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个月,她就病故了。 在她亡故后不到一个月,安昌侯就将宋夫人扶为正室。 再再后来,苏洛的儿子,那个有着神童之名的齐云桑,也病死了,年仅八岁。 所以,齐云桑这个名字,无疑于提醒众人,安昌侯当年是如何发家的,后来又如何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以及现任的侯夫人如何与安昌侯珠胎暗结…… 京都勋贵,谁家没点龌龊事? 就连皇室正统不也每天上演兄弟阋墙、父子相戮之事? 只是没有谁会将这件事拿到台面。 要怪只能怪齐云星不该惹了祁丹椹。 祁丹椹明明可以只写一句诗的,但他怕满园勋爵不知道这诗句是谁写的,毕竟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物是人非,惊艳一时的神童也成了过往云烟。 所以,他直接添加上齐云桑的大名。 用齐云桑的诗,为他父亲贺寿,倒也是相得益彰。 宣瑛想,似乎也只有祁丹椹能想出这种损人不利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这样的人,骨子里是疯狂的。 他可以不用活,但他一定要拖着自己想杀的人一起死。 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大琅,没有几人有这样的魄力。 == 大琅王朝民风开放,并没什么男女大防,此刻这些字画周围围了不少女宾客。 落梅园引水廊桥上,一袭水碧色罗纱裙,外披淡粉色轻纱的少女正盯着聚集的人群,人群中有一抹众星拱月般的身影。 他长身玉立站在那儿,在满京都勋爵宗室子弟中,他是那般的耀眼。 可此时此刻,他正在看着游廊上那道苍青色的身影,眸子里不由得露出赞许之色。 他是她眼中的风景。 而他眼中的风景不是她。 宣瑜半是讽刺半是唏嘘道:“程姑娘,我七皇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你吗?” 这位贵女千金名叫程半夏,是太子的表妹,贤妃的侄女,曾经几次三番逼婚于宣瑛,被宣瑛找个由头,报复了整个程家,这件事才最终罢休。 但感情一事,怎可说放手就放手? 此刻,她第一次见宣瑛用这种眼神看人。 眼眸中满是欣赏的、柔和的、赞叹的…… 间或夹杂着几许感慨。 以及开心! 那个人不是美艳绝伦不可方物的美人,而是个平平无奇样貌清秀的男人。 她不得不承认,宣瑛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任何人。 可以这样说,他从未看得起任何人。 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凉薄与疏远,无论是对她还是其他人。 她脸色难看,却倔强道:“那又如何,那是个男人,还是七殿下以前的最讨厌的人。他只不过欣赏那个人罢了,那人可是我太子表哥的谋士,他们现在是盟友。” 宣瑜冷眼睥着她,好像在睥着猪肉。 在他的眼里,她连一头猪都算不上。 猪至少有脑子,猪肉没有。 程半夏被看得心发慌,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宣瑜阴冷笑了声:“本王只是在想,我七皇弟都可以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最讨厌的人,看自己曾经的对手,却从未看过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你。那将来,他定然也不会多看你一眼。这跟祁丹椹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 程半夏没搞明白宣瑜的脑回路。 宣瑜叹了口气,像是曲艺惊人的琴师对牛弹琴,还得让这头牛听懂般,满是无奈与艰辛:“你说得对,七皇弟对断袖过敏,无法同男人有肢体接触,他就算对祁丹椹露出别样的眼神,也有可能这辈子无法与他同床共枕……可这一切,跟你有关系吗?” 程半夏照旧没懂。 跟祁丹椹没关系不是挺好的?至少他们是不可能的,那她就有机会。 宣瑜只得再细细说明:“本王的意思是,七皇弟不喜欢你,他不会娶你,所以你们是绝不可能的,明白了吗?” 程半夏:“为什么?” 宣瑜冷笑:“如果喜欢你,不就早喜欢你了吗?这你都不明白?” 他在心里暗暗将程半夏娇美的面容换成一个猪头。 这样的蠢女人,他也不会喜欢。 他喜欢聪明的。 跟蠢人说话真费劲。 程半夏听到这句话呆愣半晌。 宣瑜并未放过她道:“你现在只有一个机会能得到他,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否则,你仔细想想,你如何能嫁给他?靠你爹你姑姑?别想了,如果他们有用的话,你不早就是锦王妃了吗?” 程半夏警觉起来,不怀好意看着宣瑜,仿佛他有什么企图。 她始终没忘记对方与太子是对立的。 宣瑜冷冷看着她:“只有宣瑛娶了你,他就不会缠着祁丹椹了,他才与祁丹椹真正绝无可能,知道吗?” 程半夏惊讶瞪大双眼,目光落在那个样貌清秀无半分惊艳的男人身上。 她女人的第六感这才有了点作用,意识到了什么。 同时,她不由得产生疑惑,为什么一个两个男人都看上他? 宣瑜不管程半夏所想,如同色彩斑斓的毒蛇诱|惑道:“想清楚吧,你若想,今日的宴会上,本王可以帮你,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若程半夏与宣瑛生米煮成熟饭,以宣瑛的性格,坏了女孩的名节,必然会负责。 他若娶了程半夏,那刚刚好,祁丹椹不会继续喜欢一个有妇之夫的。 若是宣瑛不娶,太子的母家不会善罢甘休,那太子党内部必有动乱。 无论何种结果,都是他想要的。 == 祁丹椹端详自己的大作没一会儿,安昌侯府的管家就来到落梅园,请宾客们前往正厅开宴。 于是,慢慢聚集围拢的宾客们不得不离开落梅园,前往正厅。 边走边嘀咕道:“怎么提前两刻钟开宴?” 祁丹椹并未有任何不适,也不在乎安昌侯府的鬼蜮伎俩。 他神色泰然,好似他与安昌侯府未曾有任何龃龉,满怀着对安昌侯的祝福参加这场宴会。 他随着众宾客一起往前厅走去。 宣瑛作为皇子亲王,自然与众位皇子一起,被一群勋贵拥在最前方。 作为主人家的安昌侯,也是先招待几位皇室宗亲。 当今圣上仅存五位皇子,这场宴会就来了三个,无论放到哪个勋爵人家,都是顶天的荣耀。 安昌侯年过半百,看上去像三十多岁。 他身形瘦削,步伐稳健,身着一身玄褐色蜀绣云袍,看上去自有一股老成持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质。 举手投足之间十分斯文儒雅,但他的斯文儒雅间有着绝对的强势,仿佛认定一件事,无人可撼动他。 那是沉浮朝堂数十载权臣独有的气质。 他唇畔噙着笑,每一个字每一个举动都彰显着勋贵人家的礼节,就算是面对朝堂上的政敌,他也能风度翩翩与其谈笑风生。 就好像他真心感激对方来参加他的寿宴,也真心诚意希望对方玩得开心。 不知为何,宣瑛同安昌侯谈笑时,想到了祁丹椹。 祁丹椹也是这般,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着那个度。 就算上一刻他与那人刀剑相向、你死我活、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下一刻有需要,他就能带着满身鲜血与那人热情拥抱,互诉衷肠。 但安昌侯缺少祁丹椹那种对任何事物绝对的掌控。 安昌侯给人的感觉就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他是文臣,是权臣,多年身居高位让他自有一股高高在上不可被撼动的权威。 他如此从容保持那个度,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地位他的权势,让对方无法动摇他半分。 他的自信来源于他已掌控的权力。 他的风度来源于他从小受过的教养。 一旦他陷入绝境,失去了权力,他还能保持好这个度吗? 宣瑛不知道,但宣瑛知道祁丹椹一定能。 祁丹椹虽是文臣,但他是能臣。 他没有安昌侯那样的出身,他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 他能掌控好那个度,是因为他有能力掌控,只要对他有利,他不屑于对一坨粪便微笑说你真香。 所以,就算他深陷绝境、失去一切,他也能保持好那个度。 他对事物的掌控不是来源于所谓的权力,而是他能掌控一切的能力。 安昌侯招呼着皇室宗亲与勋爵,他们走过之地,世家子弟与朝廷官吏们驻足停在原地,等他们先走。 因此,宣瑛看到祁丹椹时,祁丹椹正在落梅园外的湖边。 他驻足,冲着安昌侯与几位宗室行了拱手礼,行完礼后,他退到一旁。 宣瑛路过他时,正看到他眸子晦暗不明看着落梅园门口招呼宾客的侯夫人身上,又似乎落在某一处不知名的点上。 不得不说,权力富贵养人。 宣瑛不曾见过以前的安昌侯夫人,只听说她出身不高,但现今的她完全看不出来出身不高。 她举手投足间,既有风韵,又很端庄知礼。 她样貌在众多女眷贵妇中算不上佼佼者,但明艳动人,极有风韵,就形成了独特的知性美。 这种美,让她在一众女眷中脱颖而出。 她一袭深紫色碎花襦裙,披着牡丹红春季罗衫。 这两种色泽无疑凸显了她侯府女主人崇高的地位,这两种颜色,在大琅王朝一般属于当家主母或正妻的颜色。 她额间点了现在贵妇圈流行的花佃,但这个花佃与她颈间、手腕上、鬓发上一整套赤紫色玉石翡翠头面首饰完全不相称。 那套赤紫色玉石翡翠头面清新淡雅,温婉中透着几许高雅,色泽圆润饱满,若是猜的不错,应该是用整块紫色翡翠玉石打造的这一套首饰。 这种色泽浑厚饱满的翡翠玉石极少见,一小颗就值京都的半套房产。 更何况是用一整个玉石打造的项链、手镯、耳环、头面等。 且不说那满头头面用了多少玉石,单单安昌侯夫人手上的六个手镯,就能买下京西大街半数酒楼。 恐怕魏家这种几百年的士族,也拿不出两套这样的头面。 不是说魏家没有钱,而是这种玉石有价无市,能遇到就算是天大的福分。 若猜的没错,这套首饰头面应该是苏洛的陪嫁之物。 传闻当年苏洛嫁给安昌侯,苏泰为了爱女寻来价值连城的稀世玉石,为她打造了一副回门礼的穿戴。 不过那时,宣瑛都没出出生,他对这些事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这时,安昌侯夫人也随着贵妇们走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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