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阿婆见到他也是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想要露一手,留他吃饭,燕书承眼角眉梢都带了笑,将老太太按下了座上:“阿婆别忙了,我让人去酒楼带点来,您啊,好好和我聊聊呗。” 几年过去,江阿婆因为生活富足了,竟然看上去比在寨子里还年轻些,两颊多了些肉,脸上的皱纹都看上去浅了,面色也红润。 阿婆:“我一个老太婆,整日就是吃饭睡觉干活,有什么可唠的?倒是燕先生,我听说您之前是去乌口了?大当家的也在那吧?” “阿婆。”江采无奈纠正:“不能叫大当家了,现在得叫张将军。” “叫什么都行,又没外人——”忽然,院外传来清朗的男声,中气十足。 三人都转头看去,只见来人一身深色长衣,未着盔甲,却更显的英姿勃发,眉目深沉,掩着多年的戎马兵戈,正是张庭深。 燕书承不由得欣喜,站起身上前两步:“你怎的来了?” 他今早才封了骠骑将军,无论是府邸安排,还是人情往来,都应该正是繁忙的时候。也因此,他并没有将自己出宫的信息透露给他。 张庭深无奈摊手:“圣上不是给了我一个长史?你是不知道,这位长史大人,做事那叫一个麻利,没过多久,我那府里就被他指挥的整整齐齐了,人有所用,物有所处,除了——” 他指了指自己,苦笑道:“除了我。” 他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将军府,是哪哪都不自在,正好有小兵见到在街上四处闲逛的燕书承,他便甩下府里,自己过来了。 果不其然,在江阿婆这呢。 第 52 章 江阿婆见到他更加惊喜了,比起半年前还见过的燕书承,自两年前就去了乌口的张庭深的到来,更让她惊喜。 老太太眯着眼,围着张庭深转了几圈,仔细端详着,又依依不舍地将手松开:“黑了,但是没瘦,还壮了呢。” 张庭深含笑:“乌口的饭,都是论桶的,吃得多自然壮了。” 江阿婆笑,心道大当家的现在说话都文绉绉的,又向厨房走去:“大当家的也在,那我肯定得露一手啊,我虽然没吃过乌口的饭,但是我觉得也不会比乌口的差吧?连燕先生都爱我做的饭呢。” 燕书承:“自然,阿婆的手艺,都能去开饭馆了。 “阿婆,不能叫大当家的,要叫张将军。”江采无奈纠正,三两步上前:“阿婆,我来帮忙搬柴火。” 江阿婆在寨子的时候,就和张庭深关系亲,做得一手好饭,西红柿打卤拌面,香地能让人吞掉舌头,燕书承下人打包回来的酒楼美食都逊色不少。 张庭深是身高体壮的武将,江采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两人稀里呼噜两大碗下肚,才将将填饱肚子,燕书承不忍打断他俩的食欲,只与江阿婆小声聊着。 江阿婆与自家孙儿两人生活,时时想念在寨子时热热闹闹的日子,看着面前三个孩子一脸慈爱,她年纪大了吃不下几口,但既要看着孩子们,又要和燕书承聊天,还操心着给他们添饭,竟是饭桌上最忙碌的人了,燕书承好笑地想,看着烟火气如此重的画面,心里暖暖的。 突然老太太神神秘秘地朝他招招手,燕书承好奇凑过,只听江阿婆低着声音问:“你和大当家的什么时候成亲?” 燕书承:!!!??? 燕书承惊愕直起身,只看这位老太太笑得狡黠,他轻咳两声,耳尖立刻红了,心虚地瞧了瞧张庭深和江采。 只见他们两个还在哼哧哼哧吃个不停,心中立刻呈现一种似是不满似是羞恼又似是庆幸的感觉来。 也低着声音来问:“您怎么……”知道的? 他和张庭深在人前,虽说也亲密,但军中男人勾肩搭背、同榻而眠的事也不算少,当年刘皇叔和手下将军、军师抵足而眠的事也是美谈。 他们俩也不奇怪……吧? 燕书承突然有些拿不准。 只见江阿婆得意洋洋:“我老太婆看人准吧?你还没说呢?什么时候?” 燕书承无奈,这可能是老人家的阅历吧?他轻轻摇头:“没呢,我俩都是男子,怎么可能成亲呢?” 江阿婆闻言有些着急:“为什么啊?” 她太着急,声音不由自主有些大了,张庭深和江采被惊动,一脸迷茫地抬起头来。 燕书承:“吃你们的,没事。” 见江阿婆也吃好了,他直接一个伸手,把老太太揽着装饭的木桶拎起来,“喀”放在了桌子正中央,微笑地对着张庭深说:“自己添。” 一老一少避开屋内两个饭桶,去了院里聊天了。 张庭深咽下嘴里那一口,他是武将,耳聪目明的,刚才两人说了什么,虽说不是一清二楚,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见江采一脸不放心得想跟上去,他轻咳一声,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拽了回来:“吃饭,人家说话你去凑什么热闹?” 江采仔细盯着他的脸,直认定这三个大人肯定有事情瞒着他! 他自觉已经是个能顶半边天的男子汉了,发现自己还被排除在外,当下有些忿忿。 江阿婆在带着江采上登革山前,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老太太,当然现在也是。 二八年华,在媒人介绍下嫁给了当地的一个书生,书生爱读书,但是更爱做梦,什么牛郎织女才子佳人,歌颂爱情美好。 江阿婆不识字也没什么文化,老自然是听不出来这书生是在暗叹自己怀才不遇,没有哪位千金小姐看上自己呢。 她在家做姑娘时,就吃喝不愁,书生家里也颇有祖产,她没吃过生活的苦,听着这神仙都能和凡人成亲,便自然而然觉得两人在一起,爱情是最重要的。 后来书生死了,财产被族人洗劫一空,她带着江采过了好些年的苦日子,这种心思也就淡了。 但显然,老太太这两年在京都,有燕书承和三位当家的帮助,过的也很是滋润,江采孝顺,偶尔给她念念话本子解闷,老太太这种心思就又浮上来了。 她在寨子里,便觉得大当家的待燕先生不同。 燕先生这种浑身散发着书卷气和贵气的,好似浑身都围着朦胧雾气,对人温和却疏离的人,大当家的只会避而不及。 就像是面对昂贵的瓷器,他们只会怕打碎了。 但是,也说不出是谁趁了谁的危,这俩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居然能和谐共处。 燕书承是不知道江阿婆心中的道道的,听着这位比圣上年龄还大不少的老人家以一种如此自然的语气,和他聊着自己的爱情,有种疯狂的恍惚。 难不成,父辈乃至祖辈,对男子之前的恋情接受程度都还挺高? 古板的难道是自己? 他恍惚地与回到屋内,又恍惚地将在书铺买的诗集交予江采,在江采怀疑探究的目光下,恍惚地与张庭深坐马车回到城内,将他放在将军府门前,恍恍惚惚回了宫。 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张庭深有些担忧,摸了摸下巴,想着燕书承身边跟着的一串人,怎么都不会出事吧? 只听身后一阵“嘎呀”,将军府大门打开,长史张择两手放在身前,低着头走了出来,以一种毫无感情的语气道:“将军回来了,属下已经把各府递来的帖子分类整理好,并处理了一部分,但还剩下许多帖子,需要将军亲自过目。” 张庭深闻言不由得漏出些痛苦表情,看看早就不见影的马车,又瞧了瞧面无表情的张择,还是认命的走了进去。 —— 闻绍临此时还在批折子,听见张升忠来报说燕书承想要求求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早上就下令,文若求见,一率以军务繁忙为由挡回去,他可不想直面文若的火气,这孩子肯定从前朝势力平衡讲到后宫安抚妃嫔,反正就一句话,他不是皇室中人,不该封他爵位。 张升忠竟然擅自帮文若通报? 虽然闻绍临一直很乐意甚至是积极的给予燕书承特权,但这种时候,张升忠自然知道不是能打哈哈的时候,立马解释道:“小公子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奴才担心,是不是在宫外受了什么委屈?” 闻绍临立刻心软下来,挥挥手:“还不把小公子迎进来,把折子收了!” 孩子受了委屈,总是要找家长倾诉的。 闻绍临心想,又有些跃跃欲试,文若早慧,从未真正意义上像个小孩,冲他告状诉苦。 谁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文若,一进殿,就冲他扔了个大雷。 只听燕书承道:“圣上,我喜欢男人。” 第 53 章 殿内一片安静。 张升忠僵直地站在一旁,虽然是寒冬时节,但皇上身体壮,所以殿内的火龙烧得不旺,平时他还觉得又些凉飕飕,现在背上额前却沁出汗来。 小公子啊!燕先生啊!怎么突然这么说呢。 张升忠暗暗叫苦。 闻绍临本来正准备下台阶,听到燕书承这么说,脚步一顿,过了半晌,才好似若无其事地走下来,来到失魂落魄的燕书承身边。 “怎么突然这么说?”闻绍临神情平静,连说话都带着平日听到他说什么任性要求时,那副靠谱父辈举重若轻的味道。 “你今天出宫,怎么?去逛了南风馆?那馆里的小官儿是有些意思,能给人一种才子佳人的错觉。”闻绍临淡淡道:“但也只是一种错觉,你年纪还小,这种地方少去,小心学坏了。” “不是错觉。”燕书承打断他:“我也没去南风馆。” 闻绍临盯着他,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话说出口,就似那洪水开了闸,燕书承忍不住就吐露了:“圣上,我喜欢男人好几年了,所以之前就跟您说,不要给我介绍姑娘了。” 想起到现在还住在长春宫的那位林家小姐,燕书承语气里不由自主带出些埋怨。 林家小姐他见过两面,确实是才貌双全的女子,他也明白圣上一直留她在宫里,是抱着让他们两个处处感情的意思。 但是他不喜欢女孩子啊! 他喜欢眷恋的,只有一身硬邦邦明明靠着一点也不舒服的张庭深。 无论是炽热的体温还是有力沉稳的心跳,都让他安心不已。 “喜欢男人?还好几年了?”闻绍临淡淡问,竟然还勾出一个笑来:“那之前怎么不告诉朕?” 燕书承小声嘟囔:“这不是怕您生气嘛。” 闻绍临看了看他的脸色,刚刚进来时那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已经不见了,似乎是见他并不生气,燕书承站在他面前,还带了些闲适甚至理直气壮的感觉。 教养孩子可不能着急,这就跟驯鹰一样,不能紧也不能松,闻绍临心想,开口问:“今天就跑来和朕说这件事的?” 燕书承:“这不是今天和一位老人聊天,觉得看着您不好,突然想告诉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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