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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美丽的小喽啰

时间:2023-09-25 20:00:18  状态:完结  作者:十里野风吼

  “妈妈我只是希望当你想忠情于人时,好好考虑他对你的心意,当你对人生没了希望时,好好想想跟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美好。”

  青鱼愕然,越发摸不透老鸨大清早带着玺秀上来的目的。

  好在谭珠雁不是想让青鱼猜谜语,她定睛看了看床上那猫,再回头看向青鱼,郑重问道:“如果我把香春居交给你,你愿意吗?”

  进香春居统共八年,三年艺妓五年为娼,青鱼并没有泯灭初心,她一直都盼着可以找到真正的情郎相守一生。她的心思谭珠雁都知道,在青鱼提出转为卖身那日,谭珠雁悲悯地提出她可以为借钱给青鱼,或者就当预支卖艺的薪资,可一身傲气的青鱼却连这样的帮助都不肯收下,最终她用她的身体换得了家人的长久生计。

  青鱼,原名林青玉。

  困于家境;困于傲气;困于少女之心。

  如今谭珠雁跟玺秀把她的傲气与少女心都给回她,就看她愿不愿意接过去。

  青鱼怔愣着,紧盯老鸨与玺秀,似乎在等着对方率先破功告诉她其实他们在开玩笑。

  然而他们是认真的,谭珠雁道:“我就要离开了。这间院子是玺秀他亲娘的,玺秀还小,掌管不了这里,这里除了紫兰就是青鱼你的资质最深,也只有你能帮玺秀接手这里了。就当帮玺秀这个忙,让他可以像现在这样安然长大,他长大之后,香春居也还是你的,他不会要回去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好做,好好待玺秀。”

  青鱼看向玺秀,孩子还是那样小小的身高,笑容诚恳而灿烂。

  玺秀与青鱼对视,“青鱼姐姐,香春居就拜托你了,我不希望我娘跟谭姨的心血就这样搁浅在我手里,这里是不是我的不重要,只要你可以撑起来这里,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这年纪差有点大的姑侄俩,都默认了不把选中青鱼的那某一个重要原因讲给她听。

  青鱼果然愿意接管香春居,她道:“等玺秀长大了,我就把香春居还给玺秀。”

  突然床上发出声响,三人齐齐望去,是那只睡得酣熟的小猫从被窝里钻出来了,它站在三人面前,生机勃勃地瞪着细条眼珠喵了一大声。

  三人被小橘猫逗笑。

  谭珠雁突然问道:“青鱼,许戈这个人并不简单,如果你真的动心了,打算向他坦言吗?”

  青鱼飘忽地看了看小猫,顺带目光划过玺秀,她道:“我还不知道该不该与他动真心。”

  “如果并不是无法控制地喜欢他,那就不要动心,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但是如果他没有先向你开口,你就要远离那些念头。”

  一旁听话的玺秀总觉得自己像在听戏,又像在听书,既有趣好奇,又认真细思。

  青鱼似乎是想通了什么,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多年来她第一次笑得如此赤诚,“明白的妈妈,您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第五十章 我是你叔叔

  眼看冬天就要来了,裴绩一家三口坐在后院里,茶杯里的茶水因气候而轻易可见热气腾腾。

  院子里飘着茶香。

  裴绩满意地赞美:“这茶不错,比那天我在外头喝的给那些嫖客准备的茶水好喝多了。”

  秦淑珍又为夫君添了一杯。

  茶水新沏的,裴绩看了眼杯子上的热气,不敢心急地拿起就喝,于是他找话与妻子聊:“昨天过来,就是刚才那个小男孩给我倒茶的,看似风风火火,其实做事都挺稳,倒了一杯茶给我,一滴不漏!”他咂嘴,“就是茶水有点不堪入口了。”

  秦淑珍道:“那孩子是娘亲手带大的,跟娘的关系真好。”

  “可不是,他……”裴绩话锋一转,奸笑着喊,“小锋,玺秀比你小,可是他叫你奶奶叫谭姨啊!”

  “……”伸长耳朵一直偷听的裴锋爵这会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疼,他不愿意搭理裴绩的调侃,心里只想揪玺秀的耳朵让他求饶喊自己爷来听听——裴锋爵的心突然重重一击:怎的对小喽啰总是那么暴虐?

  见儿子不搭理自己,裴绩这才自己喝起茶来,而秦淑珍却留心了裴锋爵的反应,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如果儿子真的跟那个男孩子有点什么,又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裴锋爵苦恼地揉了揉眉头,说了声他太晚睡现在头疼要去休息一下,便径自走去了玺秀的房间里。

  留眼看儿子轻车熟路进别人房间的秦淑珍跟裴绩,二人坐在石凳上,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没有避开嫌疑的裴锋爵一进屋就在想:怎的玺秀没有察觉他的书不见了吗?就玺秀那个小穷样,如果不见了书,不得翻箱倒柜地找一通?

  然后他擅自得出结论:果然是买了盗版书,一定是很便宜所以丢了也不在意。

  这个昨晚一夜辗转于床榻的人,百无聊赖在玺秀房里一番摸索,最后终于自觉无趣地躺倒在床上,然后大白天的,他沉沉睡去。

  刚才过来,谭珠雁坐下与儿子儿媳一起喝茶聊天,裴绩便指着玺秀的房间让玺秀帮忙把裴锋爵叫出来,玺秀心下吃惊而有点欢喜,这个时候,他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仿佛是一位代嫁的闺女要去见未来夫君。

  门轻轻地被推开,玺秀先探头望了望,然后才看见裴锋爵在床上,于是他便直起腰板走近去了。

  明明相识才一个多月,相隔几日再见,却生出一种悲凉的感动。

  玺秀仿佛是在自己的心里一夜拔高,他盯着裴锋爵的睡颜,沾染两边脸颊的泪水是无意识地滚出眼眶的。他擦了擦脸,把思绪都收回肚子里,转眼便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裴少!”这孩子大声喊,“起床啦!你怎么又霸占了我的床!”

  裴锋爵被惊醒,看清玺秀的脸之后正想捶他一通,却在手臂划过玺秀的脸向上举的时间里,想起来某一天晚上,一两滴不轻不重的液体砸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时那种触感。

  打不下手了。

  裴锋爵也不敢问玺秀刚才是不是哭了,万一人家没哭,是他自己想多了,那岂不是尴尬。

  所以一切的下意识反应演变成裴锋爵收起自然神情,说出口一句:“怎的我不能睡你的床?”

  玺秀笑了笑,没有应答,他说:“裴少爷叫你出去了,谭姨这边的事情都解决好了,你们如果想接她回家就接吧。”

  还坐在床上的人直勾勾看了几眼玺秀,压下问他最想要问的问题,转而问道:“你叫我奶奶谭姨?那我是谁?”

  玺秀:“……”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些,如果可以叫谭姨做谭姨,叫裴少爷做裴少爷,叫裴少做裴少或者裴小少爷,那不就最好了吗?于是,心里没个谱的玺秀盯着裴锋爵,不说话。

  裴锋爵一看玺秀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白了人一眼,然后他给出一个含蓄的建议:“总不可能你跟我爹称兄道弟。所以你叫我奶奶一声姨,叫我爹还是叫伯父,或者是叔叔?这样你跟我就是正常辈分了。”

  玺秀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行,“嗯”了一声。

  “……”裴锋爵淡淡哼了一口气,不与小孩计较,下床站起身道:“我出去了。”

  “嗯。”

  裴锋爵暗藏期待地走出玺秀门口,听了一声“嗯”,他:“……”

  裴锋爵落座,在香春居的后院,祖孙三代同坐,享着的是天伦之乐。

  而当谭珠雁说到把香春居交给青鱼时略微带过来玺秀这一方的话题时,裴锋爵的脑子绷紧,对不知情的奶奶追问道:“奶奶您刚才说玺秀的?香春居是玺秀的?”

  如果谭珠雁直接把香春居交给玺秀,那么裴锋爵不会觉得有丝毫古怪,可如果她并没有把香春居交给玺秀,反之交给了一个妓.女,那么再提起香春居是玺秀的,就不得不让裴锋爵注意起来。

  一听到裴锋爵的发问谭珠雁就明白是裴绩没有对孩子说起玺秀的事情,于是她便和睦解释道:“这间香春居是玺秀他娘的,他娘生下他便走了,所以香春居就由我掌管,现在我要离开了,本应把这里交还给玺秀,但是我担心玺秀那孩子肩上担子太重,所以才为他物色了青鱼代为管理。”

  裴锋爵心里的湖水里像是正在沉下一块石头,尚未着地,只是在水中不断地向下沉。奶奶的笑容仿佛是拉着石头下沉的绳索。

  “玺秀他,知道这些了吗?”

  谭珠雁点头。

  “他知道他娘是妓.女了?”

  “知道了。”

  “他娘的死是难产?因他而死?”

  房间里,玺秀坐在床头摸着尚有浅浅余温的床被,又一次想到刚才目送裴锋爵前去,在裴锋爵身后的他突然小声说了句:“我是你叔叔”,他又笑了。

  奶奶的再次艰难点头使裴锋爵感觉到那快下沉的石头终于落地——堵在了心底。

  所以这些天,那人是怎么过的呢?看着好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可是连姐姐们的事情都看得很是天真,而今得知自己的娘是妓.女,又因他而死,他该是如何去熬过的呢?不过也是,这个人本就喜欢伪装……但以前他不会对他的“裴少”伪装,不是么?

  众人都感觉到了裴锋爵的异样。

  裴锋爵现在一心想着身后屋子里的人,他恨不得自己的眼睛长在脑后。面对三位长者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嘴里似乎在关心询问,但是裴锋爵就像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他不想听,不想答。

  这相貌俊朗身姿挺拔的少年站了起来,没有去分析刚才三位亲人同他说了什么,他遏制了许久心里的冲动,最后保持冷静道:“奶奶,我其实前阵子一直躲在香春居里,是跟玺秀住在一起的,两个人已经成了朋友。他性子柔弱,想必这些事情给他的打击不小。你们聊,我得去关心一下他。”

  在场三人噤声,膛目结舌。

  秦淑珍跟裴绩夫妇是惊了又忧。

  秦淑珍:万一儿子真的喜欢这个男孩子呢?

  裴绩:难道儿子喜欢的青楼女子是个小男孩?

  玺秀还是抱住自己坐在床上的那副姿势,不想出去,既是不能打扰裴家人的相聚相亲,也是不想目送谭姨跟裴锋爵离开。

  他抱着自己,低头垂眉,仿佛这世间从此便只剩下他一人。

  这样的小喽啰,真让人心疼。

  裴锋爵站在窗边,他有意先放轻脚步走近,然后走到刚才他进屋时习惯性打开一条细缝的窗前,从细缝里瞄见了他想见之人,那是玺秀,一个让此时此刻的裴锋爵心尖颤痛的玺秀。

  玺秀好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个激灵猛抬头,急促四顾寻找着什么,被玺秀吓了一跳的裴锋爵定下心神,继续站在窗前低头窥视,后来他才看明白了,无奈心想:该不会他现在才知道《红楼梦》不见了吧?

  如裴锋爵所想,《石头记》是玺秀去完李佩家中见到张宇杨之后顺带去了书店,心血来潮之下买的,这几日被他身世与谭姨的事情困扰着,他无心看书,所以直到刚才才想起来,床头明明白白搁着的书应该是从昨天就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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