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玺秀迷迷糊糊就被清醒而精神十足的裴少捏着下巴问:“秀儿,做什么梦了?” 玺秀皱了皱眉在回忆,然后他含糊不清回答道:“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好像是做了梦,可记不清了。” 裴锋爵若有所思,玺秀梦里笑的原因可以不追究,但起初那会儿看得人揪心的哭泣,他有必要弄清楚原因。 “你刚刚睡着,应该是做噩梦,哭了。” “啊……” “你喊了句‘娘’,然后就平静下来了。” 玺秀突然沉默,努力回忆着梦境,那些破碎的,杂乱的。终于根据裴锋爵的话,被他记起来了一些,他是梦见了他娘,虽没有见过,可梦里的娘亲真的很美,很温柔。 裴锋爵还是说出来了他的建议:“你想不想去认你爹?至少让他知道有你这个儿子活在这个世界上。” 玺秀摇了摇头。 “这辈子都不打算相认吗,想好了没有?” 玺秀抬眼注视裴锋爵,然后让人哭笑不得地立马反口道:“好像这辈子是要至少相认的,那不如就现在相认,我只是跟他说一下我娘生前一直坚持着的事情,不当他儿子。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只知道他叫周文书。” 裴锋爵沉声道:“周文书就是大清银行的行长。” “……”玺秀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匆匆问道:“周公子……” “嗯,你哥。” “他……” “我听完奶奶说这件事情,再联想到玉棠跟你的年纪,那时连我都很看不起你那位父亲。” 玺秀却是平静道:“奶奶说过,娘亲一直只跟我爹在香春居相聚,我爹一直是以情郎身份过来,所以他那个时候在外面已经娶妻生子,其实也没有错。只是娶妻生子了之后还来找我娘,他对不起的是周公子的母亲。” “也就你还能够这样理智分析对错,这事搁谁身上都要先唾骂上一顿自己的爹。” “不想认了。”玺秀又突然撅嘴道,神色黯淡。 “随你心意,只是我就要离开,如果你要跟他相认,我希望那个时候我在你身边一起面对。” 就要离开的事情竟是这般袒露出来的,玺秀睁大眼睛看裴锋爵,“你什么时候离开?” “这月十五。” “……还有……今天……是初二。” “嗯,还有十几天而已了。” “秀儿,我奶奶也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玺秀惊讶,瞪圆了眼:“谭姨是不是很生气伤心?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来找我。” 裴锋爵怔了怔,这个时候才感知到原来玺秀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大的孤寂,只是他从来没有说。他轻声解释:“奶奶昨日才知道的,今天可以瞒着我娘出来就是有奶奶在帮忙。” “谭姨她……” “她支持我们,我想,更多的是因为我爱上的人是你不是别人。”说完,裴锋爵突然脸拉了下来,“还有,你叫我奶奶谭姨算什么回事,要不就随我喊奶奶。” 玺秀心情好转,眨着眼睛问:“为何?” 裴锋爵不厌其烦地强调:“辈分……” 然后玺秀乐滋滋道:“我是你叔。” 然后笑着的玺秀就被裴锋爵用牙齿咬住了唇,来回碾咬,唇与唇之间亲密无间。 玺秀被吻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很不容易彼此都在休息喘气有了一会儿空隙,他迷离眼神四下分散,飘忽的眼神突然停在了窗外,当裴锋爵又凑近他的嘴边时,玺秀一把挡住嘴巴! “裴锋爵!下雪了!” “……”裴锋爵不解道,“最近常下雪,你才知道吗?” 玺秀兴奋地越过裴锋爵,坐在床边边,指着窗外大声欢呼:“是大雪!我早上等了一早才积了薄薄一层雪,堆雪人都不够,才那么小一个!” “原来屋外那个丑丑的雪人是你堆的。” 玺秀迅速回头剜了裴锋爵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回窗外,“我要去堆雪球!外面的雪看起来好大啊哈哈哈!” “穿多点!”床上的人慢条斯理地放下腿脚踩上黑色皮鞋,一边大声提醒一个乐不可支的娃,“穿那件,对,戴上帽子,戴上,必须戴。”然后又听得他忽的拔高声音冲门口喊:“玩雪要戴手套!” 看着潇洒跑到雪地的人,裴锋爵苦涩地心想:“这人知道我要离开了都如此心大?” 正顾自哀怜,屋外玺秀捧起一捧雪开怀向他笑喊道:“裴少!玩雪啦!” “噗。”裴锋爵忍不住笑了。 怎的又开始嚷嚷了这小喽啰。穿戴好并为玺秀拿上手套的裴锋爵,一步步向玺秀走来。 前头二楼的窗打开了许多扇,再后面伙计们的房屋门也打了开。 “哇呜!”白茫茫的雪地上,玺秀身穿裴锋爵带人去定做的蓝色内棉绸衣,头戴同款蓝白色绒毛结式幞头,双手手掌被织棉手套包裹严实,他仰着头在雪地旋转,尖声欢呼。 裴锋爵在一旁看着,既是惊奇,又是宠溺。 “小心着点,衣服领子不高,雪掉进去冷不冷?” “冷!”玺秀哈哈大笑。 “那你还那么高兴。” “这会儿玩雪,不怕冷!” 裴锋爵笑而露齿,整齐好看的银齿与雪色相比拟。 玺秀刚停下转圈,就听见二楼的中心处,传来女子的声音,“玺秀!雪好玩么,瞧你都玩疯了去!咯咯咯。” 玺秀认出来了是花蝶的声音,姐姐的笑意使他更是喜上心头,隔空对话喊道:“花蝶姐姐,要下来一起玩吗?雪好厚了!” “哈哈哈……”花蝶也扯着嗓子继续喊道:“你与你的锋爵玩,我们怎可瞎凑这份热闹?” “呃。”玺秀一哽,想起来那会粉珠前来替大家问话,然后他在粉珠面前直接喊裴少为“锋爵”,后面裴锋爵又一句一句地说与粉珠听,说他们两个是爱人……玺秀脸蛋一红,摇了摇脑袋甩开那些无谓的羞涩,咧嘴笑说:“没事,裴少他不跟我一起玩雪,我们可以一起玩!” 裴锋爵默默旁观。
第九十四章 “那我们……?” “去玩玩?” “是啊,陪玺秀一起……” “那就……” 这是香春居打烊期间,恰逢今日有雪,姑娘们都没有出门,所以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一个姑娘,而此时此刻几乎每一扇住了人的屋子后头的窗户边都倚着一位女子,蠢蠢欲动的女子们就那般探出来头,东张西望,隔着老远“交头接耳”,小小声的议论与互相怂恿打气的话语落在楼下裴锋爵与玺秀的脑袋上。玺秀仰头看着大家,自是表里如一的开怀,因为这个时候,姐姐们都好像回去了以前的模样。只不过这份开怀里又隐着一块硌人的石头,玺秀这个时候还记着一件事:欢笑着的人群里,独独少了青鱼姐姐。 裴锋爵不动声色好久,却终于在姑娘们做出就要似蝶般纷纷从窗户飘落下来嬉戏时,他说话了。 “谁说我不玩雪?” “啊?”玺秀猝不及防,讶然望向裴锋爵,“你要玩吗?” 裴锋爵风度翩翩地点了点头,朝上头喊道:“多谢好意,玺秀让我陪着就够了,日后若是诸位要玩雪,我也定不打扰。” 让这群热情的姑娘一边自己玩去的话说得冠冕堂皇,没有些心眼的人都直接听了表面,痛快点头答应,就像玺秀。而有些心眼的,像月桂、红秀等人,她们一个个朝裴锋爵翻着白眼,这其中加上同在平地,一直闭门侧耳听话的青鱼,只不过她翻了白眼之后不像其他人一笑而过,而是转为深沉的怨诉。 一夜加一个早上,这倾盆大雪还在下,积雪够厚,堆起雪人才足够过瘾。 女子们被婉拒亲身参与,但也没有关上窗户,就当在看一场雪中的戏。 这个由一高一矮之人堆的雪人,长得格外雄壮。 裴锋爵一直唬骗玺秀,让玺秀只管把底下的身子堆得肥胖,不需要高,可玺秀不乐意他这样的消遣,便听了一半一半,一边把雪球滚得大,一边控制着角度让球够“胖”,然后裴锋爵满意之余又多惊喜地把自己的雪球堆放在玺秀的雪球上,于是这雪人——身子大了,头小了。玺秀哈哈大笑,不知是笑话自己还是笑话裴锋爵,亦或是笑话滑稽的雪人。 “我们把头取下来重新滚大一些,然后两个人合力将它举上去,雪人头大才好看!”玺秀叉腰提议。 裴锋爵举手赞成。 不大的后院里,两个蓝色身影一深一浅,一长一短,堆着雪球笑哈哈。 等要将雪人的脑袋安上去时,裴锋爵嘴欠得不行,硬是要说一句话,他道:“万一等一下你太矮,重量都到了你那边,将你压得钉入这雪地,那可还行?” 玺秀一个怔愣之后先放下安装雪人脑袋的工作,踉踉跄跄跑过去抓着裴锋爵打。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在青楼一众女子的起哄中,裴锋爵跟玺秀终于停止玩闹,然后份外郑重地,一人一边,裴锋爵半蹲,靠中间一些,然后他们费力地把雪球举上了肩头,定在了大雪球之上。 如若这雪下得久,那么这雪人也就可以多留一些时日了。裴锋爵如是想着。而他心想事成,往后几日,大雪绵绵。 腊月初十这天,谭珠雁连着八天拿“我已安排好一切”应付儿媳,终究还是引得儿媳颇有狗急跳墙之态,挣脱了婆婆一再地解释与劝说,她直接往婆婆今日说的南边山脚下的碧玉湖去了。 其实秦淑珍早早就对婆婆每日一般的言辞生疑,便直接将心里疑虑道与夫君听去,意图让裴绩帮忙分析真假,可裴绩的反应并没有让她满意,于是两天后她难免连同裴绩一起怀疑了。就在昨夜,她心事不与裴绩说,半夜还起床去裴锋爵院子里查看儿子有没有偷溜出去。裴绩不动声色,他猜出自己媳妇已经到了按耐不住的时候,明日可能就要对儿子下手了!于是这一天裴绩早早起床,悄悄给母亲与儿子通风报信,又谋划好了一切,想来一出偷天换日。 大雪连下了数天,连碧玉湖上都结了轻薄薄的冰。裴绩想半天也想不出来地方安排裴锋爵去,倒是裴锋爵想起来前些日子谢林邀他前去碧玉湖,所以便提供给了军师头脑,然后得到了裴绩的认同。 就像谭珠雁这几天来难得与儿媳说了回真话的内容:裴锋爵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一起的还有谢林、周玉棠、李云,他们约着一起去碧玉湖游湖看雪、喝温酒。 一行年轻人乘了两辆汽车,下车时,十只脚,五双脚,五个人,其中一个是玺秀。谭珠雁与裴绩皆不知道玺秀也在列,而且昨晚裴绩千叮铃万嘱咐的是:“你就别去找玺秀了,在你娘赶赴碧玉湖彻底安心之前,你都不能去找他,还有,等一下先绕道去香春居,让玺秀忙自己的,就待在香春居里,如果你娘去香春居查看,也多一重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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