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裴锋爵猛然惊醒。 “啊啊啊!”玺秀被裴锋爵的叫声吓得直跳。 被吵醒的裴少坐在床上,双手粗鲁地捋了一把头发,“你这个人怎的就喜欢大惊小怪没事嚷几嗓子呢?” 听得熟悉的声音,玺秀平静下来,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床上是不是裴少,如果是,那又是怎么样的裴少,但是他觉得天实在太暗了,他看不清楚。 “你刚刚收工吗?”裴锋爵眯着眼睛,他才睡着没多久就被吵醒了,实则还是困极,话说着就想躺下继续睡觉了。 “是。你是裴少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困了啊。”裴锋爵理直气壮,睡完便利落倒下睡觉,顺便把玺秀的被子抱紧了些。 “不……”玺秀还是觉得他弄不清状况,他摸黑走过去,伸出两根手指抓了抓,刚好抓到了他的熟悉的被子,“那个,裴少,你要在这里睡觉?” 裴锋爵把被玺秀拉出去一点点的被子扯了回来,哼出重重的鼻音:“嗯……” “啊……” “睡觉吧。” “啊?” “你太吵了不睡就出去。” “我……”玺秀无可奈何,委屈地看了看四周。 床上还有空位,裴锋爵虽然霸道地抢人床铺,但是又谦让地出了一些空间,那里足够两个玺秀睡下。当然玺秀确实高估了裴锋爵,裴锋爵既然睡了他的床,就不会再考虑他睡完玺秀要睡哪里去,之所以他睡姿安分守己,是因为自小无论躺在多大的床上,他都保持着这样的睡姿一直至今。如果要去找后边的伙计们一起睡,玺秀可能不止会被挤,还会听见一些他不喜欢的话。 “我也困了。” 裴锋爵已经没有力气回答玺秀了,他嘴巴都张不开了,含糊回了一句:“那就赶紧睡觉。” 夜里秋风飒飒,院子里吹着风的大树显得十分欢乐。 昨晚睡得早,所以裴锋爵今早醒来得比较早,至少比玺秀早。当发现身边躺着一只小小的人,而且小小的人只抱了一角小小的被子时,他是发愣的。盯着玺秀看了许久,才想起来他昨晚翻墙之后进来这里,太困了就直接睡觉来了……“就算加上我一个,这孩子也不用缩到角落里睡成一只小猫啊。”他下床站着,眼中彻底清澈明亮,没有困意,“我还真的没叫错,一只就是一只。”裴锋爵的嘴角勾着笑。 尽管玺秀上床睡觉的时间较早,比平日里值班到半夜三更要早得多,但是他昨晚上床躺了很久才睡着,甚至比那些换班回屋睡觉的人还要晚,他那时都听见了大家成群路过时的说笑声。他没有睡意,在大家走过之后,他起床半夜去老鸨房间再探看一番,了解妈妈的病情逐渐好转,安下心来,他才慢悠悠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次躺着看了裴锋爵许久,后来才昏昏睡去。所以,他今天早起不了。 可是裴锋爵需要玺秀起床为他带路,他在玺秀房间逛了几步,喝了几杯水,等不及了,开始大喊:“起床啦小喽啰!” 玺秀被惊醒,一个扑腾跳下床。 裴锋爵翘着腿,一脸觉得好笑的模样,“你又是怎的了?” 玺秀看清裴锋爵的脸,记忆立马回笼,他挠头不好意思道:“忘记裴少也在了,以为是我睡过头耽误了差事。” 裴锋爵看了看玺秀光溜的脚丫子,又把脑袋偏向门外,一言不发。无辜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见裴锋爵当真不说话了,他撇嘴转身去折被子,准备洗漱后干活去。 裴家公子还是不说话,一副冰冷的态度令人摸不着头脑,于是玺秀看了他几眼得不到回应后,便径自走出房门,谁知道裴锋爵却又紧跟而来。 “裴少?” “嗯?” “您跟着我做什么?” “带我去找你们妈妈。” 玺秀突然停下脚步。 “砰!” 裴锋爵走路向来不虚,每一步都踏得实诚,心里想着又要应付自己奶奶的现实正入神,玺秀突然停下他却不知情,于是直直地,重重地,撞上玺秀的身后。 高了两个头的人,凹着的胸膛直接砸到玺秀的后脑勺,两人同时痛呼:“啊!”一个捂着胸口一个捂着后脑勺。 “怎么停下了?”裴锋爵痛得眼红,心里腹诽玺秀是个铜头。 “您为什么又要找妈妈?您到底是要找她做什么?”玺秀粗鲁地搓脑袋上的毛,龇牙说话。 “给你说多少遍了,小喽啰去做小喽啰的事情,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你不说我就不带……诶……”玺秀又被揪了耳朵。 裴锋爵得意地拉了拉玺秀的耳朵,心平气和地开导玺秀:“你又要威胁我也得聪明点,不然只会被我威胁。” 玺秀踮着脚减轻拉力,“我带我带,裴少我错了你快放开我,我这就带您找妈妈去。” “好!” 裴锋爵爽快地放开了手,谁知道玺秀一逃脱魔爪便跑开,跟裴锋爵保持了十米的距离。 面对这样一只狡猾的小东西,裴锋爵挑眉,他脾气不错,但是不代表没脾气。虽然一直以来对弱小的玺秀有同情心,但是如果玺秀不是一个乖巧本分的弱小份子,裴锋爵对他便不会多么友好了。 “是不是我对你太放纵了?” 裴少的语气带着隐藏的怒意,玺秀一向敏感,于是他明白自己可能真的惹火了对面的人。他只是一个妓院小厮,若换成平时对着别人,他从来不会有这样忤逆的行为。 但是其实玺秀以为裴锋爵是不会真的生气的…… “裴少,我妈妈生病了,我只是不希望您再气她。”玺秀认真地说。 “……”裴锋爵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现在只关心他奶奶生病了这件事情。他迈了大步朝玺秀走去,抓起他的手腕,“她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玺秀不肯走,他往后想扯回自己的胳膊,声音已经染了哭腔,“你是不是又要跟她吵架了?妈妈这么多年没有跟人吵架,身体一直很好,都是你气坏了她,你不要再见她了……” “你闭嘴吧。”裴锋爵见玺秀这副模样,无奈松手,“我不是故意气她的,她生病了不是我想看见的,你放心带我去找她。”见玺秀犹豫的样子,裴锋爵补充道:“我去了,问题才能解决,你的妈妈才能康复。” 裴少的眼神坚定,玺秀这个时候想起来大夫说的话:“你们妈妈这是心病,有事郁结于心,心事太沉重,才突然冒了风寒,该配的药我写给你,但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你看她现在的神色哀伤,如果不解决心病,恐怕一时半会身体是好不了的。” “裴少……你跟妈妈到底怎么了?” 裴锋爵眼珠微动,拉伸的禁闭的下巴使他看起来严肃了几分,他挣扎了少顷,终于决定先问玺秀他一直怀疑的事情:“你是谭珠雁的儿子?” “啊?”玺秀瞪大眼睛张圆了嘴巴,一脸错愕。 “我问你跟你妈妈是不是母子关系。”裴锋爵绷着脸。 “裴少……好多人都叫妈妈妈妈的,不止我……”玺秀颤巍巍道,此刻他深刻地觉得裴少疯魔了。 裴锋爵好看白俊的脸一阵青紫,他气得抬头望天缓解情绪,“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这里青楼老鸨谭珠雁的儿子就行了。” 玺秀蹙眉道:“我不是。” “那你跟她有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跟别的小厮不一样?”裴锋爵降下身高,脑袋与玺秀的脑袋等高,眼睛正对着玺秀问。 “我是自小被妈妈带大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妈妈对我就像对儿子一样好,所以我很爱妈妈。”玺秀回答。 “快别叫妈妈了。”裴锋爵偏了偏脑袋,颇为满意。如果奶奶真的跟别人生了一个比他小的外叔叔,那他可能会恨上自己的奶奶,而且祖父父亲一定也会受打击。还好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叫妈妈跟别人叫妈妈不一样,你叫起妈妈来跟在叫亲妈一样。”裴锋爵没好气道。 玺秀不服,一本正经回道:“因为本来就把妈妈当亲妈了。” “得了我不跟你说,你快点带我去找你妈妈,我去看看她。”裴锋爵再次拉过玺秀,跨了大步往前走,“她病得重吗?” “应该不重。但是,裴少你走错方向了。” “那你带路。”裴锋爵让玺秀先走,然后盯着玺秀的头顶问:“什么叫应该不重?” “是感染了风寒,已经开药吃了,我昨晚去看,妈妈烧退了,睡得很沉。大夫说了,妈妈是心病,如果心结解开了,不用吃药也可以痊愈。” “那就很重了……” “为什么?”玺秀再次停下脚步。 “怎么又停了?一边走一边说就行了。” “已经到了,那间就是妈妈的卧房。”玺秀站得笔直,“裴少,为什么你说妈妈病很重?是心结解不开了吗?” 裴锋爵被玺秀单纯的眼神看着发慌,好像不告诉他实情就是犯了大错一样。但是现在情形来看,无论是爷爷那边还是奶奶这边,这件事情都不好让外人知道。 “我不清楚,反正决定权其实是在她的手中,”裴锋爵下巴指了指谭珠雁的卧房,“我不知道她处于什么原因不能把实情告诉我,而且如果她不说清楚那些事情,我就没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真的很想知道吗?” “嗯。” 裴锋爵眉峰一挑,“可以!”他勾唇把头低下去,唇靠着玺秀的耳朵,“那你要帮我做内应哦。” “内应?”玺秀红着脸看近在咫尺的裴锋爵,发出疑问。 “想要了解事情,首先你要把你知道的关于你妈妈的一切都描述给我听,毕竟你应该也有十一二岁了吧?这十一二年间发……” “我已经十四岁了裴少。”玺秀黑着脸纠正,“只是个子小了一点,但是实打实有十四岁了。” “啊?噢,十四啊?”裴锋爵憋了笑意,“好,好好好十四十四,我有时候会觉得你不满十岁呢……”他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玺秀心情复杂,尝试把话题带回来,“我还记得三岁时的一些事情,可以全部都告诉你。” “嗯,行。”裴锋爵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退,“那个,要不你先告诉我,然后我再告诉你我跟妈妈是什么关系,怎么样?” 玺秀狭长的一双大眼睛审视着裴锋爵,眸中有孩子气的天真单纯,可他又不动声色,轻轻说了一句:“好。” “那我自己去看看她,你别跟进来。” “好。” 推开房门,侧方便是卧榻之上轻闭眼皮的谭珠雁。她的病态确实憔悴不堪,年过半百,她的头发有几处长了好几根白发,平时看不出来,现在老妇人卸了一身刚硬的盔甲后,白发便喧宾夺主,抢着映入人眼。裴锋爵看着这副模样的长辈,心里有愧亦有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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