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 皇帝又问顾兰亭,后者把脸一扭,竟是不愿多看这对君臣一眼。 “就是陛下看到的。” 我说的有用吗?早晚不过受辱又何必多言。 “好!朕就喜欢顾公子的爽快,既然如此,朕今天也爽快一些。来人——” 房星旋一喜,皇帝冷冷道:“房星旋无召擅入后宫,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什么? 顾兰亭:“……” 这波操作叫在场的人无不一愣,皇帝没理会,只催促即刻传廷杖。 初时房星旋还存有一丝侥幸,眼见掌刑太监进门,脑门冷汗唰的冒了出来,两腿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陛下!饶了臣吧!” “臣知错了!” 房妃赶过来时只听到断断续续几声噼啪,跟着就听掌刑太监高声唱行刑完毕。 堂堂大将军连番两次在宫里对一个奴才意图不轨,又被皇帝罚了板子,这回里子面子都丢了。关键皇帝连房妃都没赏好脸色,叫她赶紧把她哥领走,房妃还想嘤,但皇帝没给她机会,因为他把顾兰亭拎走了。 叫人备好沐浴香汤,皇帝薅着顾兰亭的头发一刻没停,到了把人直接扔了进去。顾兰亭痛苦地呻吟,几次往出爬都被皇帝恶狠狠按了回去。 “给朕老实泡着,好好洗一洗身上沾的不该有的味道和脏东西。不洗干净别想出来,就是用热水烫也得给朕烫干净!你们都听好了,他不洗够一个时辰不许出来!要是还不干净,给朕用刷子刷!” 一直压制的心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皇帝吩咐完了回头邪肆一笑:“你要聪明就别再惹事。再不安分,也许朕真的会考虑如了大将军的愿。你最好别让朕这么做,否则有你受的!” 顾兰亭就知道哪怕躲过房星旋,但还是躲不掉高炀。 一声苦笑,他把自己沉入水中。 五更怕出事想叫他,姚鼐摇了摇头,小太监小声嘀咕:“我怎么看陛下像在吃醋?” “陛下这是报复奴才吗?” 皇帝眉毛一挑。“就是报复你又如何?” 顾兰亭摇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才领着。” 皇帝微微勾起嘴角,这还像句奴才该说的话。然后他就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陛下你今日不该罚房将军。” “怎么,不罚他该罚你么?”
第53章 噩梦的起点 “陛下,房氏一族如日中天,今日罚了房星旋,无异于在他风头正盛之时泼了一盆冷水。” “那又如何?” “君臣互生嫌隙,大忌啊!奴才残躯半幅,不值陛下如此。” 皇帝勾唇冷笑:“你倒是很自知,可惜醒悟的太晚。至于到底值不值,朕说了算!” 一个外臣连番宫里放肆,朕还罚不了他?但此刻却完全忘记了,同样的事情上一次他把眼前的人打得险些丢了命。 皇帝逼近一步,隔着氤氲水汽,意图从顾兰亭的眼里读出他真实意图。 只是很可惜,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高炀依旧走不进他的世界。 终于摆脱了多日积垢和汗水味道,被热水久久浸泡的身体更显疲惫不堪。幸得赵无忧叫五更给他送来一碗老参鸡汤,不然此刻只怕早就虚脱了。 五更帮他穿衣,视线无意落在他锁骨那处被啃咬的痕迹上顿时小脸一红,忙把视线移开。顾兰亭发现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小太监支支吾吾的把镜子给他端来让他自己看。 洇着血的印子默默提醒着关注它的人,刚刚此处经历了怎样的惨痛折磨,于是刚刚那一场粗暴的水烫对待也就有了答案。 高炀! 顾兰亭无声苦笑。 皇帝原以为顾兰亭沐浴更衣之后会过来找自己,即便不谢恩也会做个请罪的样子,到时自己雷声大雨点小的“教训”几句,双方都得了台阶,这件事也就揭过,如此皆大欢喜。 谁知姚鼐回话说顾兰亭换好衣服,不顾身体还虚着,脱簪跣足背背荆条往蓝林殿方向去了。 高炀一怔,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此时的房家还动不得。 既然房家不能动,在天子与新贵权臣的博弈里,必然要有一个被牺牲掉的可怜虫。 上次皇帝选择顾兰亭,用他的半条命,换来朝局的暂时安稳。 而这次,顾兰亭自己选择了自己。 他这是负荆请罪去了! 希望用自己的血,平息房氏的怒火。 高炀手里那只白瓷茶碗被他狠狠攥在手里,因为太过用力,关节都开始泛白。 其实那会顾兰亭提醒他对房星旋惩戒的弊端,高炀就有所触动,在时隔多年之后,被层层硬甲包裹的心底一方柔软再次被触及。 往日里顾兰亭就是这么和他说话的,有的时候忠言逆耳,在高炀听来都如情话一般美好。 是什么时候,他们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呢? 仿佛,是他被册封为燕王开始。 仿佛,是顾兰亭受诏承御白虎殿开始。 白虎殿,一切噩梦的起始点。 已经平息了的心火再次被点燃,一书案的笔墨纸砚纷纷承担了天子再次爆发的怒火。 “他活腻了不成?” 理智告诉他顾兰亭是对的,但内心真实的声音告诉他不能坐视不理。 果然稍有纵容,他就开始不安分! 向房妃示弱,她就能放过你? 房氏一族就能放过你? 你以为此举能顺利解了今日之困? 高炀几乎咬着牙骂:“真是糊涂东西!”
第54章 不想听天由命,唯一心断前缘 糊涂东西此刻背负荆条正默默跪伏在蓝林殿前等待承受天子宠妃的怒火。 这个时候,打与不打,虽然取决于蓝林殿的主人,但结果却截然不同。 卢妃比大总管姚鼐早到了一炷香功夫,这时努力开导着八妃之首,奉劝她摒弃惩罚之事争取挽回圣心。 “姐姐的心思妹妹明白,这贱奴是该罚,就算杀了他也难解姐姐心头之恨,但眼下不是时候。圣心不定,姐姐一定要稳住,想想你的前程,想想大将军和房氏的未来啊!” 卢妃字字诚恳,还真就说到房妃心里去了。早先勃发的火气随即渐渐熄灭,就拉着卢妃的手连连说:“幸好宫里有你作伴,不然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贱奴几次三番惹事,又连累兄长无辜受过,我也是被他气糊涂了。罢了,就听你的这次饶了他。” 正说着姚鼐到了。御前大总管前来,就是皇帝宠妃也得赏三分薄面。大总管是带着皇帝口谕来的,姚鼐脸上堆满恭敬的笑:“这贱奴总是惹到娘娘,陛下实在看不过去,又不忍坏了娘娘慈悲仁爱之名,只好命奴才把人带走好好管教。娘娘放心,奴才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话已经说满了,房妃纵有不甘也只好认了。 对于顾兰亭而言,其实惩罚并没有改变,只不过换个地方继续罚而已。 皇帝有言在前:“你既喜欢罚跪就自己跪着去,太阳不落山别想起来。” 大总管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哪有什么太阳,心说陛下您这不是要他跪到地老天荒? 顾兰亭二话不说,默默走出大殿,随手扔掉背后荆条,就在台阶前一跪。 果然顾兰亭压根就没有请罪的意思。 皇帝;“……”枉我急慌慌把人救回来,竟然一点不领情,真是够绝的!他几乎立刻就追出门,见人家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怨色,感觉自己这一拳又打进棉花堆。 “你倒是知道未雨绸缪替君分忧,可惜心思没用在正道上!你是打量定了朕不会坐视不管吗?” “陛下管不管奴才不知,奴才只知做自己该做的。身为人臣,当为君分忧。如今前尘已了,往后奴才就只是自己。” 高炀脸色一变。 他这话是要和朕恩断义绝? 这怎么成? “顾兰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兰亭微微叹口气:“命运不由己,但又不想听天由命,唯有一心断前缘。” 啪! 顾兰亭的脸被打得朝一边偏了过去,高炀狂甩震得发麻的手,怒道:“你说得轻巧,断得了吗?朕只要活着一天,你最好打消了这个没有指望的念头!” “可是……”顾兰亭哂笑,没指望也得断啊! 但他到底没机会说出来,肩膀被一股巨大的拉力牵扯,半边身体被带得歪向一侧。高炀把人强行拉起来,怒意早已爬上那张帅气的脸。 “越来越不像话,朕说话你听不到吗?还是说非要朕换个方法才肯服?” 他把人拖着走,没扯出几步就发现了异常。顾兰亭脚步踉跄,高炀眉头一皱,暗骂一声真娇气! 跟着顾兰亭一阵天旋地转,脸就朝向地,顿时就慌了:“陛下你做什么?” 高炀按住挣扎的腿:“老实点!”
第55章 以后习惯就好了 “快放我下来!” 挣扎间,顾兰亭忽然想到什么,马上又改了口:“陛下快放下奴才,这、这不合规矩!” 皇帝一声冷笑:“你少拿规矩搪塞朕!” 顾兰亭干脆翻了白眼,规矩不是你强加给我的吗! 但他想不了太多,高炀已经一路扛着他进了偏殿。最近他养伤养病各种突发情况太多,一看到床本能的就发憷。皇帝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那道笑纹更冷冽了。 “你省省吧,少想些有的没的说不定日子还能好过些。别动,先叫赵无忧过来看看腿!” 如此顾兰亭松了口气。 虚惊一场。 经过跪掺有铁砂的瓷片事件之后,他的膝盖恢复的很不理想。一来是这种伤本就需要长时间卧床休养,奈何就算身处冷宫也无法独善其身,为此顾兰亭很无奈。二来是他连番罚跪,尤其上一次在雨中跪了半夜,又被人暗算服了白虎汤,虽然及时纠正调整了药方,但湿寒还是激发了关节的问题。如今饱受摧残的膝盖竟是惨不忍睹,高炀看着都觉触目惊心。 “赵无忧,他这腿……” “陛下,恕微臣斗胆,他这腿您要想给保住,就别再打打罚罚的了,好歹让人清静一段时日。若是拿定主意不打算要了,那陛下随心,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高炀:“……” “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无忧:“……” 太医大张着嘴,那样子很是滑稽。他刚兑好药酒,就这么下去,病人谁管?细细观察皇帝的表情,他得出一个恐怖的结论——莫非,陛下想亲自动手? 事实证明赵无忧猜得很准,皇帝真就这么想的。 但同时顾兰亭也被皇帝的举动惊着了,他费劲挪蹭着想往床里头躲,高炀恶狠狠道:“躲什么?你再躲一个试试?” 顾兰亭指着他手里的药碗,罕见惊慌道:“陛下您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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