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宇文浔欲言又止,那些个人贯会以下犯上,作弄人,他怕周锦受到伤害。 “别怕。”周锦则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仿佛就是要激起那些人的不满似的。 他看着周锦的眼睛,周锦目光深邃,神色自若,隐隐地在向他微笑。他便明白了,周锦大概也知道这些人平日里不尊重自己,这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他们。 可是周锦准备怎么敲打呢? 不多时,福伯又来请他们过去,周锦这才悠悠地起身:“走吧,去看看他们怎么个请安法。” 说着,周锦牵着宇文浔的手,随宇文浔往大殿走去。 两人边走边聊天,心情还算愉悦,然而走到殿外的时候,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哄笑。 “他们就是这样来请安的吗?这是来开茶话会吧。”周锦看了眼福伯,突然凌厉的目光,把福伯吓了一跳。 周锦也不是喜欢玩弄权术的人,也不想用身份压着他们。但这些人今天是奉旨来参拜王妃的,即便不用像木头人一样规规矩矩一声不吭,但也不能这样随意说话,搞得王府像是菜市口一样。 周锦正要发怒,只听里面又传出来声音:“这王妃三天两头病着,是不是受不住王爷的傻气啊!” “谁说不是呢!弄不好过了病气,待会我们看见的,也是呆呆笨笨的样子了。” 听到这里,周锦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宇文浔也听不下去了,他们平日作弄自己也就算了,但是有人说周锦不好他就不答应。一时生气就要往大殿里冲,被周锦拉住了胳膊。 “王爷莫急。”周锦说:“如今是他们太过猖狂,我自有手段。” 一开始,周锦以为他们只是不那么尊重宇文浔,叽叽喳喳的也就算了,没想到竟然嘴碎到了这个份上。往大了说,这是诅咒皇室,是大不敬。 这还了得,今日若不彻底整治,往后在南陵几十年岂不得憋屈死。 “福伯。”周锦喊道。 “在。”福伯转过身来。 “去买五十斤瓜子来,要现炒的,吩咐摊主只放盐炒。”周锦说。 “这?”福伯有些犹豫,这样一来,就算是彻底和那帮人开战了。 “怎么?”周锦斜了福伯一眼,心想堂堂王府的王妃发话也不听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大概明白了福伯的顾虑,就解释道:“我自有分寸,你去办就是。” 如此,福伯不再多话,急忙吩咐小厮上街采买。 “回房。”周锦拉着宇文浔的手,气成了一只河豚。 “媳妇,别气,就当他们是癞蛤蟆。” 说到癞蛤蟆三个字,周锦不自觉笑了笑,而后很快恢复愠色。 福伯很快买来瓜子,询问周锦该如何做。周锦招了招手,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听完吩咐后福伯便带着瓜子去了大殿。 “哎,你们王爷王妃怎么还不出来,我们可是等了好半天了。”见福伯过来,郡守吴仁德率先发难。 他一张口,后面几个人也跟着聒噪起来,竟说自己还有场酒会需要参加,叫宇文浔和周锦快点出来。 福伯也不和他们争执,依旧赔笑道:“真不凑巧,王妃早起身子有些不适,现下太医正在医治。王爷王妃体谅各位说话辛苦,特命老奴备上五十斤瓜子,供各位闲聊打趣。” 一时几个丫鬟将茶水撤了下去,用海碗盛了满满一大碗瓜子来,一人桌上摆了一碗。 刚听福伯说话的时候,他们还在窃喜,以为如同往常一样,宇文浔在讨好他们,然而看到丫鬟撤了茶水,送上来的瓜子又堆的跟小山似的,感觉不妙。 几个人脸色不由地阴沉下来。 于是吴仁德率先发问:“什么意思?” 福伯面不改色,依旧客气地回应:“大人多虑了,王爷王妃能有什么意思,左不过体谅大家光说话太乏味,就想着赐些瓜子给大家解解乏。” 顿了顿,福伯故意揶揄道:“说话的时候吃些瓜子不正好吗?诸位可别拂了王爷王妃的一番心意。” 说完,福伯吩咐丫鬟关上了大殿的门,没有吃完不许开门。 往日都是他们几个作弄宇文浔,如今却被摆了一道,一时怒不可揭。 “宇文浔那个傻子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一定是周锦搞的鬼。”吴仁德捶了一记桌子说。 其实这几个人当中,也并非人人都敢这么明刀真枪的作弄宇文浔,只不过为了保持站队,平时也就跟着吴仁德凑凑话罢了。 如今陈王府真的做了动作,也不禁后悔起来。往日单独作弄宇文浔也就罢了,如今周锦嫁进了陈王府,他到底是从宫里来的,是周明嵩的内侄,再如大家揣测的,周明嵩实则不喜欢这个侄子,但也没废了他。所以真惹急了都讨不着好。 于是制造局知府说:“原是我们过分了些,趁着事情还没闹大,领了这份罚吧。” “怕什么,一个傻子而已,还能吃了我不成?”吴仁德继续嘴硬着,但是他没有想到周锦会出手,如今周锦出了手,他也有些慌。 “算了,今日来府里参拜是宫里发话的,真惹出什么事皇上皇后乖最来,我们承受不起。”于是,制造局知府率先嗑起自己面前的瓜子来。 咸的,齁咸齁咸,和吃盐巴没什么两样。制造局知府的脸扭成了一团。 一时大殿内都是嗑瓜子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好歹给点茶喝啊。”有人叫嚷起来,表情痛苦,不可描述。
第16章 眼见着瓜子送进大殿也有小半天了,周锦便找来福伯。 “如何,送进去的瓜子他们都吃上了吗?”周锦躺在贵妃椅上,好半天心情才舒适了些。宇文浔不知打哪儿弄来了些葡萄,在北方很少能吃到葡萄,所以周锦吃的很欢。 “都吃上了,大殿里都是嗑瓜子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想来一下子吃那么多盐津的瓜子,他们也能长长记性了。”福伯低语。 周锦哼了一声,微微转身看了眼福伯,又看了眼宇文浔,怒其不争道:“你们素日就是太好性子了,竟然白白忍了这么多年。” 说着,周锦捏了捏宇文浔的脸颊,哄到:“委屈我们王爷了。” “嗯。”宇文浔索性一脸委屈,捏了只葡萄放入周锦嘴中,讨好道:“王妃保护我。” 周锦抿嘴一笑,一把将宇文浔搂在怀中,嘴角一歪:“以后我罩着你,谁再欺负你,就是和我周锦过不去。” “媳妇真厉害。”宇文浔顺势撒起娇来,往周锦怀里一钻,正好钻进周锦的小腹上,软软的,很舒服。 其实一开始宇文浔也气不过被这些人作弄的,可是仔细一想,他装傻本就为了保命,如果真的和吴仁德他们动起气来,难免暴露伪装,即便不暴露,一个傻子那么厉害也难免叫人怀疑。 虽然被作弄实在不好受,但是这样也不失为另一种保全自我的手段。让他们觉得可以没有负担的欺负自己,他们就更加坚定自己是一个傻子,周明嵩才能彻底的对自己放心。 说话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丫鬟们请宇文浔周锦去餐厅吃饭。周锦懒得动,就吩咐将午饭摆在了屋里。 自己吃着饭,周锦就不由地想起这会子那几个人应该还在吃瓜子。想来那么多瓜子,又是盐炒的,周锦都能想象得出他们痛苦的表情。不自觉地就窃笑起来。 吃过饭,有小厮过来,汇报殿里的人已经吃完了瓜子。 “知道了。”周锦淡淡地起身,摸了摸浑圆的肚子,懒懒地说道:“我们且去看看吧。” 这下,周锦走到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鸦雀无声,再一看几人的面色,各个都像吃了苍蝇一般。他们纷纷站在自己的座位旁,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说,注视着周锦和宇文浔携手走进大殿。 “王爷王妃安。”众人俯身作揖,看样子恭敬了不少。 “不急,待会儿有你们跪拜的时候。”周锦不以为然,径直在主位上坐下。 “瓜子好吃吗?不够的话府里还有。”周锦看着几个人的眼睛说。 几人听得出来周锦的语气,纷纷低头:“回禀王妃,臣等知错。” 周锦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干裂的嘴唇,听声音,连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就抿嘴笑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哪里就错了,我不过是请大家用些点心。你们可别会错了意,哪天传到皇叔的耳朵里,说我罚你们,我可是不认的。” 几人没想到十六岁的周锦居然这么巧言令色,竟然恶人先告状,于是更加噤若寒蝉,忙改口道:“是,王妃就是请我们嗑瓜子,是我们一时贪吃,不免伤着了。” 听他们这样回答,周锦面露满意,遂抿了口茶。 见他们的桌子上没有茶水,周锦故意闻茶香闻了很久,勾着他们的喉结上下翻滚的好几圈。 作弄的差不多了,周锦就假意斥责了几句福伯:“福伯也真是的,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有客上门,怎么都不上茶,你看这一个个的,嘴角都起皮了,哪天传出去说我们宇文家连待客之道都不懂,岂不让南陵的士族笑话。” 福伯知道周锦是在做话说,便唱起了双簧,假意认错:“是老奴安排不周,这就给贵客看茶。” “怠慢诸位了,诸位坐下说,别这样拘着了。”周锦转而笑着说。 宇文浔坐在周锦身旁,一直憋着笑,心想这周锦也忒厉害了,小嘴巴一张一张的,几句话就能把人噎死。好在是自己的媳妇,如若不然,只怕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口渴难耐,茶水端上来后也顾不上形象,端起茶杯忙一饮而尽,只觉还不过瘾,不过也不敢再要第二杯。喝完茶,就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 “王妃嫁入南陵,臣等喜不自胜,因王妃前些日子病着,不便探望,今日特来参拜。恭祝王妃王爷夫妻伉俪,白头偕老。我大周千秋万代,福寿永昌。” 说完祝词,几人朝宇文浔和周锦认真地行了个三跪九叩之礼。 宇文浔预备叫他们起来,周锦摁住了他的手。 “论理说你们都是我大周的臣子,虽然上了年纪值得尊敬,可是臣子就是臣子,容不得以下犯上。今日我也不是借着这大周的礼制故意为难你们,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周锦看了眼宇文浔,压低声音道:“往日你们作弄王爷不在少数,他虽比常人单纯些,但王爷就是王爷,虽说是异姓王,那也是当今皇上亲封的。他性子实在,不与你们计较,但我可不好说话。过去的事我也不欲纠缠,往后如若再让我看到你们以下犯上,定回禀了皇上,将你们发配到缅甸去。” 一席话,说的吴仁德他们恐惧不已,他们终于明白,宇文家这是来了个硬茬。纷纷跪地认错。 与他们恐惧不同,宇文浔则十分的感动。周锦用来形容他的词语竟然是“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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