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积攒的事务处理清楚,楚行昭抱着齐清昼睡了一夜,第二天精神十足地进宫去向他父皇上奏,要带王妃看大夫去。然而话说出口,楚皇没回答,反而扔给他一本折子:“看看。” 楚行昭不情不愿地打开看了两眼,皱起眉:“匪患?” “嗯,”楚皇点点桌上的地图,示意楚行昭过去看,“你说那大夫在沐沧城,从皇城到沐沧城,最快最平坦的一条道须得经过兕觥山,然而此处匪患猖獗,已然让过路行人苦不堪言。” “兕觥山,”楚行昭念着这地名,忽然皱眉,“这是当年清昼出事之地?” 楚皇点头:“是,当年齐爱卿带着家人入京,便是在此处遭遇了山匪。出事之后,朝廷派人前去剿匪,当地也留了一支军队驻守,这么些年,也没再听闻闹过匪患。谁知前些日子收到密报,实则是地方官匪勾结,山匪抢劫的事就没停过,消息却传不到皇城来。” 楚行昭面色冷厉,险些将手中折子攥成一团:“儿臣定将他们的脑袋给父皇带回来。” “朕不欲再放任,恰好你要去沐沧城,便顺道带兵前去剿匪吧。山匪的脑袋砍便砍了,当地牵涉其中的官员、军将,带活的回来。”楚皇吩咐。 “儿臣遵旨。”楚行昭跪地领旨,又抬头,“可是父皇,儿臣虽有武功傍身,对行军打仗之事却是一窍不通,让儿臣带兵?” 楚皇一笑:“莫担心,朕让卫昀与你同去。” “卫昀?”齐清昼面色古怪,“是在西南打了胜仗回朝的那位卫将军?” “是他,你认得?”楚行昭握着齐清昼的手,将他手里那块糕点咬了去。 齐清昼挽着袖子给自己杯子里添了些茶,端着小口喝了润嗓子,这才摇头:“算不上认得,他与我兄长更相熟些,两人似乎还有些过节。” 齐澄雨任职兵部侍郎,认得卫昀也不奇怪。只是这过节?楚行昭想了想,卫昀那脾气,似乎和人有过节也不奇怪。不过横竖不关他们的事,楚行昭好不容易得闲,自然不想再管别人,只管抱着齐清昼黏糊。 两日后齐澄雨休沐,齐清昼同他一道上茶楼喝茶听说书。齐澄雨一手打扇,一手无意间扯了扯领口,将领口扯松了,齐清昼一转头便看见那衣领下的痕迹。齐清昼一惊,那痕迹他再熟悉不过,自己脖子上的昨天才消呢。 他从未听齐澄雨提起过有意中人,因而没敢问,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父皇让王爷与卫将军一道带兵前去兕觥崖剿匪,应当要先除了匪患,再往沐沧城去。” “卫将军。卫昀?”齐澄雨将视线从说书先生身上收了回来。 “是,若我没记错,他和兄长有些渊源。”齐清昼从齐澄雨手中将扇子接过,给兄长扇着风。 齐澄雨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又忽然僵住,将手放了下来,握着空茶杯把玩。看他不出声,齐清昼试探着唤他:“兄长?” “啊,”齐澄雨如梦初醒,“是有一些渊源。” 他朝齐清昼笑:“他就是个混球,每次回朝都要来兵部找我麻烦,看到他就心烦。” 齐清昼看着兄长的脖子暗自想,恐怕不仅是去兵部找麻烦这么简单。
第18章 === 兕觥山当初剿匪时调拨了军队一千五百人,匪患清除后安稳了几年,便陆续撤了一部分,如今只余八百人。山匪人数不明,楚皇、楚行昭与卫昀三人商议,决定抽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前去。 为着避免打草惊蛇,军队得隐蔽行踪。这三千人里有两百人是卫昀亲自教出来的亲兵,一百人会伪装成皇家侍卫,随着楚行昭与齐清昼先走一步,剩余一百人则会带领那两千八百人伪装成商队、镖局之类,暗中前往。 “真麻烦。”楚行昭一脸厌倦,枕在齐清昼腿上,“本该直接带你去看大夫,还得在山匪身上浪费时间。那老头年纪大了,万一……”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没有万一。” 齐清昼忍着笑:“无妨,等到了兕觥山看看情况,若是你走不开,让近卫送我去沐沧城便好。” 兕觥山下的奉原州太守名为陈茂,早就领着人出来迎接,请明王与明王妃到他的府邸落脚。楚行昭本想着,若是能住进他家中,探他的底也更方便些,可转念一想,若是他们来剿匪的消息走漏,万一陈茂狗急跳墙伤着齐清昼怎么办? 于是楚行昭回绝了陈茂,带着齐清昼住驿馆。 楚行昭对着陈茂的说法是自己要带王妃到沐沧城,一路上舟车劳顿,要在此处多休整些时日。陈茂一开始还有些警惕,找来师爷问:“宫里多的是顶厉害的御医,明王要到沐沧城找大夫?没听说过沐沧城有什么厉害的大夫啊。” 师爷想了想,不确定道:“他是要带那明王妃看大夫,听闻沐沧城来了个老头,治骨伤很有一手,旁的便不知了。” 陈茂摆摆手:“他们不知还要在此住多久,你速速遣人去打探清楚,能给明王个人情也是好的。” 陈茂提心吊胆了两日,看到楚行昭与齐清昼整日都待在驿馆中,似乎当真是路上累了要修整,便放了心,但仍是修书送到兕觥山上,警告山匪们今日莫要动作。他不知的是,那信方才送出城门不到二里地就被流云劫了回去,摆在楚行昭案头。 下午,楚行昭换了身稍朴素些的衣裳,带着流云上街去了,一是为打探消息,二来他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能带回去给齐清昼解闷。齐清昼独自留在驿馆里看洛风给他找来的书,窗子忽然被推开了,钻进一个人来。 齐清昼惊魂未定:“卫将军?” 卫昀没想到屋里只有齐清昼,立刻后退两步抱歉道:“不知王妃在此,冲撞了王妃,王妃赎罪。” 齐清昼摇摇头:“无妨,将军不必如此。将军找王爷有事?” 卫昀无语凝噎,他是跟在楚行昭与齐清昼后边乔装入的奉原州,按照楚行昭留下的暗号到了驿馆,结果他自己竟然没在?卫昀实话实说:“是王爷让末将来的。” “王爷到街上去了,卫将军不如坐下喝盏茶,我让洛风去寻王爷。”齐清昼建议。 卫昀赶了一路,早就渴得不行,便也没推却。洛风找楚行昭去了,徽烟在屋内奉茶,齐清昼取来陈茂的书信递给卫昀:“这是从陈茂处送往兕觥山的书信,将军过目。” 卫昀接过来仔细看了,掸了掸信纸:“本次调兵是暗中行动,瞒得好,陈茂没听到风声。从这上边看,他与兕觥山的山匪头子不仅十分熟稔,甚至还有几忌惮对方。” 齐清昼点头:“我看也是,我与王爷猜测,陈茂与这山匪头子在勾结到一处之前便有旧交。” “我常年在外,对这些官员并不熟悉,”卫昀微蹙眉,“朝中大官没有姓陈的,这陈茂从前也才名不显,得仔细查一查才能知晓此人底细。” “本王已经派人去查了。”楚行昭推门走进来,手中还提着几包东西。 “王爷。” “王爷。” “嗯。”楚行昭应了,将手里的东西全塞给徽烟让他拿去放好,“卫将军一路奔波辛劳,不如先住下修整,晚上一道用饭,再说事情不迟。” 卫昀起身:“也好,驿馆附近有家春风客栈,末将便去那处,王爷到时遣人来唤便是。” 等卫昀走了,齐清昼悄声道:“你让卫将军来,自己又跑出去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 楚行昭理亏,讪讪道:“一时没想起来,日后定然不会了,晚饭时本王给他道歉就是。” “对了,”他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一支玉簪,莹白透亮,形状雅致,“随手买的,送你了。”
第19章 === 卫昀到客栈住下,脱去沾满汗与尘土的衣裳洗了个澡,在床上眯了一觉。晚饭时楚行昭的近卫来请他,他换了身衣裳,跟着近卫出去了。片刻后,卫昀抬头看着眼前的招牌迟疑道:“你们少爷来逛青楼,少夫人知道吗?” 近卫嘴角抽搐:“公子多虑了,少爷与少夫人都在。” 卫昀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带路吧。” 二楼雅间中,楚行昭正在与齐清昼说话,看到卫昀招了招手:“卫将——卫公子来了,来人,看茶。” 左右两边不时传来淫言浪语,卫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为何要来此处用饭?” 楚行昭理所当然地看着他:“这儿的饭菜好吃啊。” 恰好饭菜一道道上了,虽不知吃起来如何,但卖相和香味倒确实不错。菜上齐后楚行昭便让青楼的人都退下,雅间里外俱是近卫。他们三人挨着坐,说话声音也不大,被青楼里的丝竹歌乐一盖,不仔细听都听不清。 楚行昭一边往空碗里夹菜一边说:“我的人打探到,这陈茂是五年前升任太守的,他上任不到三个月,兕觥山的山匪便死灰复燃。兕觥山的山匪早年便被杀尽了,这么多年附近百姓的日子也好过许多,应当不会有想不开的跑去当山匪,也没听说附近莫名其妙少了人的,所以如今这伙山匪多半是从别处来的。” 卫昀刚想夹一块卤鹅,就见楚行昭筷子一闪,那块鹅肉就到了他已经堆满的碗里,而后那碗便被放到了齐清昼面前。卫昀一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握着筷子的手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气问:“听少爷的意思,还不曾真正查出他们的来历?” 楚行昭不知什么时候捞了个红烧蹄髈,啃得满嘴鼓鼓囊囊说不出话,齐清昼赶在卫昀把筷子捏断之前温声道:“初来乍到,确实有许多事还不曾打探清楚。根据目前的消息,那陈茂有个表兄,年少时便外出做生意,把家底赔个精光后回到家中,后来投奔了陈茂,可如今在陈茂身边又没见着这个人。我们怀疑兕觥山上的山匪头子,有可能是他。” 卫昀感到有些匪夷所思:“若真是他,陈茂都已经做到了奉原州太守,想接济表兄多的是法子,为何要让他去当山匪劫道?况且陈茂一个刚上任的太守,是如何做到瞒过其余人,或是让他们与他同流合污的,他哪来这么大本事?” “这边不知道了,还得接着查。”楚行昭终于啃完了蹄髈,拿过热帕子擦嘴,“横竖剩余人还没到,不如卫公子先留在此处坐镇,我要先带媳妇儿去看大夫。况且一直不走,陈茂也该起疑了。” 卫昀也知道楚行昭与齐清昼这一趟出来的目的就是去找大夫,楚皇也说了,带兵剿匪的事楚行昭不清楚,还是得靠卫昀。因此卫昀并无任何意见,表示他们但去无妨,自己会在这里盯着。 这青楼的饭菜是当真很不错,卫昀一开始不相信,尝过几口后也承认,是当真不错。能做出这等水平的菜肴,开青楼做什么,为何不去开酒楼。消息说完了,卫昀便认真吃饭,他一路上几乎都在啃干粮,吃过最好的也不过是一碗卤肉面。
17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