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见君后。 原本大婚第二天,就该去给君后敬茶的,但李乐童让侍卫把守着长乐宫,不让他出去,他也就没想起来这茬,后来李乐童也没提,于是就忘了。 褚寒有些好奇地看着君后,这便是先皇的皇后啊。 上一次从青国嫁过来的男子,他名义上的皇叔。 看起来过得不是很好。 先皇对他不怎么好吧,还是他幸运,遇到了夫君。 夫君待他就很好。 褚寒在观察君后,君后却没看他,他在看李乐童,李乐童自己没发觉,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前后的对比,太过显眼了。 君后禁不住笑了起来,“怎么,看见本君,皇上很意外?” 李乐童:“是有些,儿臣陪您转转?” 君后似嫌恶地皱了下眉,拿扇子掩住了口鼻,他的兴趣来的快,走的也快,“皇上可真会做面子活,看见本君,都想把本君抓回寿安宫了吧,还敢说陪本君转转。” 褚寒立刻就明白,君后跟夫君的关系,不好,方才他带着好奇,却没有恶意的眼神,染上了警惕,瞪着君后,就像护犊子的小狼崽。 李乐童神色未变,“君后说笑了,朕并未控制君后的活动。” 君后:“是啊,你只是变相囚禁,你比起你那个爹,要面子,不敢真的囚禁本君。” 他说完话,就像不想再跟李乐童说话,看向了褚寒,“这就是新来的皇后?” 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褚寒,明明私下里,有关褚寒的情报,他早已知晓,这时候,还是表现出第一次认识褚寒的模样。在视线触及到褚寒耳朵上的花朵时,尽散恶意,“真丑。” “你是本君见过的褚家人中,长得最丑的。” “你母亲是什么人,也配生下褚氏的儿郎?生的这般不伦不类,尤其眼睛,简直玷污褚氏血统。” “够了。”李乐童拉住褚寒的手,制止他冲上前跟君后理论,眉眼冷漠,“来人,扶君后回寿安宫,君后精神受了刺激,今年便都安心在寿安宫养病,若君后有了什么闪失,朕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拦不住君后,只能跟着君后出来的嬷嬷们闻言都跪在了地上,重重磕头,“是,皇上!奴婢遵命。” 君后也不生气,就像他说的,李乐童要面子,重礼法,不会真的囚禁他。 他甩开嬷嬷的手,“滚开,狗奴才,拿开你们的脏手。” 他走前两步,紧盯着李乐童的眼睛,“皇上,今年的选秀,本君听说你又推迟了?” 李乐童回以平静无波的眼神,“君后,后宫不可干政。” 君后笑了,是那种要笑断气的笑,笑够了,他低下头,恶狠狠地说道:“你拔了我大半的暗桩又如何,杀了我的线人又如何,你守不住这越国,你爹是个昏庸的,你是个没用的!后宫这么多女子,你可有勇气让她们怀上一两个你的孩子?” 君后压低了声音,“皇上,李氏啊,要亡,你留不住的,这是天命,这是你们李氏,欠我们褚氏的。” 李乐童冷冷抬眼,望向那几个嬷嬷,“还要朕说第二遍吗?” 君后被强行带走的时候,他还在癫狂地大笑,一双枯黄的眼睛就像死水一样,紧紧盯着李乐童,像在发出恶毒又致命的诅咒。 褚寒突然挣开李乐童的手,挡在了他面前,挡住了那恶心的视线。 “夫君。”褚寒有些担忧。 他虽然听不懂君后说的那些跟打谜语一样的话,可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 常公公也是一脸气愤之极的表情。 李乐童好像没受一点影响的样子,依然是淡淡的,嗯了声,还安慰了声褚寒,“他是冲着朕来的,并非针对你,不用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褚寒也不想让李乐童不开心,闻言立刻哼了声,叉着腰,“我才没放在心上呢,他一看就是嫉妒我的美貌,我长这么大,从没人说过我丑,他是故意想要让我生气,但我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李乐童似乎很浅地笑了下,“嗯,朕还有事要忙,皇后再游玩会儿便也回去吧,天热了。” 在外面转的多了,褚寒到时候又该说自己中暑了。 褚寒乖乖地点头,“知道啦,夫君,那夫君,午膳可以来陪我吃吗?” 侍寝是只字不提了。 李乐童转身离开,“可以陪你用宵夜。” 褚寒甜笑起来,“那我等夫君。” 李乐童走出御花园,在一道拱门前,眼睛往后看了眼,用余光看到褚寒待在原地,在跟美翠说话。 李乐童不会唇语,也能猜到,褚寒是在问君后与他的矛盾。 李乐童收回视线,浅粉的唇轻抿,离开了。 他问不出什么的,因为真正的真相,如今皇宫中,只有三人知道。 他自己,常公公,以及君后。 没有人知道,君后说出那些话时,他掩在袖中的手,克制不住地蜷了起来,脊背也绷得发紧。 常公公很是担心皇上的状态,跟在后面几番欲言又止,又怕说错了话,只得闭上嘴。 罢了,让皇上自己安静会吧。 常公公心疼地看着皇上的背影,同时在心中怒骂君后,真是该死的杀千刀,这么好的孩子,每日殚精竭力,为这个国家熬了多少夜……君后还往皇上的心窝子里捅。 越国清正帝,有一个秘密…… 一个自他生下来,就必须竭力掩藏的秘密。 一个一旦被发现,就会震惊全国的秘密。 常公公当年是无意发现的,那年仅十三岁的李乐童,每日都有做不完的活,寒冬腊月,还要洗成堆的衣服,他身子撑不住,病倒了,病倒了也没人管,是常公公偷偷给他吃了药,守着他,悉心照料,也是在那时,他给昏睡的李乐童换衣服时,不小心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 李乐童跟常人不一样,他比一般的男子,多了个东西。 就像常公公,少了一件东西,便男不男,女不女,只能是个太监,而李乐童,他没有少,反而多了。 可多了,与少了,是一样的。 他们都成了怪人。 李乐童坐在龙案后,望着桌案上整齐的奏折,片刻,才拿起朱笔,翻开一页。 脑中不知怎的,想起褚寒挡在他前面,护着他的模样。 这些年,君后故意伤他的话,早已数不清,尤其是登基前。那时他没有权势,地位低下,身边只有一个常公公。 常公公也会护着他,只是他是奴才,只能在暗地里,偷偷地安慰他,关心他。 李乐童已是感激。 但这一次,是李乐童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当面护着的感觉。 哪怕他已是万人之上,是帝王。 但褚寒,还是站了出来,挡在他面前,为他挡下那道目光。 他想起了君后故意辱骂褚寒的话,说他的眼睛丑陋,不由勾起了点唇角。 褚寒的眼睛,不同于青国和越国人的样貌,同他又何尝不一样。 他们在他们正常人的眼中,都是异类。 只是他,比褚寒……更为怪异。 他是深藏在明亮、庄重、严肃,代表着世间最尊贵的衣服底下。 比起将异样放在明面上的褚寒,似乎也阴暗许多。 君后说得对,他不会让后宫的女子怀上他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但自他登基以后,他就清楚的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拥有自己的太子了。 常公公以前总盼着他早日立后,立了后,他就可以诞下皇子。但其实不可能的。 即便有,也是他从其他几个公主那里,抱回来的孩子。 先皇时,生了太多的皇子,皇子们都想做皇帝,争的头破血流,最后全死了,君后才能趁机扶持李乐童登基,若李乐童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众朝臣要推翻他,也再寻不出一个太|祖的直系子孙来登基了。 这也是君后总是用这件事羞辱他,却没有第四个人再知道这件事。 某种意义上,他们甚至是一条船上的。
第二十四章 那天晚上, 李乐童如约去长乐宫陪褚寒用了宵夜,也同他在寝宫前的湖边散了会儿步,亥时三刻, 李乐童忽略褚寒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面写着“侍寝呀, 夫君”,带着常公公回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 李乐童甚是忙碌, 褚寒天天溜出去在御书房外偷看他, 都见他忙得水都来不及喝一口,有很多的大臣,还有侍卫首领去见他, 一见最少就是半个时辰,然后他们会一脸严肃地从御书房离开。 褚寒思念夫君,但十分懂事,知道这时候他绝不能上去捣乱, 于是总是远远看上一眼就回长乐宫了。 免得官员们看见他, 议论出什么。 他是知道的,一国皇后需得端庄, 在皇宫里, 关上宫门只有他和夫君, 他怎么没规矩都可以,但要是让朝臣们看到了, 一点小事也要闹成大事。 教导他礼仪的嬷嬷和女官欣慰的不得了, 觉得皇后娘娘总算学好了, 更加卖力的讲起课,但她们不知道, 皇后娘娘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褚寒撑着头,长长的眼睫遮住灰色的眼眸,他在思考。夫君这几天这么忙,跟那天君后的话有没有关系。 君后跟李乐童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褚寒问了几个宫女就知道了。 令他不解的是,夫君并不是那种不懂感恩的人,君后扶持他登基,按理说,他与君后的关系,应该更和谐才是,可为什么他们那么针锋相对? 君后好像很恨夫君。 宫女们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他们做下人的,其实很多时候什么都不敢打听,也不敢议论的,于他们来说,他们的命如草芥,宫中的贵人,赐死他们就像赐死一条狗那么轻易。 所以有些知道的,也不敢说,避讳如深。 更何况,他们所有人都记得,一年多前,皇上一道命令,处死了多少宫中下人。 褚寒凭着这些少的可怜的信息,勉强猜出一条,皇帝年幼,君后扶持登基,恐怕是想垂帘听政,将皇上当做傀儡的。 但更多的就猜不出来了,他撑着额头的手往下滑了滑,改托住下巴,他先前做的预知梦里,也没这些啊。 感觉那个梦,已经过了好久了,褚寒一开始还很信服它,但随着现实跟梦境越来越相去甚远,他也就不再执着那个梦了,但偶尔还是会想起,毕竟梦里的夫君,待他实在太好,而且他还几乎夜夜侍寝诶…… 褚寒就有些羡慕梦里的自己了。
119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