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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欺上一步，促狭一笑：“还不动，要朕亲自动手吗？”
第59章 为何你不肯做我的诤臣？ 作为奴才，主子提出任何要求都是合理的，包括但不限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形式要使用他的身体，何况现在只是让他把衣服撩起来。顾兰亭知道上次躲过一劫只是自己运气好，但是这次…… 他不怕皇帝对他肆意惩罚，但他不能连累人。 所以说顾兰亭心里真的有鬼。 他的双腿膝盖缠着两个薄薄的小布包，里面放了一些活血的药。其实贴膏药更管用，考虑到他有近身伺候的可能，而膏药的味道过于浓烈，熏着了主子也是麻烦事，所以赵无忧给他想了这个办法。但跪姿礼仪讲究态度和诚意，膝盖垫了东西万一被发现很容易让人产生行为不端没有诚意的嫌疑，所以顾兰亭说什么也不肯让皇帝看见。 仿佛期待的就是他的窘态，皇帝不顾人忸怩挣扎，就把他裤子撩了上去，视线落在两个薄薄的布包上，顾兰亭眼睛一闭心说完了。他往前再次下跪，一双有力的手及时将他扶住。 “陛下恕罪，奴才并非投机取巧，这、这……” “这里面是什么？” “陛下恕罪，不过活血药材而已。”嗯。 皇帝点点头，嘴角微微一勾：“赵无忧这办法不错。” 顾兰亭：“……” 他竟然知道，而且没有生气。 “行了，别傻站着，去把那幅陈百年所绘的大夏舆地图拿来。” 地图徐徐展开，高炀视线随着他手上动作移动，有一瞬出神。 前阵子他被施以拶指，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手指明显没有常人灵活。想到这双手也是降过烈马的，如今只能做这些粗使的活，不由一阵唏嘘。鬼使神差的，高炀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行为，他轻轻握住了那只关节还能看出彻骨伤害的手。 顾兰亭一惊马上抽回手：“陛下。” 紧跟着他就跪了下去，安静等待天子的惩罚。皇帝叹口气，也不坚持就让他伺候茶水。 “怎么突然想起看地图，是大夏有异动吗？” “怎么，你希望有异动？” 听得出来语气里的试探成分，顾兰亭摇头：“这不是奴才该关心的事。是奴才又忘了本分，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哼了一声，算你识相。鉴于他的恭顺和知分寸，高炀也大度了一回：“不是大夏，是他的北方。北方各族蠢蠢欲动，大夏居安思危，派了使团来京，打算与我大齐缔结御敌盟约。”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说话了，二人都有一些恍惚。 曾经多年前，类似这种对话每天都要进行数次，也曾互不相让而斗嘴。然而一旦魏王、赵王带人参与进来，二人又可统一口径一致对外。 因他自幼失怙，历来都是其他皇子攻讦对象。至今高炀都记得曾有那么一次，就用人之道展开激烈争论，其他皇子嘲笑他没有可倚仗势力，为君亦守不住社稷，顾兰亭当即反唇相讥以一敌三毫不示弱，一句“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叫所有人闭了嘴…… “陛下。” “你！” 高炀猛然醒过神，短暂的回忆再次撕开记忆的伤口。 “为何你不肯做我的诤臣？”
第60章 不堪回首 回忆仿佛成了开启封闭心魔之门的钥匙…… 天子有诤臣七人，可引申为皇帝有起个敢于直言谏议的贤臣良友，就算皇帝不作为国家也不会出问题。 正是那次的针锋相对，无意间引起了魏王赵王等人的忌惮，更引起了几大家族势力的关注。没过多久，在魏王的母亲、当年的八妃之首王氏的“提点”下，先皇将顾尚书献给自己的儿子笑纳了。 顾兰亭至今都记得先皇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你们有各自的造化，现在只需你一句话，你若选择箴默便还有你们两个的活路。” 让我来选，我有的选吗？ 对于高炀参与进夺嫡大战，顾兰亭本能是抵触的。但是高炀不那么想，只有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才能昭雪母亲的冤屈，才能洗脱自己上林苑贱婢之子的耻辱。 然而上天仿佛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他的母亲以祸乱宫闱被处死，多年后先皇用同样的方法给自己的儿子戴了一顶绿帽。当结论定性，顾兰亭是不是主动爬上龙床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顾兰亭（），为什么？” 顾兰亭一惊，他将自己从记忆里抽身，发现皇帝正压在他肚子上，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陛下？” “说啊！当初肯为我出头，为何又不肯为我所用？” “我……” 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一道闪电劈中大脑封存已久的记忆。 那还是多年前，密不透风的暗房，顾兰亭披枷带锁被关在里面，没有人和他说话，连到点排泄都不能出来。除了送食水时门上的一扇小窗透过一丝光，其他时候他就独自在黑暗中捱过一天又一天的混沌日子。 那种日子生不如死几乎把人逼疯，那也是他最不堪回首的日子。连他自己也不知被关了多少天，当他再次见到天光，被人像对待牲口一样洗干净穿好衣服带到先皇面前，先皇只有那一个问题：“想清楚了？” “是。” 没有人去苛责他回话时的无礼，就连先皇都暗暗佩服，能挺过一个月，这小煞星也算坚忍了。可惜这份坚忍留不得，但他同时也在顾兰亭眼底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惧色，知道目的达到，微微冷笑：“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好。” 曾经顾兰亭抗争过，然而等待他的只有暗房逼人将疯的精神折磨。从此他再见高炀，选择三箴其口，任由对方误解下去，没有说出有关实情哪怕一个字。 当他认为一切结束了，可以向自己心爱的人解释发生了一切了，对方已经不信他了。 但是烙在骨子里的记忆已经在心底生根发芽，哪怕不见光，但凡遭遇开启记忆的机制，就毫无犹豫将触手探出来无情揭掉刚刚愈合的新疤。 不能说！ 脑中那个盘旋无数次的声音再次飘了过来，无情提醒着他：“你说了，等待你的有暗房、有各种生不如死的秘药，还有你最在乎的高炀的命……” 当顾兰亭泪流满面摇起头来，高炀心下一软，然而等来的却是他最不愿听的三个字：“——不能说！”
第61章 不速之客 “顾兰亭。” 不知何时高炀已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将目光投向地上缩成一团的人。他在哭，但此刻高炀心无一丝悲悯。 今天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是你不要，可别怪我没有给。 “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在子时前来回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要仔细掂量清楚。” 天子伟岸的身影在书架尽头消失，顾兰亭也渐渐止住了哭泣。他从小爱哭，甚至连高炀都曾取笑过他，戏称他哭包。但是他的眼泪从未唤回过任何人的怜悯，他父亲的、先皇的、还有高炀的。 眼睛里还汪着没有留下的泪水，但这时与内心悲伤相反的，是他更想笑。 是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曾经先皇无数次威胁他的话，如今被高炀完整的继承过来。过去他不怕，忍常人不能之忍，因为这一切都为了那个人。 他是自己的后盾。 如今后盾不在了，也对他重复了先皇的话，这就像一把家族传承的钢刀，一而再的砍到了同一个伤口上。 只是为之坚持的信念却没有了。 那晚高炀果然等到子时，但是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握笔的手微微发抖，高炀把眼睛狠狠一闭，再睁开时不见一丝波澜。 这就是你的选择？ 好！ 之后高炀一连数日没有再去书房。 顾兰亭独自磨着墨，手边是一本薄薄的账册。 大总管过来看过一次，在他身后默默站了良久，顾兰亭知道身后有人，也知道是谁，但他没法把心底的秘密和姚鼐说。他知道一旦自己开了口姚鼐一定会转告高炀，但是彻骨的痛在心底时刻提醒着他，那道坎他过不去。 如此皇帝不来，他正好落得清静。 但是这种难得的清静也很快被打破了。 那天他正把刚刚晒好的书一本一本放回原位，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跟着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就是这里啊？” “是的王子。” 王子？ 顾兰亭手里动作一停，忽然就想到高炀那天提起大夏使团来京一事，莫非对方派了一个王子来？ 跟着他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大脑袋近距离吓了一跳。 显然对方也没料到这里竟然还有人，且还是一个疤痕纵横的丑八怪，惊得一连倒退数步。 “你、你什么人？” 顾兰亭一看对方左衽束发便知非中原人，也猜到几分对方身份，忙上前拜见，对方疑惑起来：“你是这里当差的宫奴？啧啧啧，听说齐国皇宫少美人，再不济也不该……”明显对方也觉得此言不妥，索性直接跳过：“难得难得！” 顾兰亭：“……” 跟着就印证了他的猜测，对方果然是大夏国使团的，大夏王为表诚意特派了一位王子前来。 “小王乃大夏赫连氏，你可唤我明令阁。” “奴才不敢。王子请用茶。” 原本伺候茶水这种体面活轮不到他，可这位王子在等皇帝的时候误打误撞闯进书库，总不能让他干等着吧。那王子也有意思，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满屋书也不嫌乏味，两口茶水进肚，自动开启了自来熟模式。 理智提醒他应该回避，但又不能把对方晒在这里。顾公子很纠结，偏对方揪着他不放还连番问：“我说这么多你听没有？喂，你丢了魂吗？” 这时身后有人沉沉道：“谁的魂丢了？”
第6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高炀一到，气氛就尴尬了。 这还是近日来二人头回见面，但皇帝根本没看他一眼。 顾兰亭告罪要撤，大夏王子反而更来劲了。 “齐皇陛下你这宫里真有意思，居然留这么丑的宫奴身边当差。”随从提醒他主子慎言，这位王子丝毫没有那个眼色，就像自说自话：“也不知要连做几天噩梦，阖宫别是都如他一般，早知就该带几个可心的同来伺候。” 言下之意竟是嘲笑齐国无美人，这位大夏王子也是够爽直了。虽然他心直口快，但并不会因他口没遮拦而降低招待规格。高炀强压怒气把人请去前面，临走不忘对身边道：“还不快滚，留这儿自取其辱吗？” 等的就是这话，顾兰亭如遇特赦，那王子却突然改了口：“诶别走啊，丑是丑点却也别有一番风情，就留下吧。” 高炀没鸟他，顾兰亭趁机赶紧溜。一口气回了冷宫，就想今天重头戏都在招待宴上，自己没有什么事不如先痛快睡一觉再说，那位王子是不是几天噩梦就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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