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巷位于整个西城,西城是余苏城出了名的贫民窟,这里的房子大都矮小破烂。 微风缓缓吹散开周遭弥漫着的血腥气,叶泠雾和绒秀扶着江苑在一堆破烂编织背篓中藏下。 三人均是大气不敢喘,就连肩膀受伤的江苑也只能忍着痛意,直到那脚步声走远了,叶泠雾才敢去拉扯江苑的衣领。 叶泠雾的手才接触到江苑的衣裳,就被他冰凉的手抓住。 “叶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要干什么?”江苑嘴唇发白,艰难出声。 “你的肩膀一直在流血,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等那个人走了我就带你去医馆。”叶泠雾压着嗓子说话时声音在颤抖,手指也在颤抖。 就在一刻前。 男人拔剑向她们刺来,叶泠雾趁他松懈,未用全力,抓起茶壶就向他脸烫去,男人捂着右边脸颊脸颊,被烫的一时倒地不起。 三人乘此机会,准备逃出四周封闭的车厢,作势就要从男人身上跨过,谁知男人硬是缓过劲来,忍着痛意一刀就朝叶泠雾砍去。 一道白光闪进眼球,叶泠雾吓得愣住,本以为躲不过,那一秒都准备认命时,江苑忽然挡在了她身前,硬生生替她挨下了这一刀。 血液四溅,血腥味弥漫,叶泠雾吓得几乎腿软,站都站不稳。一旁的绒秀更是吓得又大叫了一声。 现在再看江苑脸色惨白,白衣渐渐染成红色的模样,叶泠雾哪还顾得上男女授受不亲,直接将他的衣领扯开。 ——露出了缠在胸上的白布。 叶泠雾怔了许久,这胸上看着并无伤口,江苑怎么将整个胸部紧紧裹上白布? 江苑神色难堪,眉头紧蹙,“叶姑娘还要看多久?” 叶泠雾反应过来,这才将自己的软丝襦裙撕出长长两条条碎布,两条长长的碎布叠在一起,绕着江苑左肩上一直出血的刀伤口子缠了好几圈。 将伤口包扎好,叶泠雾随即又环顾四周一番,小声道:“我们得先走出这条小巷,江大学士你可还能走?” 江苑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咱们快点离开吧。”叶泠雾忙去扶他的右臂,又叫上一旁只顾守着墙外动静的绒秀。 说起来江苑的身高虽然在男子之中不低,可是这个身材却是少有的柔弱。 换做以前叶泠雾还以为他是从小体弱,所以才看着软绵绵懒洋洋的,可刚刚看到江苑胸前的白布后,叶泠雾反应过来——江苑或许是个女子。 那日小阁楼时,她就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当时她还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那不就是姑娘每月都会来的月事吗? 三人沿着昏暗小巷一直走,四周破败的房舍都在告诉他们这座繁华城池之下的颓败,就在她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时,一把白晃晃的大刀划破黑暗朝她们袭来。 原来杀手早就躲在暗处,等着三人慢慢上钩。 叶泠雾慌忙倒退两步躲了过去,那杀手这回是丝毫不留余地,抬手落下利落干净且直击要害。 “姑娘,小心……啊!”绒秀吓的颤抖,一不留神连着江苑一起就摔在了地上,叶泠雾也被她们扯的一个趔趄跌坐下去。 杀手看三人不成气候,歪了一下脖子发出“苛苛”声响,道:“特娘的,敢拿茶壶烫老子,今天老子就要把你们三个的皮都扒下来!” 话落,这杀手抬手就朝叶泠雾落去大刀。 叶泠雾心头一凉,闭上眼别开了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大刀却迟迟未落下,叶泠雾抬头一看。 一把长剑横了过来,剑刃犀利锋锐,两面都刻着龙形的花纹,握剑的那只手纤细修长又十分熟悉,再往上看,来人竟然是沈湛。 沈湛动手从不花哨,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将那杀手往死里逼,战场厮杀惯了的将军,挥起刀来犹如死神收割生命,冷漠无情不带一丝犹豫,也不眨一下眼睛。 这是叶泠雾第一次这么近看见沈湛执剑与人缠斗的样子,心中莫名的恐悸惶惑。 那杀手也不是吃素的,之前疏于大意才让叶泠雾有机可乘,现在酒醒得差不多,与沈湛动起手来也能有个来回。 十招过去,杀手渐渐败下阵来。 然而沈湛却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长剑一扫将杀手的大刀击落,随即又是在他右腿上重重刺去一剑,杀手再无还手之力,也没有逃跑之机。 叶泠雾久久缓不过神,听着杀手跪在地上一脸痛色地嚎叫,目光却放在那长身执剑的黑影上。 沈湛站在离叶泠雾五米之远的地方,侧立而站,微微侧首借着月色与她对视着。 短短几秒,叶泠雾有些手足无措,她看出沈湛在生气,可是却不知他在气什么,只知道眼下江苑身受重伤,她能求的的人只有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男人。 “……侯爷。”叶泠雾诺诺出声。 沈湛眸色一暗,两步上前俯下身搂住少女的腰,一把将人提了起来,许多斥责的话最后只化为一句:“没事吧?” 叶泠雾呆呆的看他,摇摇头:“我没事,江大学士有事,他受伤了,得赶紧去找大夫。” 沈湛冷冷瞥了一眼地上已快不省人事的江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正这时,岳扬带着几个黑旗卫赶到,“少主公,表姑娘没事……吧……” 岳扬渐渐收音,看着那抱着的男女,不自觉的咽咽口水,然后很有求生欲的将视线缓缓移开。绒秀也埋下头不去看。 “咳咳……”江苑用力咳嗽了两声,大抵是为了吸引人的的注意,打破诡静的氛围。 叶泠雾回过神,忙从沈湛揽着她腰的手中挣脱,去扶江苑道:“侯爷,你快救救江大学士吧,他的伤一直在流血。” 沈湛看了一眼倒在绒秀怀里的江苑,淡淡移开目光,沉声道:“岳扬,还不快带着江大学士去医馆疗伤。” “是!”岳扬抱拳应下,朝身后的黑旗卫抬手示意了一下,其中两个黑旗卫赶紧跑上前,扶着江苑直接朝西城外去。
第177章 生气,需要哄 此时天色已晚,寒风如兽嚎般吹将起来,冷气刺骨,夜晚寒潮降临,南域虽不至于京城那般冷,但夜风吹在身上亦是难耐。 出西城小巷就有租赁马车的地方,黑旗卫早一步将马车备下停靠在街边。 沈湛身高腿长,没几步就走到马车边,亲自打开厢门,而后才转身看着后边两只犯了错,埋头不敢吱声的小鼹鼠。 “……上车。”沈湛努力软下语气。 叶泠雾闻言抬眸,先是看了看他身后漆黑如墨的马车,而后目光才落在他身上,刚要说什么,就被沈湛似刀般的眼神杀来。 叶泠雾立马闭嘴。 暗暗腹诽:就想感谢一声也不行,这眼神是要把她吃了吗?得罪不起我还躲不起了。 叶泠雾踩着马凳上去,刚在车厢坐下,就见沈湛一手撩起衣袍,步伐稳重的走了进来。 厢内瞬间弥漫起男人身上的戾气,叶泠雾皱了皱眉,起身扶着门框对站在马车旁的绒秀道:“绒秀姐姐又是受伤,又是收到惊吓,不宜吹风,还是进车厢吧。” 绒秀脸色微变,晒然道:“奴婢坐外面就好,姑娘不用担心奴婢的。” “这怎么能……”叶泠雾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伸来一只手,两扇厚厚的车门就被关上了!然后厢内骤然暗了下来。 ——叶泠雾一阵无语,回首看去,沈湛左手边的车窗开着,想来车夫突然关门授了他的意,不然也不会那么突然。 车厢内的空气好似凝固,叶泠雾偷眼去瞧身侧人,侧面轮廓清俊高挺,眉宇微蹙,她忙端坐好,摆弄了下自己的裙摆。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坐着。 沈湛心中不快,神色也跟着冷了许多。 沉默许久,叶泠雾开口道:“方才多谢侯爷,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和绒秀还有江大学士就没命了。” 没有回应。 叶泠雾双手不自然的绞弄起腰间的玉穗,又沉默片刻,嗫喏道:“侯爷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你去过知州府了?” 沈湛仿若不闻,森森道:“你去知州府替楼太傅作证,可你身边明明还有我,你为何不愿意将你看见的告诉我,你是不相信我?” 叶泠雾心里一咯噔,赶紧道:“不是的,不是不相信,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沈湛冷道,“只是觉得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不不不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侯爷平日里很忙,何况昨日你也对楼姐姐说了你不管这件事,我才会去知州府找江大学士的。” 沈湛语气略缓:“我是说不管,可你只要跟我说,我自然会去查,你不愿意告诉我不就是不相信我?” 叶泠雾无法辩驳,她确实不愿意再和他打交道,甚至想避而远之都是真的,不告诉他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 “看来还真是。”沈湛观了眼她的神色,悠悠嗤笑一声。 叶泠雾轻声道:“我不告诉侯爷,不过也怕给侯爷添麻烦罢了。” 沈湛目光扫了过来,带着几分恼。也不知是恼他自己,还是恼她,说道:“麻烦?你是觉得我是个麻烦吧。” “我从不觉着侯爷是麻烦。”叶泠雾立即道。 沈湛面色稍霁,哼道:“是啊,你怎会觉着我是麻烦,你只是没把我放在心上罢了。” 明明是冬夜,叶泠雾却顶了一脑门子汗,低着头不发一,心头掂量着沈湛说的这几句话,总觉着既别扭又奇怪。 她道:“每个人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我之所以选择知州府,不过是侯爷自己说这事不归你管。” 沈湛听出少女语气里的不服和犟劲,道:“是,我是说过,可你有想过我在乎你,只要你同我说,我定会愿意替你追查,但你呢?宁愿将自己置身险境也不愿相信我,你知不知道我再晚来一会儿你的命就没了。” 叶泠雾呆住,张了好几次嘴巴才找回声音:“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你,而是我也不知自己会陷入险境。” 沈湛道:“你当然不会让你自己陷入险境,这世上没几人比你更懂趋利避害,哪怕如此,你也要瞒着我,我从不是你的依靠。” 叶泠雾无话狡辩。她突然觉着跟眼前人争吵起来,她不仅是一点理都占不了,反倒被说的像个“负心汉”。 “侯爷既然那么懂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叶泠雾郁郁道,“我从小到大孤独惯了,哪怕自知没有多少能耐,也不轻易的去依靠别人,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沈湛面罩寒霜,却目露怅然道:“我知道你从小过得不好,所以我一直收敛着自己的性子与你相处,包容你,偏爱你,你不轻易依靠别人我理解,可是卿卿什么时候愿意多将我放在心上一分?” 叶泠雾哑然。说来说去,丝毫占不到理,这脑袋也跟着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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