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得兴致这般高?”刘璟打趣他,刘琙于是回道:“不知。许是能在皇兄面前表现一番,不免兴奋?” “莫要胡说,”说话间两人距离渐近,刘琙这几年身高又长,如今已是八尺有余,刘璟看他还要抬头,道:“如此场合,哪是只在朕面前表现?” 刘琙于是低头,与他小声道:“好,皇兄我错了。” “顽皮。”刘璟亦放低了声音,两人几乎是凑在了一起讲话。 身后林尧见此场面,斟酌片刻,这才插进话来,道:“陛下,是时候敲始鼓了。” 大夏凡重要场合,都有天子敲始鼓与终鼓的惯例。 刘璟环顾四周,确实人齐,便接过他手中的鼓槌,去到观台西侧,敲响了一面带有龙纹的金鼓。 鼓声渐远,带起武场中一片号角高鸣。 豪声回荡中,一片重甲开出,中军或持长枪或持弓弩以攻,前后皆持盾为护,阵型时聚时散。若聚,便如铜城般可攻可守;若散,便是盾分在两侧,后为弓弩前为长枪,极为灵活。 重甲退去,再是骑兵骑射,军中马均为优良种,比常见马还要高大上几分。其上轻甲负箭握刀,众将士两骑对相交刃,刀光相接,刺耳的兵器碰撞声似要划破众人耳膜。 而后以箭上弦,弯弓似满月,羽箭破空而去,几乎箭箭中靶心。 此等盛大声势随骑兵退去逐渐平息,武场一时空荡,似是演武已尽。 忽而一尖锐声起。 众人随声而动,移目去看,只见一鸣镝不知何时深入高空,飞至极限后落下。 而随着它的下落,众人这才发现,武场内不知何时出现一众黑衣人。 他们皆藏于一身黑袍下,宽兜帽掩住面容,衣袍下摆是层叠羽状。 此前无影无踪,方才却如鬼魅般现于武场各处。众人还未来得及惊叹,他们在原地炸开一团烟雾后,又现于另地,移动间悄无声息。 而后其中两者擦肩,一人衣袖翻飞间,忽而从中飞出数把小刃,对方点地急转避过,大袖一挥,刺出的却是长剑。 刘琙适时道:“此部名为鸦羽卫,通体以黑袍所蔽,面带鸦喙面具。行踪隐蔽,众般武艺皆通,且精于暗器,是集众部精良另行训练所成。虽数不多,但以一抵十,是本王所训的军中王牌。” 众人听完,不免惊叹。 待鸦羽卫退去,演武便由此结束,刘璟再次击鼓以示终结。 鼓声过后,他道:“军中分部如此定,扩军一事交由晋王,诸位可有异议?” 此番演武震撼人心,众臣自是无异议,便都应声:“由陛下定夺。” 刘璟又看向刘琙,道:“善,但扩军切不可操之过急,等朕下诏再办不迟。” “臣弟明白。”刘琙在一旁应道。 此事交代完,刘璟便让众人先行散去。 他平日繁忙,好容易来趟京郊,他并不想早早回去。 两相见他未动,便也没走。 等众人散去之余,刘璟才注意到林尧身后的女子。 想来便是齐达昨日提到的林相之女林亦筠,姑娘十七好年华,一身蓝色衣裙亭亭玉立,在此高台很是惹眼。 来时刘璟好似瞧见了她,只是先与刘琙攀谈,一时将她忘在了脑后。 此时既然看到,刘璟便问林尧道:“这位是?” “是小女林亦筠,”林尧将林亦筠牵到他跟前,道:“来,快见过圣上。” “臣女见过陛下。”她微微蹲身行礼,与刘璟想象不同,她是一副清冷嗓。 而此时仔细去看她的容颜,柳叶弯眉杏眼含波,是一副可爱模样,又不大与声音相称。 待她起身,刘璟由衷道:“倒是生得一副好模样。” “谢过陛下。”林亦筠听他夸奖,也只是轻轻弯唇浅笑,而后便退到林尧身后,也是不卑不亢。 刘璟还想夸一句林尧教女有方给足面子,可余光看到刘琙一直盯着这边,不知为何又绕开了话头:“朕幼时习过些马术,后来也未有机会再骑。今日无事,不如下去练武场纵马乘风?” 听他如此说,方才还有些蔫巴的刘琙顿时来了劲,道:“甚好甚好,本王这就让人备马。” 众人随即下到武场,郭祁带人去领马,林尧不通马术,却道林亦筠一直想学,问道:“陛下可否教小女马术?” 方才将林亦筠介绍给他,如今又想让他亲教马术。 其间意味众人皆知,刘璟侧目,见刘琙已然拉下了脸。他忽而忆起昨日的好奇,故虽不打算同意,却还是接话:“那朕……” 可刘琙却打断他,飞快道:“皇兄只在幼时习过几天马术,怕是不能教好林姑娘。郭祁……” 郭祁却在他身后疯狂比手势,大意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不去。 刘琙恨铁不成钢,又把目光投向牵马的几人。 那其中有一女将,刘琙对她有些印象,骑兵百夫长,身手了得,是下批鸦羽卫备选。 人是好料子,就是性子有些刻板,不过无伤大雅,刘琙唤道:“褚佑安。是叫这个吧?你来教林姑娘。” 褚佑安向来有令必从,把马绳交由他人,便上前来,道:“得令。” 刘璟见他一副坚决不能让林亦筠与自己同乘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 可在这之余,他不免也有些困惑,刘琙为什么如此抗拒他与女子接触,是对外室乱权心有余悸,还是真如…… 刘璟打消脑中的想法,两人互相支撑这么多年,如今方才太平,他怎能就此起这个疑心? 那边林亦筠随褚佑安去换骑射服,刘琙才像松下气来,与刘璟道:“皇兄不如与臣弟温习一番马术?” 现在皇兄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状态【指指点点
第十二章 刘琙那匹白马郭祁并未牵来,听刘琙要带刘璟温习,立马便回头去取。 这个当口,林亦筠已然回来了。 她身上骑射服样式与褚佑安的无差,军营中女子少,此时能拿给她穿的,也便是林亦筠的。可她才堪堪及褚佑安的肩,这衣服虽已尽力穿得平整,还是显得肥大。 林亦筠像是真的想学,褚佑安教她上马,她神情颇为认真,一蹬一跃,却不知是哪出了问题,终是没有跨过马背,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往前扑在了马上。 马儿被这么一扑,颇有些躁动,褚佑安一手就拽住,待它平静下来唤道:“林小姐,可以下来了。” 可林亦筠挂在马背上,脚方才脱离了马蹬,一时也扑腾不到地方。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腰,稍稍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 待双脚着地,她回头去看,就见褚佑安低眸看她,收手撤步,歉声道:“多有冒犯。” 林亦筠觉得她冒犯,只是她生得实在好看,这么认真盯人,颇让人不好意思,于是偏了头,小声回道:“嗯” 此时有马蹄声传来,刘璟这才从那边收回注意力。 回首,就见刘琙骑一匹白马来,正是那晚重逢他所骑之马。 待停于刘璟跟前,刘琙伸手邀他,刘璟多年未碰马,此时与初学无异,牵了他的手,摸索着踩上马蹬。 扶着马正要上,刘琙却忽然发力将他往上引,刘璟顺势提腿,下一瞬,便成功坐到了马背上。 在马背上视角拔高不少,刘璟煞是兴奋。 多年前学马,还是父皇在身侧,可后来被送到陈枫处,整日与书籍枯坐。 之后事变,再到如今,他的少年心气被封了个干干净净,此番忙里偷闲,终于能做些年少时向往之事。 疆绳被他紧握于手中,循着记忆,他双腿一夹马腹,轻声喝道:“驾!” 马儿如他愿向前跑去,可他却反应不及往后倒进了刘琙怀中。 刘琙一手扶稳他,倾身向前,一手握住他拿着疆绳的手,道:“疆绳不要控得太死,身体坐直,若是快了,便稍稍前倾。” 两人贴的很近,刘琙说话时胸腔震动尽数传给了他。 周遭风涌,不知为何,他心忽而跳的有些快。 前方是一个左弯道,刘琙微松他的手,示意他试着转弯,道:“左绳回收。” 刘璟双手控着马绳,听他言,左手使力扯绳。 本来心中还有些担忧做的对不对,马儿已经向左转去,刘琙夸道:“很好,皇兄好生厉害。” 刘琙声音笑意明显,是真的在为他欢呼。 刘璟得了鼓舞,手中疆绳似也握得轻松起来,在武场纵马跑得肆意,如此大半个时辰下来,身上竟出了薄汗。 那边林亦筠学的也不错,虽有褚佑安在她身后控场,却也已经能驱马慢慢奔走。 刘琙似是冒出个新点子,将褚佑安唤过来,一指远方一排箭靶,道:“以箭靶为终点,比谁快,也算验得两人今日成果,怎样?” 褚佑安接道:“属下听令。” “玩玩罢了,什么听令不听令的,”刘琙又打量林亦筠一番,姑娘跑马跑的满脸通红,不过眸子亮晶晶的,倒是与方才那般恬静判若两人,考虑到她是真的初学,他又道:“不过公平起见,你帮帮林姑娘也无妨。” 两马并排,由来此看热闹的齐达林尧二人分当裁判,齐达在这侧挥旗而下以示开始,一赤一白两坐骑便往前冲去。 那边林亦筠控马走的有些歪,却很快被褚佑安正了回去。 她马术是上乘中的上乘,由她帮着,刘璟便有落后之势,刘琙见此去控绳帮他,刘璟得了空,奇道:“怎得还助朕舞弊?” “方才也没说我不能帮你,”刘琙满不在乎,声音在风中拉得有些长,道:“怎能算舞弊?” 两人皆有外援,最终到终点时,林尧左看右看,最终道:“两马同时越线,应是平局。” “承让。”刘璟颇有些心虚,客气一句,这才随刘琙去往一旁。 四人直至夕阳西下才尽兴,此时齐达与林尧早已回府,刘琙便让褚佑安送林亦筠回去,自己则赖在马上,由刘璟驾马行于回路。 黄昏光线下,两人都颇为放松。 刘琙靠在刘璟肩上,歪头看他,正欲说什么,刘璟却好似也想说什么,忽然就转过头来。 此番二人皆无防备,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刘琙本就离得很近,刘璟这一转,唇堪堪擦过刘琙唇角。 两人猝然瞪大了双眼,刘璟更是傻在了原地。 此情此景,若随意来个路人,随便一个视角看他们,都像在马背上……接吻…… 脑中蹦出来的两字简直像五雷轰顶,骤然在刘璟头上炸开。 良久,刘琙先撤了回去,刘璟紧跟着转过头来。 两人又沉默一阵,气氛仿佛在此凝固住。 刘璟心乱得犹如有一千匹马在乱跑,纷乱蹄印是怎么抹也抹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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