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床帷落下,他们第一次…… 镯子,碎了…… “镯子……”那一瞬间,谢玉整颗心都跟着停了一下,他慌忙低下头,去捡地上断成三瓣的玉镯碎片,裂纹明显,碰一碰就会破。 拼不起来了…… 拼不起来了…… “霍……霍寒……我……” 他的眼睛霎时变得通红,忘了因为什么跟他吵架,一句“对不起”涌上唇边,还没来得及脱口,就被男人一把抱住,毫不犹豫的揽进了怀里。 谢玉的手在发抖,他听见霍寒说:“对不起。” 其实,好像是他的错,但霍寒在道歉,在跟他说“对不起”。 手腕被烫的有些红,或许是红的很厉害。 是很厉害吧?不然,怎么能把霍寒的眼睛也映红呢? 其实,谢玉早年丧母,父兄常年征战沙场,基本上没什么人管他,所以平时受了委屈,顶多跟顾海平玩笑几句就会过去。 但那些积累下来的情绪,但凡有一个人关心,就会如洪水泄闸一般的,悉数爆发。 他不想跟霍寒吵了,只趴在他肩膀上哭:“你骗我,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我的错。”不管因为什么,只要玉儿难过,就都是他的错。 “你说过不会让别的'东西'欺负我,第一次还要用'玉势'。” 谢玉委屈的翻旧账:“霍寒,你是条疯狗。” 男子浅笑:“我是,我想好好看看那时候的你,你也会好受一些,我似乎比'玉势'……” 温和的大掌抚上发丝,霍寒靠在他耳边,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谢玉耳朵一红,鼻尖越来越酸,默了良久,才小声开口:“怎么办……” 他无措的嘟囔着:“我把玉镯弄碎了,怎么办?” “没关系。”霍寒吻他:“我再重新送你一个。” 可,母亲的遗物,怎么重新送? 谢玉整日怀着担忧,然后,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一支纯银镶边的白玉耳坠。 霍寒挑了其中最好的一块玉,磨成了水滴形状,尽管经过很精细的加工,上面的裂痕还是无法消除。 所以,顾海平他们不能碰。 那支耳坠,不能再坏了…… 脑中有些嗡鸣,回过神来的时候,霍寒的声音才缓缓入耳:“之前的那只耳坠……” 谢玉别过眼:“丢了。” 霍寒目光顿了一瞬,随即笑道:“没关系,我再送你一只。” 重新送。 就像以前一样…… 撩人的清香沁入鼻息,谢玉的耳垂渐渐泛了红,眼看着霍寒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右手快要抚上耳垂…… 咚咚咚—— “主子。”门外,谢执的声音突兀响起:“皇上密令,召您即刻入宫救驾。” . “哗啦”一声,暧昧的气氛破了,像是无法拼合的白玉镯。 谢玉骤然清醒过来,立刻转身,直到走出门,才后知后觉的察出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这个房间挂了很多画像。 谢玉回眸看了一眼——全是他的画像。 妙手丹青,画的是少年时的他,轻蹄快马,一日看尽长安花。 潇洒肆意的模样,恐怕没几个人记得了。 那血腥味是……从画后面传出来的? 谢玉眸色渐沉,刚想细察,就见霍寒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搁在唇边,对他浅浅飞了个吻。 “………” 不可理喻! 谢玉走了,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霍寒才散漫的松了口气。 十几具尸体倒在内室,微风透过窗扉卷起画卷,四面墙上,占满了人的鲜血。 许是屋里的香薰有些浓,进入内室时,霍寒抬手搁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低头,从慕秦手里接过一道令牌,眸色渐暗:“药,王,谷。” 他呢喃着,声音很轻,几乎是一字一顿。 慕秦又将头垂的低了一些,听他继续道:“将这群废物的人皮剥了,做成灯笼烧上天,为我的玉儿祈福吧。” . 到达皇宫的时候,帝王寝殿外满布着侍卫。 明明是保护皇帝的御林军,此刻,却将寝殿内外围的密不透风,像是软禁。 暖阁的门紧锁着,谢玉试探着靠近,竟是自窗缝里瞧见了—— 衣裳被撕碎的小皇帝!!
第015章 美人训狗,他才是那条狗 亵渎帝王,还有御林军做守卫。 谁这么大排面? “哈哈哈哈。”室内,清晰的笑声响起,刺的谢玉浑身不适:“陛下,不是偏好男风吗?怎么着?谢玉同您呆在一个屋子里您就着急忙慌的表白,臣同您呆在一个屋子,就让您这么不自在?” 谢玉屏息,身体后仰,不一会儿就瞧清了那人的长相。 膀大腰圆,络腮胡长到了耳根,也遮不住那道自左眼一路横亘到右脸的疤。 眼袋青黑,是常年纵欲过度的缘故,太后的表侄子,御林军统领韩冲。 盛长宁明显被吓到了,颤抖的手堪堪揪住衣襟。 他试探着转身,想去拿旁边的剑,下一瞬,当啷—— 利剑落地,他摔在了台阶上,手腕被男人踹的通红。 无措的帝王气到了极致,声音都在抖:“韩冲,你敢私调御林军亵渎皇帝,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太后?”韩冲呢喃了一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陛下,你以为,是谁允许我这么放肆的?” 这一句,连臣都不自称了。 话落,黝黑的大手便探向帝王的肩膀。 盛长宁被恶心的够呛,双拳紧握,靠着最后一丝力气直起双腿,刚要跑,就听“撕拉”一声。 兵器入肉,有血溅到了身上,灼的他脸色都发了白。 “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响起。 室外,御林军纷纷回身,却发现寝殿四周的房檐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冰冷的枪口,正对他们的心脏。 室内,盛长宁瞳孔猝然张大,谢玉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他身前,软剑流转,竟是生生砍掉了韩冲一条胳膊。 手臂落地,凶狠的男子大叫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来。 他抬手,试图举剑再砍,又怕自己左臂再失,只能愤愤咬牙,立在原地。 “谢玉……”他大叫:“谢玉!” “来人呐!谢玉企图刺杀皇帝,御林军……” 话音骤停,因为外面,火药入体声伴随着尸体倒地声一同响起。 热血融化了坚冰,味道直往暖阁里钻。 东厂渐渐将周围围了起来,韩冲有些怵,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面前,谢玉漫不经心的擦去剑上的血。 美人随意立着,银丝飘然,转头的第一瞬,就看的韩冲心里“咯噔”一声。 “近来东厂新招了一批人。”谢玉道:“正愁没有活物练习打靶呢,就遇见这事儿,还得……谢谢韩统领。” 阴鸷的道谢,看得韩冲心里发毛:“你……谢玉!” 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冷笑道:“你不过是皇帝的养的一条狗,他不顾及你的名声就算了,还要建立西厂跟你分权,你何必为他卖命?” “……” “你自己想想,这种小人值得吗?” 盛长宁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谢玉倒是不介意:“狗嘛,原本就是看家护院的,若是连主人都护不好,岂不枉费陛下的一片良苦用心?” 盛长宁眼神又软了些,揪着龙袍的手渐渐攥紧。 “你……” “再说了。”谢玉丢掉拭剑的白布,剑锋重新挑起:“火铳这种东西只有东厂西厂和锦衣卫可以配,韩统领,不会打算以肉体凡胎在这里同本督耗吧?” 剑映寒光,眼看就要砍向他的脖颈,韩冲终于慌了,立刻起身奔出了寝殿,差点被门槛绊倒。 身上的冷汗浸透了伤口,浑身神经被牵着疼,逼得他差点晕厥。 可是不行,谢玉是个疯子,得从别的地方,让他付出代价! . 外面,厂卫们很快清理了庭院,夏公公也撑着一张惨白的脸,叫了太监们帮忙。 宫女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屋里炭火重新燃起,谢玉才收回剑。 刚想回头行个礼,就见盛长宁又抓着他的袖子哭起来。 无声的眼泪凝聚,大颗大颗往下掉:“玉儿……” 谢玉眼神变了变,一句“救驾来迟”卡在喉咙里,终究是没说出口。 纠结片刻,干脆将自己的披风解下,递给了小皇帝。 盛长宁这才松开他,双手握着披风,蹲在龙椅前的台阶上,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耳垂渐渐变得通红,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憋出一句:“对不起……” 谢玉依然没说话,听他道:“太后恨我,她恨我杀了太子,她就是故意羞辱我。” 可偏偏,朝廷的大半老臣都与太后结党,大多兵权也在那女人手里。 盛长宁的声音在哽咽,他像是纠结了许久,才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揪谢玉的衣摆:“玉儿,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可我太害怕了,我好不容易才登基,不能让皇室颜面有丝毫受损,不然,太后就会把我拉下来。” “我好不容易才坐到这个位子,没了皇位我会死,他们会一起杀了我呜呜……” 说着,又可怜兮兮的啜泣出声。 谢玉的脚往前动了一步,似是不忍。 盛长宁愈发欣喜起来,眸色一转,干脆换了个更亲密的称呼:“怀瑾。” 他说:“我建立西厂是为了制衡太后,你能理解我吗?” 盛长宁不敢抬头,但他清晰的听到谢玉“嗯”了一声。 他的玉儿,对他不再像从前一般冷淡了。 太好了! 盛长宁愈发胸有成竹:“玉儿,东厂的火铳不该削减,我给你添上好不好?” “陛下,此事……”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用顾忌西厂和锦衣卫,我只给你添!”盛长宁起身,慌忙擦了擦眼泪,柔和的眼睛对上谢玉,目光颤动,问:“可以吗?” “多谢陛下!” “那玉儿,那些药你拿去吧,冬日里身子不好,我过会儿多派几个太医去看你。” 话落,盛长宁便揪着谢玉的披风,几步入了内庭。 转身的一瞬,唇角便不受控制的弯起——果然,玉儿是最心软的了,削减东厂的火铳再加回去,自己也没损失什么,玉儿就会很开心。 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无论是爱人还是忠仆,都要这么训才对。 盛长宁自信满满的关了门,却没注意,谢玉眸中潜藏的寒凉。 谢美人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帝王的绝对信任。 时至今日,他很成功。 盛长宁陷入了“美人训狗”的泥沼里,却不知,自己才是那条狗。
82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