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又闷又热,连一向只畏寒不怕热的齐清昼都觉得有些难捱,恹恹地倚在窗边乘凉。徽烟隔着冰盆给他打扇,凉丝丝的风吹在身上,好歹没那么难受。 前头传来说话声,是楚行昭回来了,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似乎心情不错。齐清昼睁开眼,打趣道:“王爷今日有什么喜事?” 楚行昭坐到齐清昼身侧,从徽烟手里接过扇子:“不是我的喜事,是你的。” “哦?我的?”齐清昼眼珠子一转,“莫非我爹娘来了!” 楚行昭面色一僵,没想到齐清昼会这么说,有些尴尬:“你要是想见爹娘,回头我同父皇说,带你去见他们。” “哦,”齐清昼点点头,没把失落表现出来,“那王爷说的喜事是什么?” 楚行昭放下扇子,伸手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伸手覆在齐清昼的膝盖:“还记不记得,三哥前些日子派人送来的那木头?我命工匠拿去做一双拐杖,如今已经做好送来了。” 齐清昼从前也是用过拐杖的,只是走不了几步便疼得不行,平日里只坐轮椅,需要站起时有人扶着,拐杖渐渐也便不用了。与楚行昭成婚之后,有太医按时前来看诊,还有楚行昭用上内力替他按摩、暖骨头、疏通筋络,虽然依旧不良于行,但比从前已然好了一些。 楚行彻得了块好木头,他自己也用不上,就送到了楚行昭这里。楚行昭叫来工匠让他制一副拐杖,要结实,要拿起来舒服,林林总总提了一箩筐要求,如今才做好送过来。 正说着,流云敲了敲门,拿着拐杖与一个布兜进来放下,又关上门离开。楚行昭将拐杖拿过来递给齐清昼:“看看,喜不喜欢。” 齐清昼接过拐杖,感叹这样的木头用来做拐杖有些可惜了。拐杖拿在手里挺有分量,但并不算特别沉。就他现在能支撑的时间,恐怕还没来得及感到用着累就站不住走不动了,倒也无所谓。上面保留了木头原有的花纹,还有淡淡的木头香气,打磨得光滑,拿在手里也不刺手。 齐清昼真心实意道:“我很喜欢,多谢王爷,也请王爷替我谢过熙王殿下。” “放心,早就命人给三哥送了谢礼。”楚行昭将布兜拿过来翻了翻,从里面掏出什么,朝齐清昼抬抬下巴,“来,再给你的拐杖加点东西。” 齐清昼将拐杖递过去,好奇道:“这是何物?” “是鹿皮。拐杖拿久了手疼,缠上鹿皮会好一些,也防手滑。”楚行昭将鹿皮一圈一圈缠上拐杖,神色专注,手上动作细致,一圈圈缠得紧。若是有没缠好的,还得解开重新再来。 齐清昼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楚行昭手上,他的拇指压着已经缠好的部分,因着用力有些泛白。这双手结实有力,托着齐清昼时稳稳当当。他的手上带有薄茧,齐清昼猜想是因为拉弓、骑马,磨出来的。 缠好鹿皮,楚行昭试着握了一会儿,觉得满意了才递给齐清昼:“试试。” 齐清昼接过,撑着缓缓站起。他太久不用拐杖,动作显得有些笨拙,楚行昭坐在原处看着,没有上手帮忙的意思。齐清昼微抿着唇,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放在了撑着拐杖的手臂上,身子紧绷,微微弯着背,撑着拐杖缓缓迈开步子。 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走了约莫三五步后才找到了感觉,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许。楚行昭抱着双臂看他,忽然见他回头朝自己一笑。楚行昭呼吸一窒,发觉自己心跳正在变得越来越快。 他掩饰般地咳了一声,起身走到齐清昼身边扶住他:“用得顺手就行。给你做拐杖,是为了万一没人在你身边,你需要时也能走,不是要求你以后都得用。” 齐清昼走了这么几步已然累了,卸力靠在楚行昭怀中,闻言打趣道:“若是我不想走了,王爷背我吗?” 楚行昭一扭头:“我才不背!”
第13章 === 浣月城在皇城西南方,行宫修在山中,有溪水环绕,草木丰茂,比皇城阴凉许多。路上约莫三四天的路程,浩浩荡荡的仪仗走在路上,无论如何也快不起来。 明王府换了一架更大的马车,齐清昼在府里常看的书、惯用的软枕与毯子都带着,他在马车里也不会无聊。楚行昭有时会骑马跟在御驾之侧,回来时便钻在马车里,要枕着齐清昼的大腿睡。 一路上都挑着城镇歇脚,到一处便取一些冰块装在铜盆送到车里,坐着马车倒也不那么难受。 到了浣月城的行宫,楚行昭推着齐清昼将他们要住的宫殿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两人都觉得满意。屋外的花开得正好,花枝伸在窗外,齐清昼坐在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山中的气味都比皇城好闻些。 虽说是来行宫避暑,却也不能当真日日在屋中抱着冰块。楚皇也是会享乐的,在泉边设了几次宴。泉水中浸着冰块,泡着美酒与水果,泉边架着葡萄架,齐清昼坐在阴凉处,身边放着两串葡萄,手中握着一卷书,看入迷时揪着葡萄也不记得吃。 楚行昭不知跑到哪下水去了,此刻浑身湿淋淋的,提着鞋光脚走了回来。侍从将提前准备好的布巾披在楚行昭身上,他摆摆手让人下去,自己反手揪着布巾随便擦了擦,坐到齐清昼身边。 齐清昼从袖中摸出帕子,替他将脸上的水擦干净:“回去沐浴后换身衣裳吧,湿淋淋的,贴在身上难受。” “一会儿就去。”楚行昭接过徽烟奉的茶一口气喝干净,长长舒了一口气,“还是水里凉快。你何时同我下水玩玩?” 书册摊开在腿上,齐清昼低头抚平书页,向往又迟疑:“我害怕。” 楚行昭站起身,指腹擦过齐清昼的侧脸:“怕什么,有我在,还能让你沉水里不成。” 还没等到齐清昼答应和楚行昭一起下水,福顺便来传旨,说楚皇怕众人日日待在水边反而染上风寒,明日便不去宴饮了,请诸位到林中骑马射猎,楚行昭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虽说在前来行宫的路上也能骑马,却是得伴在御驾之侧,他已经许久不曾在马上活动筋骨了。 齐清昼在听到这一消息后便有些消沉,只是沉浸在愉悦之中的楚行昭没有发现。带着草原的野性的皇子,被困在皇城的高墙之中,跑马已经是难得的纵情。虽然楚行昭没明说过,但齐清昼也知道,楚行昭一直希望自己的王妃是一个能同他策马同游的人,很显然,齐清昼不能。 第二日的马场热闹非凡,就连楚皇和端妃都换了骑装。楚皇兴致高昂,握着马鞭指向林场:“今日便让朕看看众卿的本事,获猎物最多者,朕有赏!” 场上的大多是些世家公子小姐,也不乏年轻武将,个个身姿挺拔,坐在高头大马上,脸上都是一往无前的锐气。饶是如此楚行昭也极为显眼,他在楚皇身后,个子高,宽肩窄腰长腿,左手挽着一把长弓,右手戴上了拉弓用的铁指。 楚皇一马当先进了林场,后边跟着的人也同样策马而行,马蹄扬起的尘模糊了众人的眼。许多不谙骑射或是年纪大了的臣子、家眷坐在马场边搭起的棚子下,齐清昼也在其中,他移开眼,转动轮椅打算回房。 还没等他转过去,马蹄声由远及近,阴影投在跟前,本以为已经走了的楚行昭问:“哪儿去?” 齐清昼错愕抬眼:“王爷?” 楚行昭今日束了高马尾,翻身下马时发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齐清昼被他抱起时不自觉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周围已有人或在暗中或是光明正大地投来目光。楚行昭浑不在意,抱了齐清昼上马,自己紧贴着他坐在他身后。 “帮我拿着。”楚行昭从流云手中拿过方才抛给他的长弓塞到齐清昼手里,双腿一夹马腹,掉头进了林场。 ---- 就皇帝说的这一句话我改了五六遍啊啊啊啊啊皇帝到底怎么说话!!!!!不会写对话,崩溃
第14章 === 齐清昼一手横握长弓,一手紧紧抓住马鞍边缘。他浑身僵硬地坐在马背,动也不敢动,骏马走动时带来的起伏都让他感到害怕。 楚行昭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扣载他腰间,凑在他耳边道:“莫要害怕,放松些,向后靠着我。”他右手轻轻捏了齐清昼的腰一把,齐清昼一激灵,霎时泄了力朝后一倒。 他的脑袋就靠在楚行昭肩窝,楚行昭低头轻嗅他发上的皂角香:“是第一次骑马?” “嗯,”齐清昼紧张地盯着身下骏马的鬃毛,生怕自己跌下去,“原来坐在马背上是这种感觉。” 齐清昼感觉到了自己胸腔的震动,他的后背紧紧贴着楚行昭的胸口,另一个人的心跳似乎正逐渐与自己的重合。腰间的铁指虽坚硬却不会让他痛,反而让他安心。 齐清昼问:“王爷方才不是已然进了林场,怎的又回来了?” “本王在林中辛苦,你却舒舒服服坐在那边,本王心下不平。”楚行昭似是认真,齐清昼讷讷不说话了。 楚行昭控制着马匹往树枝较少的方向走,他方才的确是已经进了林中,但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回去带上齐清昼。显而易见,若是要打猎,带着齐清昼非但不是助力,说难听些便是累赘。可马都小跑起来了,他偏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齐清昼坐在轮椅上垂着眼的样子,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行到了齐清昼跟前。 在皇城憋久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骑马打猎,自己却莫名其妙带了个齐清昼,真是……楚行昭紧紧皱着眉,气有些不顺。骏马也憋久了,蹬着蹄子想跑,楚行昭目光一凛,拽紧缰绳威胁道:“老实些,不许跑,不许颠人。” 马儿晃了晃脖子,不情不愿地慢慢走着。 齐清昼终于舍得松开马鞍,他掌心已经攥出了汗,也想不起拿帕子,就在衣摆上擦了擦。他看着随着动作飘荡的鬃毛,问楚行昭:“我能摸摸它吗?” “自然可以,摸便是。” 齐清昼将手搭上去,感受着指腹的顺滑,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从指尖升腾而起,随着血液流至全身。齐清昼略有些眩晕,启唇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他着魔似的捧起一把鬃毛,轻轻拈在指尖。 其他少年郎打马过长街时,齐清昼也不是没有羡慕过,只是他怕自己陷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慢慢地便也无欲无求了。没想到这辈子,竟还有能骑上马背的一天。 楚行昭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抬起右手摸在齐清昼侧脸:“怎么了?” 铁指冰凉,让齐清昼回过神来,竟不自觉蹭了蹭楚行昭的手:“无事,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小可怜。”楚行昭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坐在马上都能高兴成这样,心顿时软了些。 又往林中行了一段,齐清昼反手搭在楚行昭大腿上摸了摸。楚行昭低头:“摸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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