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 对方闻言一怔,神色也是少许的不安。 “是太顺利了,但我必须赌一次。” 一一赫连明日,大夏国先王遗腹子,当今大夏右贤王。 “但愿明令阁能拖得久一些。沿途驿站有我的人得令早已备好马匹,到了我们换马继续走,一路不停后天 早上便可过函谷关。一旦过了函谷关,高炀对你我便鞭长莫及了。” 顾兰亭依然摇头。 “怎么,你信不过我? ” “不是。” 事实上顾兰亭不但信他,且对他在自己陷入困境肯出手施与援助非常感激,但再信任和感激不能成为完美 结局的全部期待。毕竟齐国的高炀并不是一个胸无点墨腹无春秋的草包,很可能他已经发现中了计,以他对自 己那种近乎疯狂的执念,说不定此刻已经带人追过来。 “你不该来。” 不过此时赫连明日和他的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他把视线努力从顾兰亭面部移开,但又忍不住再看回 来,几度哽咽。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他不是喜欢你吗,竟真下得去手?你说,我如何不来!” 顾兰亭一声哂笑;“不碍事。其实我早就觉得这张脸是拖累,毁了也好。只是连累你不顾一切的跑来,我 担心害了你。”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这是怀璧其罪,他若认定你有错,不论你做与不做都是错。我只是想不通,他不 是爱你入骨吗,亲手将你送到鬼门关,他的心不会痛吗? ” “没事。”顾兰亭反过来安慰:“我已经不觉得痛了。你看我如今也是解脱了,再也不用背负蓝颜祸国的名 声,你该为我高兴才是啊!” “我该高兴吗? ” 赫连明日眼眶一红。 “我得知你被废为宫奴,原想着高炀就算恨你,好歹看在往日情分上不至太过责难,哪知他竟变本加厉。 早知如此,那年我就该进京和先皇讨了你去,到了大夏你愿四方游历,或是留在我府上不管做些什么都好。我 时有带兵打仗,哪怕你去替我陪陪家母说几句乡音也成。我想过很多,唯独料不到高炀登基之后的变数。” 顾兰亭同样眼眶一红。 谢了,好兄弟。 “我想过很多办法,把人渗透进去接近你,试图将你带离皇宫,很可惜高看了房家兄妹,真不是可靠的盟 友。尤其房氏那贱人,几次坏了我的计划。” 顾兰亭眼前突然闪过一幅幅原本残缺的画面,经赫连明日一点,在这一刻奇迹般的串联起来。 曾经想不明白的事件关联,也都有了答案。 赫连明日也没有藏着掖着,很痛快承认他一手策划了一系列事件。 “是我干的,不过房氏那贱人这个配合打得真不昨地。虽然她不知情,但其私心太重几次坏了我的大 事。” 跟着他又解释:“这是没办法的。我的人想要在宫里接近你,只能靠房家兄妹这条线。他们的野心够明 显,比较方便我布局。卢家相比房氏其实更可靠,不过卢家不愿掺和进来,所以说房家兄妹虽然不是最好的合 作伙伴,也只能勉为其难试一试。你也知道,房氏小贱人垂涎后位已经快路人皆知,正好为我所用。” 顾兰亭:“ ......” 顾公子从没觉得被人坑得这么惨过,恨不得立刻就踹他一脚,奈何身上裹着一层层白绸行动实在不便。不 过他的眼神也是够厉害了,他就看了那么一眼,赫连明日赶紧用手捂了半边脸把头转开一个角度不敢与他对 视。 为了缓解尴尬,赫连明日赔笑道:“你也别气了,看在我这么辛苦谋划一心救你脱离苦海的份上就饶了我 这一次吧。再说这回我也摆了房星旋一道,等着看吧,就算高炀不罚他,也得冷落他一段日子,反正不会比咱 们好过。” 顾兰亭哭笑不得,好歹人家也同你携手合作一次,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他倒不是为房将军抱不平,只 是觉得赫连明日多年不见做事风格更加诡诈老辣,可见星移日易人总是会变的。 赫连明日见好就收:“我们出城也有百里,估计高炀就算发现中计也追不上了。这次逃出去,好好在我府 上养段日子,我阿娘也总念叨你,回去让她亲自给你做一桌好菜补补。” 正说着头顶传来一声尖利啸声。 顾兰亭眯起眼睛:“什么声音。” 却见赫连明日脸色一变。顾兰亭问他怎么了,他就说自己豢养的海东青发出敌情警报。 什么敌情,分明是追兵来了! 顾兰亭见过乌鸦嘴的,没见过乌鸦嘴效应来的这么快的。 熟悉的马蹄声带着排山倒海的碾压势头压了过来,赫连明日掀开小窗的帘子看了一眼,这回连叹气的念头 都没有了。 “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他。” 这么快就发现上当了,稀罕啊! 宝剑仓啷出鞘,赫连明日喉结快速跳动,全身都绷得紧紧的。 原来狡黠如赫连明日,在将面对高炀的时候还是会紧张。 顾兰亭轻轻合上双眼无声叹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 “赫连明日,果然是你。” “是我!你奈我何? ” 高炀摇头,对他这位表弟的印象还停留在往日嘻哈打澤里,不想城府如此之深给自己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不过又一想,若是没什么本事,就算是大夏先王遗腹子身份再最贵,大夏王也不会将他封为右贤王手握重兵镇 守千里西北。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对手。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顾兰亭。 这个可恶的家伙! “顾兰亭呢? ” 敢带走朕的人,胆子不小! 北城外官道,两队人同时拔剑,但人数的不对等让形势形成了一方的强势碾压。 多年不见,高炀怎么也想不到和自己的表弟会以这种方式见面,且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 大夏国侍卫警惕地守在马车前,赫连明日仗剑车辕,不时从掀开的车帘一角往里张望。顾兰亭口中被重新 塞满丝帕,不能发声只能对他微微点头。 这是他们刚刚匆忙之中商量好的一一不以硬碰硬。 人被粗暴扯了出来,对面高炀眼睛一眯,目光更加冷冽,周身笼罩着可怕的杀气。好在人还是离开他时的装束,甚至说那根本不能算衣服。但这也证明了对方并没有轻薄无礼之举,如此杀气稍微缓了下来。 “真是想不到你兜了这么大一圈,竟也是为这个贱奴。” 赫连明日提醒:“他非我之奴,何来贱? ” “既知不是你的奴才,这般从朕身边带走人不厚道吧嗯?不过朕现在该怎么称呼你,表弟,还是大夏右贤 王殿下? ” “这有分别吗? ” 皇帝哼了一声:“今日之事,若是表弟,把人留下,你且离去,日后省亲自当以礼相待。若是右贤王殿 下,朕自然也不会对你动手,但莫要与朕为敌。来日出使敝国,另当依礼款待。” 赫连明日点点头,表示懂了,然后反问:“那陛下的意思是让我这就走?” 皇帝嗯哼,那还用说,难不成还要带走朕的人? “如果我不呢?金兰之义,岂能轻易放手!” 赫连明日居上位久了,也自带一股王者凛然气势。此刻他脑筋飞速转着,眼前的形势注定了他带不走人, 但也不可能立刻还了人就走,不然这一趟就白折腾了。 高炀眼睛眯了眯,扯出一抹冷笑:“你大可试试。” “唔唔唔......” 二人的注意力同时被顾兰亭吸引过去,却只见他奋力摇头。 那个眼神! 高炀握剑柄的手微微发抖。 那是他当年看我的眼神,在我被罚被冷落时,带着淡淡愁绪的担忧眼神。 凭什么,今天你用这种眼神看另一个男人?你这是在下我的脸面吗? 不可饶恕! “赫连明日,看在襄城姑母的面上朕不与你计较,朕亦无意与大夏为敌,准你速速离去,但这个奴才必须 留下。” “我也无意与你为敌,但这个人我得带走!” “放肆!” 天子剑出鞘,从来都是要见血的。 赫连明日倒也不怕,气势上丝毫不弱:“我乃大夏右贤王,你奈我何? ” 高炀倏然一笑,仿佛刚刚骤然紧张根本不存在。 “朕当然奈何不了你,不过朕可以送客。把这个东西带回去还给姑母,朕仁至义尽。” 从怀中掏出一只金步摇,顾兰亭瞳孔一缩:“唔唔唔!” 果然你和他私下暗通款曲,高炀目光发狠,步摇被扔给赫连明日,赫连明日眉头一皱。 “来人,’护送'右贤王殿下离境!” “唔唔唔!” 顾兰亭目眦欲裂,仿佛某种希望被抽离,尽显绝望。 高炀反手甩出一巴掌。 “都这个时候还想别人,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作者有话说: 高炀对赫连明日用了以礼相待和以礼相待,意思差不多,但依礼更表现在礼节固定程序上,比 以礼相待更显程序化,属于走过场。高炀的意思就是如果是表弟,我们就按照亲戚礼节好好招待。 如果是使臣,那么按照礼节规格走,比较公式化。
第66章 你是我的了 顾兰亭看赫连明日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皇帝。 果然是贱人! 枉我当初对你痴心一片,你竟一次又一次伤我。 这次,不会再对你施以仁慈! 把人往地上狠狠一丢。 咕咚! 顾兰亭就像一个物件被扔在地上,光听声音都觉得疼。 “唔唔唔!” 放开我,我有话问你。 高炀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周身笼罩的寒气令整座大殿的温度跟着一降再降。 “贱人,哪怕证据确凿朕亦没有狠下心来惩治你,数次放过你你竟不知足!如今胆子越发大起来,当着众 人的面与外人眉来眼去,你当朕是什么? ” “唔唔唔!” “放开他!” 口里的丝帕一去,顾兰亭先干呕了几声,喉咙才能正常发出声音。 “高炀,你竟私自处置亡母的东西,简直欺人太甚!”皇帝眼睛一眯:“你母亲的东西?朕怎么不知道? ” “高炀,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可以忍,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打扰亡母。” 他悲伤的望着眼前的人,曾经可以为他忍受一切屈辱的人,在看到母亲的陪嫁步摇被高炀扔给赫连明日 后,心中最后一座壁垒轰然崩塌。 血冷了。 该彻底死心了。 此时顾兰亭已经换过衣服,身上绳索尽去,手脚自由。 他朝着皇帝走上一步,笑了笑,但高炀宁可看到的不是笑容。曾经这种笑容他多年前也见过一次,那是他 的母亲接到废妃圣旨的时候。如今顾兰亭重现了这个笑容,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93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