,楼上或者是后院才是别有洞天。 一般这种规格的赌坊都是连带着妓坊与钱庄的,前两年李殊在赌坊跟人玩儿骰子的时候,就顺手捣毁一家底下钱庄,所以后来的赌坊都直接与钱庄做生意,只不过却是明里暗里两套手段罢了。 所以对于李殊的出现,赌坊也是害怕,害怕他今天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赌坊给毁了。 李殊收了纸扇道:“孤听说京城里关于国子监蹴球比赛的赌局,是你们这儿开的?” 掌柜的陪着笑脸道:“殿下耳朵真灵,的确是我们这里开设的,这不是博个彩头嘛,殿下楼上请,楼上才是关于此次蹴球比赛的赌局呢。” 李殊应声,随后便带着忍冬他们上了二楼。 嚯,关于国子监上三学与下三学蹴球比赛的赌局办的的确不小,如何赔付都写的一清二楚。 李殊道:“怎么是买哪个队输啊?不能是赢么?” 掌柜的笑着道:“其实比起赢,大家更想看别人输,而且下三学输的比较多,加上赔率也高,自然也买的人也就多了。当时我们今年打听过了,下三学可是多了宁王世子与他的副将这两位队员,所以今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李殊自然是懂他们的意思。 买下三学输的人越多,到时候如果靠着楚玉他们赢了比赛以后,自然赌坊还能借此大赚一笔。 所以李殊在听完掌柜的话以后,不由笑出了声,他敛袖在厅中坐下,赌坊里的小厮自然殷勤的连忙奉上赌坊里最好的茶。 “殿下也是来下注的?小的听说殿下在下三学,这次是来买上三学输的?” 李殊给了一个他很懂的眼神,随后才道:“买上三学输的人有多少?” 掌柜的道:“比买下三学的人……要少太多了。” 他也十分懂行的,连忙吩咐人将册子拿给李殊看,李殊连忙抬手制止,然后问道:“多少一注?” 掌柜的道:“一百钱一注。” 李殊仔细算了算,随后朝忍冬勾了勾手指,从他那里拿了银票来交给掌柜的,笑着道:“这里是五百贯钱,孤买五千注上三学输。” 掌柜的看着李殊,神色惊愕,捧着银票的双手登时觉得十分沉重:“殿下,这,这不太合适吧。” 李殊起身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五千注,一注都不能少,一赔十的赔率孤也认了,毕竟下三学有宁王世子打头阵,这要是没点买上三学输的牌面,宁王世子脸上也过不去啊。” 掌柜的连忙拒绝道:“殿下,这可是五千注,即便是一赔十,咱们小小赌坊也赔不起啊。” “瞎说。”李殊道,“你们赌坊还有那妓坊一天能赚多少孤会不知道,万一孤压错宝了呢。” 李殊没有再给掌柜的反驳的机会,只是留下了两个人看着掌柜的做登记,剩下的便跟着李殊一道出了赌坊,瞧着天气愈发的炎热,也就不打算再逛,反而是起了兴致,去茶社里坐坐,听听书。 还是从前的位置,依旧拿了些干货,只是台上的说书先生换了人,说的内容也换了。 “上回书说到小国舅夜宿杏花楼,摄政王情乱温柔乡,话说这摄政王到了杏花楼,将那管事的统统叫了出来问话,誓要在楼里找出小国舅,以报当日之仇……” 李殊听了半晌内容,什么摄政王闯进了小国舅的卧房里,看见他与人缠绵时妒火中烧,遂遣走众人与小国舅欢好,也忘了前来杏花楼的目的。 他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忍冬:“孤就去国子监读了些时日的书,怎么这上京城里的风向就变了,小国舅和摄政王?纵使我朝民风开化,男风盛行,可这摆上台面来说,会不会不太好啊。” 也不知为何,这忍冬听到李殊如此说,连忙掩唇轻咳了两句,随后才道: “其实大家都是听个乐呵,殿下在国子监读书不知道,这本《上阳赋》其实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话本了,看的人特别多,还有追更的。” 李殊惊愕:“这么火么?咱们书局出的?” 忍冬点头。 李殊:“那你待会儿给孤也去拿一套,孤倒要瞧瞧,这《上阳赋》有这么好么,那么多人看,还让说书的先生说。” 忍冬道:“这不是大家都听腻了才子佳人的故事么?而且大家都明白,勋贵世家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嫁给穷酸秀才,不过是大家异想天开罢了,所以这有了另类的题材,才会有更多的人看。” 李殊瞧着忍冬那极力辩解的模样,便知道他肯定也十分喜欢这篇话本。 忍冬比其他的侍从幸运很多,他六岁时遇见李殊,那时李殊已经八岁了李殊比他大一些,自己不爱受拘束读书,却爱拘着忍冬去学读书,教他认字。 别人的侍从在主子面前非打即骂,每日有做不完的活,即便是贴身伺候的内侍,大都会被主子动辄打骂。 忍冬却可以由李殊亲自教授认字读书,是所有人都求不来的恩典。 两个人虽是主仆,却更像师生,忍冬敬着李殊并非因为他是自己的主子,而是他更感谢李殊以诚心待他,所以当李麟要从他嘴里套话得知李殊近况时,他会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 因为在他心里,李殊是他唯一守护的人,他拼死也要守住。 李殊道:“既然这么好,你赶紧去给孤拿一套来,孤带回国子监慢慢看。” 忍冬踌躇着,似乎想要拒绝:“殿下,还是不要了吧,毕竟是不入流的书籍话本。” 李殊:“快去,偶尔孤也要随大流,快去。” 忍冬茫然的看着李殊,最后只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转身离开茶社雅座下楼,只是在楼梯口徘徊到底要不要去书局给李殊拿整套的《上阳赋》。 万一李殊看出来这个话本是出自自己的手,那他会不会被赶出家门啊。 忍冬:早知道我就不写了。
第55章 055 就在忍冬去书局拿书的空档。 李殊继续在茶社里听着《上阳赋》, 顺便观察着这听书的观众对于这男风之事是何等态度。 早些年的时候,便有不少人好男风,只不过皆当这是上不得台面的私事, 却不想不过十几二十年的光景,这断袖龙阳之好竟然让百姓都乐意接受, 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忽的, 这楼下开始骚动,随后便有好热闹的出了门去看, 李殊自然也不示弱,打发了身边的小厮去打听, 不过片刻那小厮便慌慌张张的上来禀报,说是慧云大长公主的马车与魏国公府的马车撞了, 此刻正拦着国公府的那位女公子不让走呢。 李殊有些惊愕,连忙带着人出了茶社,顶着太阳瞧着主街上相背停着的两架马车, 公主府的家仆将国公府家的马车团团围住, 似乎并没打算他们就此离开。 慧云大长公主是孝武皇帝的胞妹, 年岁虽已至花甲,可到底保养得当,气势威严,身上的锦袍颜色虽素, 可织金的面料却是异常华贵。 她神色严肃端坐在车里,侍婢为她打着扇,而在她车前站着的便是霍青黛, 脸颊被晒的通红, 身边侍女手中举着伞,也依旧不让她撑着。 霍青黛的额头沁出了细汗, 眼中也满是不服气,却又碍于大长公主的威仪不敢发作。 “孤也说了,你跪下与孤道歉,孤便原谅你家仆人的失礼,你却不愿,那叫孤也没办法了,你愿意站着,便站着吧。” 霍青黛道:“是小女不识大长公主,可分明是您的马车冲撞在先,我们家马车避让不及,才撞了车辕的。” “你的意思就是孤在污蔑你了?”大长公主的语气有些不悦,身边打扇的嬷嬷忽的开口道: “主子,奴婢听说这魏国公家的这位女公子,可是连太后的赐婚都敢退,想来也是口才了得。” “不是……”霍青黛正要解释,却在抬头间瞧见了大长公主的眼神,顿时便低下了头,“不是,不是您说的那样。” “我皇家的赐婚也敢违抗,这太后的脾气也是忒好了些,竟没将这不长眼的拖出去打死。” 大长公主语气深沉,却在侧首间透过车窗瞧见了屋檐下站着的李殊,见他在朝自己挥手,又朝她走来,边想着她在京城里还有什么熟人么? 还没等她问身边的人,便见着李殊已经到了马车前,朝她揖礼道:“侄儿见过姑姑。” 大长公主有些疑惑,却在听得身边的嬷嬷提醒后,难得的敛起了威严,朝着李殊招了手:“你便是皇兄那位幼子?出落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像,像我皇兄年轻的时候,尤其是眉眼,最像。” 李殊忙道:“这大街上太热了,姑姑不妨去侄儿府上坐坐消消暑气。” 李殊长的乖巧,又是血亲的关系,这大长公主自然也是喜欢的,加上陈登与陈流叶写回平宁老家的信上也提了关于李殊不少的事,自然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好,如今他提议,大长公主自然是有心前往。 只是面对眼前如此不知礼数的霍青黛,还是压下了李殊的这份心意,只是认真道:“小殊,姑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啊这天家威仪却是不能丢的,她虽是魏国公家的女公子,可在孤的面前,也不过是个家奴的身份,如此不识礼数,便是魏国公府的家教啊,刘嬷嬷,教她些规矩。” “喏。”刘嬷嬷下了马车,当即便招呼上来两个粗使婆子,一边一个站在霍青黛的身边,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将她按伏在地。 这炎热的天气,灼烤的石板都十分滚烫,如今霍青黛的脸离石板不过半寸便能感受着升腾而起的热浪,更别说接触地面的膝盖与小腿,是又疼又烫。 她想叫出声,却又瞧见一旁站着的李殊,便生生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大长公主道:“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当初他父亲是如何承袭了国公府发爵位的这件事这世上还是有人知晓的,若是他觉得孤也如软柿子那般好拿捏的话,那便是他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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