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任由呼延云烈的手在他脸脖间游离,对这个一天前差点把他掐死的主子,仍然没有一分半毫的防备。他恐惧的从来不是死,而是主子的厌恶与淡漠。 “你原本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可你却背叛了我,成了我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呼延云烈收回轻抚卫凌脸侧的手,背在身后,怕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伤着他。 “主子,卫凌没有背叛您,大月氏的暗卫有过命誓,终身不得判主。”卫凌仰视着呼延云烈,眼中一如既往的赤诚。 “过往之事,已无所谓因果,卫凌,重要的不是当年你为什么那么做,而是你已经那么做了。无论我们之前曾经有何种情分,在齐国的三年里都已消磨殆尽。我想过让你就这样死去,但现在看来也不必多此一举,一来我和许明山有约,要留你一条命,放你在身边;二来,你也活不久了,想必替许明山过毒那一刻你也有了为他去死的觉悟。” 呼延云烈没有告诉卫凌,月氏人不懂何谓龙阳之风,甚少有男人喜欢男人的事发生,他会喜欢男人,多半是因为卫凌。 或许是因为年少时的朝夕相对,或许是因为落魄时的生死追随,情不知所起,但也曾一往情深,少年时羞于坦露心迹,时至今日却又不必再说了。 呼延云烈想,当初自己宽赦了那么多背叛过他的人,却始终对卫凌的事耿耿于怀,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吧,如今把前因后果摊开来捋明,倒觉得是自己不够豁达了。 卫凌听了这些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刀绞一般地痛,若主子确实是想折磨他,那他的目的达到了,此刻的心痛比他二十多年来任何一次负伤都剧烈得多。 原来主子留着他只是因为许明山。 卫凌:主子你会后悔的!!!! p.s.大家的回复我都有看,谢谢大家喜欢这篇文,第一次写小说,有很多不足之处,感谢大家的包容和支持。 谈谈我对虐的理解吧,一段感情会让人感伤,不只是瞬间的情感爆发,还是缠绵在时光中的悔恨。
第42章 “主子,卫凌以十世轮回起誓,此生没有做过一件背叛主子的事。当年卫凌没有在主子被齐国皇子欺辱时施以援手,只是为了长久地护卫主子,不成为众矢之的,被齐国人暗中杀害。“ “主子离开齐国后,五皇子处境艰难,主子临行前曾交代卫凌保护好五皇子,为帮五皇子在宫中立足,卫凌才自愿做许明山的药人替他过毒...主子,卫凌从未有过背叛之举。” 卫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只说了这几句话就开始喘息,他从未为自己争辩过什么,身为暗卫,眼中只有“成”与“不成”,没有理由和借口,但他实在无法承受主子这般失望和淡漠的眼神,他不想主子用这样看着他。 “卫凌,你觉得我会信吗?” 呼延云烈一句话把卫凌打入了阿鼻地狱,一中十分陌生的情愫从他心头蔓延,渗入胸腑,他感觉眼睛酸胀的很,有什么东西就要溢出眼眶。 他这是流泪了吗?卫凌抬手抹过眼眶,盯着手背上的湿痕发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泪,主子不信他又怎么样?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所有的使命,主子如今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许商志也如主子交代的那般活得好好的,主子如今也不会继续责罚他了,那他此刻又为何落泪? 呼延云烈看着卫凌不声不响,只默默靠在床头落泪,心中一软道:“卫凌,你不必找这些蹩脚的借口应付我,前尘往事我已不愿追究,你毕竟追随我多年,我自会全力救治你。” “但有些话你也务必谨记,不要把本王的仁慈当做纵容,若今日之后你还敢做出些通敌叛国的事,不要怪本王不念旧情。” 于呼延云烈而言,卫凌的解释不过是为了活命的借口,十多年前的事情早已时过境迁,背后的缘由查不清、理不明,而以卫凌如今的处境,完全有缘由为了活命而编出一些“情势所迫,不得而为之”的谎言。 “主子,你不信卫凌吗?”卫凌半瞌着双目,看着自己眼中流出的泪珠一滴一滴打在绣着金纹的被褥上,“卫凌在齐国十年,所做一切只是因为主子的命令,并无叛国之心。” “事到如今,你还要把脏水泼到商志头上吗?”呼延云烈攥紧了负在背后的手,他明明已经答应放过卫凌了,为什么他还要这般死犟着不肯认错。 “在齐国为质的那三年,商志是唯一雪中送炭之人,他虽为齐国人却把一颗心都放在了我身上,若不是他,本王怕是早已成为齐国与大月氏斗争中的牺牲品。” 卫凌闻言,只是瞪大一双眼睛痴愣愣地望着呼延云烈,他几欲张口,却终究没说出什么。 他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他的话,主子都不会信的。 就像暗卫营的教官不会在意他们为何没有完成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们只看结果,不问缘由。主子既然选择相信许商志,那他说与不说有何区别?他终归是半只脚踏入阎罗殿的人了,二十多年前他告诉自己,这一生的使命便是拼上一条命护主子周全,时至今日他一直恪守誓言,他的一生就要结束了,但主子往后的时间还很长,主子和许商志的往后还有很多日子。他不是那个能让主子开怀的人,但许商志是。 呼延云烈看卫凌沉默不语,更加认定他是被自己戳破谎言、无力辩解,心中虽有怒气,但看着卫凌满身伤痕、干瘦苍白的模样,心中一软,抬手便想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未曾想被卫凌偏头躲开。
第43章 卫凌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躲开,只是身体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暗卫营的教官曾说“人会躲闪只有两个缘由,一是畏惧,二是厌恶”那他会躲开,是因为畏惧,还是...厌恶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应当躲开的,正想告罪,头皮却忽然一疼,抬眸就对上呼延云烈盛满怒火的双眼。 呼延云烈盯着卫凌看了很久,终究还是没忍心做什么。他甩手离开寝宫,候在门口的公公立马迎上来,见呼延云烈脸色不善,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只躬身跟在后头。 往后一个月里,卫凌再也没见过呼延云烈,他的病是旧疾,想要痊愈自是不可能的,索性脸伤好一些后就回去当值了。主子说过他和许明山有约,自己必须跟在主子身边,许明山如何与他无关,但主子既然十分看重这个约定,那他必然不能让主子食言。 这些日子里,他时常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主子批阅奏章、和部下围在沙盘边派兵布阵,或是同许商志用午膳、与陆公子吟诗作对…原来主子身边已经有这么多人,十年了,孑然一身的其实只有他一人而已。 卫凌笑笑,这样也好。 自上次之后,主子再未同他说过一次话,他明白,主子是再也不愿见到他了,但碍于与许明山的约定,又不得不把他放在眼前。如今他也没什么能为主子做的了,只能尽量不出现在主子视线里,死的时候找个僻静的地方就好。 - 三月开春,万物复苏。 许商志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呼延云烈了,每次去找他都被“国事繁忙”的借口给搪塞了回来,他知道呼延云烈最近忙于南征的事,但再忙也不至于一顿晚膳的时间都不出来,气得他捶胸顿足,只恨当初刚见面的时候怎么硬要端着,如今三四个月过去两人关系非但没更进一步,呼延云烈对他反而愈加冷淡。 卫凌受伤被呼延云烈抱回自己房中的事在宫里传得风风火火,那几天他寝食难安,生怕当年的事东窗事发,他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要出头了,不会允许任何人挡他一步登天的道,但看呼延云烈对他的态度,虽然比之前冷淡了些,但仍是有求必应,不像是知道了真相的样子,他实在不放心,想着日后定要找个机会试探一番。 三日后,许商志陪着呼延云烈和陆言白在林华亭对弈。许商志棋艺不精,在一旁也只有侍候的份,呼延云烈下棋时不喜欢人被人打搅,林华亭又建在湖中心,是故随侍的下人都在岸边候着,亭中只有许商志、呼延云烈和陆言白三人。 许商志不甘心好不容易挣来的同呼延云烈亲近的机会被陆言白抢了风头,于是在一旁忙前忙后,一会儿沏茶,一会儿焚香,自以为十分贴心地伺候了呼延云烈,实则惹得呼延云烈不胜其烦,一直进入不了对弈的无人之境。 在许商志不知第多少次递上茶盏并柔声道“云烈,喝点茶”时,呼延云烈终于忍不住随手推开了他,明明没有使劲耳边却传来了茶盏摔裂的声响,许商志半趴在递上,一双悬泪欲泣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随后,许商志什么话也没说,只默默从地上爬起,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捡碎瓷片。呼延云烈斥责的话就要说出口,看到他这幅模样也只能咽了回去。 “别伤着手了,叫下人来收。”呼延云烈说完,目光又放回了棋局上。 许商志见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呼延云烈还对他不冷不淡,看他跪在地上竟然扶都没扶,顿时心生恶意。他走到林华亭边上,那儿停着一叶小舟,小舟上蹲着个公公,候在那儿等着主子吩咐。 “王上招卫凌过来伺候。”许商志道。 - 卫凌在岸边站了几个时辰,身子已经开始微微发抖。阳春三月,气候原本是暖和的,但他因为寒毒的缘故,体温一直低常人许多,如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又站在湖边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已然有些受不住。 自上次被掌掴后他的听力就差了些,旁人说话的声音一大,他耳边就会响起“嗡嗡”声,像是成群的蜜蜂飞进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振动翅膀;说话的人离得远了他又听不大清对方在说什么,只能看着口型模模糊糊地辨认,是故当来人喊了好几声“卫凌”后他才知道,主子让他去亭中伺候。 卫凌坐着小舟到了林华亭,看见呼延云烈脚边碎了茶盏,十分识趣地走过去,半跪在呼延云烈脚边捡碎了的瓷片。此时的呼延云烈一心都在棋局上,看也没看一眼脚边的奴才。 茶盏是翡翠做的,盏壁很薄、碎得也散,卫凌很仔细地在地面上摸索,生怕遗漏了一块碎片。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收拾完,卫凌把碎片握在手里,默默地退到离呼延云烈远一些的亭边候着,手肘处却被人撞了一下,紧接着他听见许商志的急呼:“啊!我的扳指。” 呼延云烈在棋盘上重重落下一子,蹙着眉道:“又怎么了?”真是没一会儿消停。 “云烈,你送我的扳指被他撞得掉入湖中了。”许商志跑到呼延云烈身边,拽着他的手肘道。 呼延云烈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拍拍,顺着许商志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卫凌,刚展开的眉头又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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