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是狗,现在这个姿势,他的尾巴应该在飞快地摇晃。 褚寒灰色的瞳孔亮得都快变成蓝色了,眼里的欢喜几乎溢出来,他这样高兴,任谁看了都能看出来。 李乐童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到嘴边的厉声训斥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他应该是很生气的,他从来没遇到过比褚寒还要闹腾的人,自他记事以后,他身上总是干净整洁的,登基后,他的头发除了就寝时,更是没有乱过一次。 他现在的样子,不用照铜镜都知道,他的形象很糟糕。 没有一点一国之君的威严。 但看到褚寒交叠在一起的手,手背上还有通红的烧伤,离得近了,还能看到褚寒绿色的锦袍衣袖边缘,有些湿,应该是做冰雪冷元子时不小心弄湿了,还没去换衣服。 褚寒眨了眨眼,笑道:“夫君。” 李乐童冷了好一会儿脸,没有训他,只是道:“朕说过,不许再扑。” 罢了,他那么高兴,若是严厉训斥,怕是要哭。 他哭了,烦的还是他。 只是训斥免了,李乐童的怒意还是有的,他下了决心要惩罚一次褚寒。 罚抄不行,禁足不行,李乐童余光看到桌上的元子,有了决定,“去把那碗元子吃了。” 那么大一碗,他怎么可能吃得完,既然是褚寒自己做的,那就让他吃,好让他长个记性,下次再也不敢做这么多。 褚寒笑容更大,“是夫君赏赐我的吗?” 他在思过中有提到过,想让李乐童也赐他一桌御膳。 李乐童忽觉他的欢喜太过刺眼,移开了视线,淡淡地嗯了声。 褚寒高高兴兴地去了,那碗比他脸还大,正要吃,褚寒又纠结了,“可是,这是我做给夫君的啊。” 李乐童:“朕不热,你吃。” 褚寒就更甜蜜了,咧嘴一笑,抱着碗开吃。 想上前帮娘娘舀出来,用小碗吃的常公公收回了脚步,默默地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片刻,看着褚寒吃元子的李乐童,总算消了点气。 褚寒一脸“我好开心,这是夫君赏赐我的诶”,过了一会儿,又眉心紧皱,“我好像吃饱了,吃不下了,再吃肚子要疼了,我身子太娇弱了”,又一会儿“可是这是夫君赏我啊,再吃一口吧”…… 就这几种表情,来回交替着出现,纠结又忙碌。 而李乐童注意到褚寒的肚子,还是平坦的,一点弧度都没有出现,这说明他还可以吃,是他认为自己再吃下去会生病,毕竟他‘身娇体弱’。 于是就没松口,让他继续吃。 褚寒看看夫君,再看看还剩大半碗的元子,口渴地吞了吞喉咙,他在小厨房忙了一上午,热的快昏过去,吃点冰的,自然舒服,可是他觉得他会生病。 他刚才已经吃了十一勺了。 褚寒嘤了一声,“夫君……” 李乐童冷淡无比,“皇后不想吃了?” 大有他不吃,那就算了。 他越这样,褚寒越舍不得,越要逼自己吃。 李乐童满意了。 只是吃着吃着,褚寒吃哭了,眼泪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就掉了下来,李乐童皱了下眉。 褚寒一副“我真的要晕过去了,但我想吃完夫君的赏赐”。 李乐童心中的怒意变成了无奈,叹了口气,起身上前拿走了碗,“好了。” 褚寒吸吸鼻子,“我还没吃完呢,夫君以后不赏赐我了怎么办?” 李乐童都不确定褚寒是不是故意的。 背着自己,都能把常公公算计了,怎么到了他面前,又纯真的跟个小羔羊。 如此可怜。 莫非也是算计? 李乐童:“再吃要生病了” 也就吃了十五勺吧,这个食量,刚好是后宫妃子们的食量。 褚寒这么高大的成年男人,肯定是不会吃撑的,吃饱都不可能,偏偏他哭得那么委屈。 褚寒蹭到了李乐童身边,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软声:“夫君借我靠靠,我好撑啊。” 李乐童忽然想到昨天影卫一板一眼复述褚寒和云妃的吵架中,有一句云妃说的‘皇上赏赐臣妾的御膳太多啦,都把臣妾吃撑了,来这里散散步消食’。 褚寒果然是使了点心机的,只是这心机,不过是为了争宠。 无伤大雅。 李乐童便让他靠了一会儿,省得他哭个没完。 褚寒心里美得冒泡泡,双手环在了李乐童纤瘦的腰身上,小声,“夫君,御膳给了,侍寝什么时候给啊。” 李乐童冷声:“你还敢提?” 褚寒以为是夫君大白天的,不想跟他讨论这种事,乖乖地应了声。 李乐童紧皱的眉心松开了。 谁知过一会儿,褚寒更小声地在他耳边问道:“夫君今晚会去我的寝宫吗?” 李乐童刚松开的眉又皱紧了,脸色黑了一半,“皇后靠完了?靠完了回去。” 褚寒吓得环紧手臂,一迭声,“没有没有,我还要再靠会儿。” 李乐童却真的推开了他,“朕要用膳了。” 褚寒天真道:“我能留下来跟你一起吗?” 李乐童:“从未有帝王在御书房同人一起用膳的先例。” 褚寒撇嘴,“皇后也不行吗?我们是夫夫啊。” 李乐童已经转过了身,“不可。” 换做往常,褚寒肯定还要再撒娇一会儿,但现在是用膳时间,他怕耽误了夫君吃饭,饿着,不敢纠缠,乖乖走了。 他这么乖,李乐童反而不习惯了。 常公公送走了娘娘,看皇上面色冷淡,但却看着门口的方向,略一思索,笑呵呵道:“皇上,娘娘怕耽误您用膳呢。” 李乐童看了他一眼,否认,“朕在想朝堂上的事情。” 常公公直点头,也不多说了。 他算是看清楚了,以后啊,他就少说,少看,少听,因为,不用他去说好话的,娘娘自己会化险为夷。 他只要不拖娘娘后腿就行。 想到娘娘来之前皇上的脸色,常公公就唏嘘,帝王多生气啊,帝王怒,浮尸千里,娘娘不光安然无恙地来,安然无恙地回,还得了赏赐! 着实令人敬佩。 这皇宫,日后可热闹了。 却说云宫中,云妃一大早就起床,趴在桌案上奋笔疾书,刚抄了三页,听说长乐宫派人送了碗冰雪冷元子去御书房了。 云妃咬了咬牙,命丫鬟,“再探!” 丫鬟回来了,说御书房打开门,放了那碗元子进去,云妃握紧了手中的笔,“再探!” 半个时辰后,丫鬟累得大汗淋漓的回来了,说皇后去御书房了。 云妃把笔扔了,美丽的脸庞扭曲,“——再探!!” 丫鬟气都没喘匀了,又跑了,这次等到了午时,丫鬟才回来,说皇后离开了,满面春风,还瞪了眼她。 云妃把桌上的笔洗推到了地上,发出:“啊啊啊啊啊!!!” 皇上不公平!! 皇后那粗糙的大男人,哪有她们女人好! 云妃哭了,边哭边命丫鬟再拿一个笔洗过来,她还要接着抄。抄到下午,云妃饭都不吃,跑去静仙宫了。 静仙宫,这后宫中另一位妃子,静妃的寝宫。 静妃一年里除了几个重大的节日,需要她出面参加宫中宴会,其他时候都不回寝宫,她是真的从小体弱,药汤不断,性子娴静温柔,一心向佛,整日里抄写经书,为皇上、越国祈福。 褚寒来之前,云妃是能感觉到的,皇上更喜欢静妃,具体的表现就是在静妃寝宫,他待的会久一些,而来了她这里,除了让她写书法,还是写书法,都不碰她! 云妃曾经也旁敲侧击地问过静妃,皇上可有碰过她,但静妃都不动声色地挡回来了,那文静的样子,看的云妃很想撕破她的假面皮。 但又不敢,怕皇上罚她。 私心里,云妃是觉得皇上也没碰过她的,但又无法确定,急得她抓心挠肺,就是没办法知道真相。 不可否认,云妃是讨厌她的,非常讨厌!但现在,她更讨厌皇后! 那这时候,她就不得不去找静妃了。 后宫中仅有的两个妃子,要联合起来! 尤其是,静妃比她有脑子。 静妃听完了她的哭诉,那张恬静美丽的脸上浮现出无奈,叹了口气,“你既知皇上待皇后不同,又何必还去挑战不同呢?” 说完抬起又瘦又白的手,拿着洁白的手帕,掩唇轻咳。 云妃:“我不甘心!他一个男人,不会生孩子,凭什么跟我们争宠。” 静妃咳了一会儿才停下,脸上让人想要疼惜的脆弱更重,摇头,“有何不甘心的,我们这辈子都只能是妃子。” 有太|祖的遗诏在,后宫中的女子就是斗的死去活来,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云妃看她说话慢吞吞的就着急,攥紧帕子,“那也不能让他这么嚣张!” 静妃还是摇头,“你啊,太急躁了。” 她想了想,给云妃出了个主意,“你不应跟皇后硬碰硬,你该与他保持好关系。” 云妃皱眉深思,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是让我跟他搞好关系,然后再趁机让他出糗!让他闹出笑话!这样皇上就不宠爱他了。” 静妃一噎,不说话了。 云妃认为自己领悟到了,高高兴兴地走了,路经御花园,就看见好像专门在这里等他的褚寒,故意撅着肚子,一边闲适地扇风,一边十分矫揉做作地哎呀了声,“这不是妹妹吗?吃过了吗?哎,你瞧本宫这嘴,妹妹见谅啊,本宫刚被皇上赏赐了一碗凉食,吃撑了,虽说皇上让本宫靠在他肩膀上消了会儿食了,但本宫还是觉得有些撑,就来这里散散步。” 云妃:“!” 我忍!忍小谋大! 褚寒继续娇柔,“哎,皇上如此宠爱本宫,可怎么是好?本宫还在思过呢,皇上就让本宫过去,就怕本宫热着,为本宫准备了凉食。” 云妃憋得脸通红,忍!!! 褚寒看了她一眼,惊讶,“云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得了什么病?把脸都病成猪头了。” 云妃快气哭了,指甲深深扎进掌心,含着泪在心中默念:呜呜呜呜,忍住,一定要忍住。 褚寒挑衅够了,浑身舒畅,抬头挺胸,跟只孔雀一样,骄傲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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