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褚寒醒来,只要他还像以前那样,光彩飞扬,笑容盈盈,他要什么,他都给。 什么礼仪规矩,什么不成体统,什么越国青国,都不重要了。 李乐童看着褚寒从他眼前飞出去,狠狠撞到柱子上,才幡然醒悟,褚寒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只要他开开心心的,什么都好。 常公公不忍心地转过了头,眼泪无声落下。 他没看见,皇上的眼泪,也顺着下巴,滴到了褚寒的手上,将那只修长的大手,都浸湿了。 李乐童闭上眼,在心里叹息地骂了句褚寒傻子。 真是傻子。 为何要冲出去,给薛子易十个胆,他也不敢刺杀皇上的。 褚寒怎么就那么傻,以为薛子易要伤害他,扑了出去。 把自己撞成这样。 太傻了。 等褚寒醒了,他要先教会他,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不必为他挡刀。 若他不听,便罚他抄写圣经。 李乐童的眼泪顺着褚寒的手指,滑落到掌心,再一路顺着手腕,滑进了衣服里。 昏迷中的褚寒理应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事物的,但不知是不是这滴眼泪太过滚烫,他的小拇指轻轻动了一下。 李乐童并未注意。 他最后亲了下褚寒的指尖,将他缓缓放平。 “日夜不停赶路,另,派人回宫,命江院使带上人过来与我们汇合。” 两边一起赶,会更快些。 “不要惊动前朝,陈老也不能告知。”人多眼杂,在他们回京前,越少人知道,褚寒就越安全。 影二:“是!皇上。” 当初从京城,前往平城,花了十多天,如今他们在接近临水县的官道,赶回京,日夜兼程,最快也要十天。 但就怕,皇后等不了十天了。 影二深知事情严重性,叫了轻功最好的也影十一,命他无论如何,也要赶在五天内回到京城,把江院使带出来。 影十一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抄近路走了。 三天后,一刻都没有停留,换了两匹马的影十一赶到了京城,下了马,他改用轻功,摸进了皇宫。 同一时刻,平城内,李乐童传过去的圣旨,也到了。 由于平城从县令到县蔚,没一个好的,李乐童点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员,任命他为代理县令,带着衙役,抓了黄闻风一行人。 黄闻风跪在地上听完圣旨,整个人宛若失了魂。 怎么会? 皇上怎么会突然对他发难。 那么多年,皇上都对他做的事一无所知,怎么突然就知道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几天他本就很乱,账本丢了,手册丢了,侄子不知去向,妻子跟他吵,那几个他藏在别院的魏人,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他都说了!老老实实呆着!! 为什么没人听他的! 为什么?! 究竟哪一步错了? 黄闻风忽然想起,对了,那个钦差,自从他来之后,他的所有一切都乱了! 是他? 传圣旨的侍卫收了圣旨,厌恶地看着地上的黄闻风,“愣着干什么?还不带走?” “诸位听着,黄闻风已经倒了,我劝你们,识时务一点,别到最后,自己也要被诛九族。” 侍卫是故意这么说的,黄闻风在平城扎根太久,保不齐还有人愿意保他,皇上就是厉大人又不能说,是以只能出此下策。 果然,其他人听到诛九族三个字,都吓得脸色白了。 黄闻风这次死定了,皇上动了真格,他们若不及时撇清关系,他们也得死。 衙役走上来,粗|暴地拽起黄闻风,押走了。 侍卫牢牢盯着黄闻风的背影,跟了上去。 还没完,诛九族只能吓到这些小人物,京城里的老狐狸,可不会吓到,相反,他们会用尽手段,尽快杀了黄闻风。 皇上交代他了,要让黄闻风活着送到大理寺手里。 他得跟着。 侍卫摸了摸怀里薄薄的易/容/面/具。 好在,他有办法。 几路人马,分别行动,有条不紊。 第十天的傍晚,李乐童的马车低调地进了京城,又在天黑下来前,入了皇宫。 马车上,江院使屏息凝神,又给褚寒的脑袋扎了几针。 人最怕的就是脑袋受伤,民间有稚童,不小心磕在了石头上,聪明的孩子,这一磕,直接磕傻了,还有的直接就死了。 江院使摸完褚寒的脉时,很是惊讶,皇后的身体太好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脉搏仍然平稳有力。 原本他只有六成能把皇后救醒,现在,有九成。 百忙之中,江院使是有过一瞬间的疑惑的。 皇后不会武功,身体如何会这么强悍? 但他这两天摸皇后的脉,没有二十次,也有十九次了,皇后的确是没有内力的。 这就奇怪了。 皇宫,卧龙殿内。 江院使最后一次给褚寒施完针,起身行礼道:“皇上,臣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要看皇后娘娘了。” 在他面前,李乐童一身龙袍,神情淡漠清冷,但此清冷,同出巡前的不一样了,他的眉眼中萦绕着一团散不开的悲伤。 那是真正的无悲无喜,哀莫大于心死。他的眼里,除了褚寒,再看不见任何人。 他太憔悴,太累了。 赶路十天,他瘦了快一圈。一个多月前的龙袍,穿在他身上都不合身了。 李乐童点了下头,坐到床边,习惯地握住褚寒的手。 这十天里,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他期盼着,有一刻,褚寒的手也能回握住他的。 但十天了,他还是没有等到。 “朕知道了,退下吧。” 李乐童好像连人的情绪都没有了。 江院使皱紧眉,“皇上,让臣给您也诊诊脉吧。” 李乐童没有理会他。 江院使等了许久,轻叹口气,退下了。 皇上的状态,不比皇后好多少。 只希望皇后尽快醒来了。 江院使深深地看了眼龙床上的褚寒,再有两天不醒,不仅皇后危险,皇上也要危险了。 不出江院使所料,翌日,回宫的李乐童宣布今日不上早朝,一整天都守在褚寒身边,没守到晚上,他就病倒了。 高烧不退。 太医院整个都忙晕了,好歹把药给皇上喝下了,然后让常公公和几个下人守着皇上皇后,他们几个太医,在外间随时待命。 忙碌到深夜,年迈的常公公靠着墙角,终于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几个下人也没发现,专注地看着皇上皇后。 这一看,就看到了子夜,宫女们也都累了一天了,有点受不住,悄悄地退出去,想用水洗把脸。 就在此时,他们可算发现了昏倒的常公公,又手忙脚乱地去抬常公公。 林太医刚躺下,又火急火燎地去看常公公了。 而就在他们动作轻轻地抬走了常公公后,龙床上,柔软的幔帐后面,与李乐童平躺在一起的褚寒,毫无征兆的,突然动了下手指。 他深邃俊逸的眉心紧锁,似在对抗什么。 褚寒做了很长的梦,梦中光怪陆离,有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时而牵着他的手前行,时而哄着他多吃口饭,时而亲吻他的嘴唇。 褚寒觉得荒诞可笑,他除了那个位置,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虽说没喜欢过女子,可也从没想过要喜欢男人。 太过荒唐。 梦中俊美的男子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时,褚寒用力皱了下眉,猛地睁开了双眼。 褚寒呼吸急促,有那么几息,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但黑暗中,他灰色的双眸,散发的光芒,阴冷,肃杀。 是真正的褚寒。
第七十八章 高烧昏迷中的李乐童, 似有所感,干涩的嘴唇轻轻蠕动,他的手在本能地向褚寒的方向伸, 想要握住褚寒的手。 “褚寒……” 褚寒从长达十天的昏迷中醒来,脑子一时还没恢复清明, 头很疼,没能及时躲开李乐童的手。 下一秒, 他的尾指被那只清瘦了许多的手勾住了。 褚寒锋利的眉皱了下, “?” 来自真实的他的脾性, 瞬间就起了杀意,该死,是谁躺在他身边? 褚寒灰色的眸子转动, 看向了身边的人。 借着点细微的月色,褚寒看清了胆敢勾他手的人。长得倒还不错,肤色雪白,紧闭的双眼眼睫如鸦羽, 脸庞和嘴唇有不自然的红, 看起来很是有种支离破碎的脆弱美感。 褚寒眯了下眼,但是敢爬他的床, 就不是看起来的“脆弱”了。 找死。 褚寒抬起手, 握成爪, 掐住了李乐童白皙修长的脖颈。 就在褚寒要用力时,李乐童轻哼了一声, 闻着味道般, 倾过身, 很小幅度地蹭了下褚寒的肩膀。 褚寒瞳孔收缩,手不由自主收了回去, 一双灰眸惊疑不定。 因为他终于认出来了床上的人是谁,也终于全都想起来了。 完完整整的,全想起来了。 他当傻子那几个月的记忆,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他脑海里。 褚寒惊愣如遭雷劈。脑海中,从他说出‘我娇嫩的肌肤’开始,记忆一幕幕,在他眼前重现。 他小鸟依人地往李乐童身上扑,穿大红大绿衣服,头上戴花,质问李乐童为何不爱他,喊李乐童夫君,往自己脸上扑了半斤粉,一说话就往下掉粉,以为自己身娇体弱,动不动就叫太医,饿得半夜咕咕叫睡不着还坚持自己胃口小,跟后宫女子争宠…… 不仅如此,褚寒的灰眸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他还跳湖给李乐童摘荷花!他说过这辈子再有人敢让他跳湖,他必让他死无全尸,结果他不仅跳了,还给李乐童摘花?! 哦对,他还钻狗洞,来越国之前,他因为李乐童钻了一次墙角,当时就将这笔账狠狠记在了李乐童头上,万万没想到,不到半年,他就又钻了一次!这次还是当着李乐童的面钻的。 还有那些,‘亲亲夫君’、‘夫君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夫君最棒了’……诸如此类,褚寒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不是他! 他绝不可能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丢人现眼的动作! 褚寒甚至生出杀了这里所有人的念头,但紧接着就消失了,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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